古潼的觉得，再待下去，他全身的骨头都会碎掉。
这种事情他已经干过两次了，林氏血脉会在一些特定的时候自动为主人换体。古潼第一次换体的时候，全身的骨骼都被打碎抽出然后又重新长了回来，第二次换体的时候连内脏都被替换了一些。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他到现在依然感到极为恐惧。
“林岩。”族长林耀日开口，大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我在。”林岩立即应道。
“你第一次在议事大殿发言是什么时候？”林耀日继续说道。
林岩一愣。族长这是想干嘛？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三百年前杀殿血潮，我阻击有功，在议事大殿内接受奖赏。”
族长林耀日与大长老林道崎之间十分了解，所以，族长一开口，大长老就知道族长想说什么，于是配合林耀日说道：“那时我初升长老，对你记得尤为清楚。你在老族长的威压之下，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林青岭当即笑了出来，长老席中一干小长老忍着笑，不敢让林岩听见。
林岩老脸一红，回身狠狠瞪了长老席中几个没忍住笑的家伙，再回过头看族长时，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闷闷地应一句：“大长老说笑了……”
“那时，你修为如何？”族长林耀日再次问道。
“那个时候，大概……虚灵境后期吧……具体在几重天，实在记不清了。”林岩答道。
问到这?，稍微聪明点的都明白族长的意思了。
于是二长老林晔也开始顺起了林耀日的话：“低阶修士面对高阶修士难免会有些失态，不是他们不想好好表现，只是修为的差距使他们无法像往常一样应对。”
林岩抹了一把汗，虽然二长老林晔这么说，他还是觉得丢人丢到家了。
以前总有人拿那件事出来笑话他，他为此感到极为羞耻；后来他成为十大长老之一，便没人再敢提这件事了。今天又被人拿出来大肆嘲笑，换了是旁人，早就被他丢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喝西北风去了，偏偏说这个的人是大长老，有什么办法？大长老的战斗力毫无疑问是林族第一，族长都打不过他，林岩能有什么办法？
“林岩，你还不明白吗？”林耀日的声音带着无可比拟的威严。
林岩的脑子像是卡壳了一样，只觉得非常丢人现眼，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最后只能干咳两声，红着一张老脸，说道：“林岩愚钝，请族长明示。”
“笨！”三长老林峰一脸无语，“你铭血境的时候敢在议事殿听长老们吵架？老八一声吼你就没命了！”
八长老林青岭有点火大：“林峰，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你很厉害。”林峰自认为不比林青岭差，不过对这朵霸王花，还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好。
林岩满头大汗。所以，族长拦住林青岭，不让她化去那小子身上承受的元力， 是为了告诉别人，这家伙远比同龄人优秀的多？自己当年已经虚灵境，在议事殿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可这个小子只在铭血境，竟然能和我唇枪舌战好几个回合？！
不，不可能！
“族长，我觉得事有蹊跷，铭血境修士怎么可能……”
“林岩！”林耀日生生掐断林岩的话，“你看不出这个孩子的血脉纯度吗？同为林氏血脉，血脉纯度远高于你的人，就算修为远低于你也有一拼之力。这些常识，不用我来教你吧！”
林岩极不甘心，纠结再三，还是开口说道：“族长，他可是杀殿弟子，他很可能……”
“林岩！”林耀日浑身的气场直接把林岩压得跪在地上，“三百年前杀殿致你重伤，你想还击，这本无过。但此事已成你的心魔，如果不能除去心魔，你的修为难有寸进！”
仍旧趴在地上的古潼已经认命了，他现在只希望长老会议能早点结束。
“其他长老有何看法？”林耀日问道。
这句话只是走个形式而已。族长林耀日的势力是最大的，除非是大长老林道崎和二长老林晔一起持反对意见，否则没人能驳倒林耀日。
但大长老林道崎一直没有直接发表意见，按照大长老的脾气，不发表意见就是赞同了。
二长老林晔开口说道：“如此精纯的血脉，我印象中只出现过一次——大约十年前，在族地外出生的那三名精纯血脉的小孩；只是那几名孩子六年前就失踪了，没想到是去了杀殿。无论是年龄还是血脉都对上了，怕就是当初那三个小子中的一个。”
族长林耀日、大长老林道崎和二长老林晔这三名林族权力最大的人都保持了一致的意见，那还有什么可以商量的？其余长老看着形势都应和下来，最后，关于古潼是否回家族的事，支持派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这件事终于结束，古潼艰难地举起了一只手：“族长……我……我……可以……可以让我……让我起来吗？”
林耀日手一挥，古潼身上的压力如退潮般离去。
压力骤减，古潼猛然弹起，差点仰面朝天栽倒下去。好不容易才恢复平衡，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面对族长，还坐着不起来，这样的小辈简直是大不敬。不过这个情况下，林耀日倒也没有怪他。
“关于林志远被杀殿带走的事，你知道多少？”林耀日向林明轩问道。
古潼揩了一把脸上的汗，重新站正，说道：“殿主发布消息，能带来天玄冰莲者有赏。于是有人提议绑架林志远，借此向林族索要天玄冰莲。”
“谁提议的？”大长老林道崎问道。
古潼的嘴角抽了抽，他能说什么？难道要说这个计划是杀殿暗殿的夜皇提出来的，而夜皇就是他古潼？
古潼十分乖巧地摇头回答：“不知道，只知道是暗殿的人，具体是谁就不清楚了。”
“怕不是想包庇某个人吧！”林岩阴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林岩，你不要太过分了！”林青岭大喝。
古潼差点又一次趴在了地上，幸好大长老林道崎及时相助，才不至于让他再次出丑。
“林志远确实在杀殿吗？你可曾见到他？”林耀日问道。
“我没看到他，不过他确实是在杀殿没错。听说他被关在水牢中，水牢这几日对外关闭，应该没有错。”古潼答道。
“水牢？是那个能散尽修士一身修为的杀殿水牢？”二长老林晔惊叫。
“是那里，但……”
“混蛋！”
林巍暴跳如雷，直接打断古潼的话，差点就要冲过来打他，但被林青岭拦下来了。
“林巍，你疯了吗？上次打你打得还不够？”林青岭对林巍下手就要轻多了，毕竟林巍没有林岩修为那么高，下手太重搞不好就真的打残了。
“若是林志远修为散尽，还要换他回来吗？”二长老林晔问道。
他是医疗系的首席长老，对战斗系的天才并不感冒，相较而言，他对珍稀的药材更感兴趣。只不过医者仁心，他有些担心林志远就这么被扔在杀殿，如今也下不了判断了。
“难道你们想就这么把志远留在杀殿？”林巍大叫，“不，不可以！志远一定要回来，说不定他的修为还能恢复！”
而此时，长老席已经炸开了锅。
“杀殿那帮混蛋，一面想让我们奉上天玄冰莲，一面又废了林志远这个天才，什么都不留！占尽了好处！”
“那帮背信弃义之徒！说好了不会伤害林志远的！”
“林志远可是我族第一天才啊！”
“呵，就是这个天才脾气有点臭；我实在看不惯林志远，但相较而言，杀殿更让人觉得恶心！”
大殿简直就要炸了，上上下下全部的人都在破口大骂，远比刚刚商讨古潼的事时要喧闹得多。如果说刚刚是在开座谈会，现在就是批斗大会，而且是全员都在批斗杀殿以及被殃及池鱼的古潼！
没人管的古潼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偶尔还要受一记来自的附近恨屋及乌的目光。此时的古潼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粗估了一下，这么弄下去，不出三分钟他就会变成肉饼。
没办法了。古潼猛然运转元力，强行冲破众长老的压迫，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抬起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不甚标准的六边形。
杀道——虚无遁空术！
虚无遁空术施展，古潼仍站在原地，但身体开始若有若无地闪现，明明近在眼前却又感觉他遥不可及。大家明明看得见古潼，但却有一种与古潼相隔甚远的感觉。
众位长老吵架时释放出的压力顿时落在了空处。
幸好长老们不是有意针对他，不然，虚无遁空术也一样撑不了多久。
林耀日本来是想看看古潼的极限在什么地方的，所以才没有出手帮古潼，谁知道这个孩子在重压下不仅能站起来，还能施法逃进虚空，借以应对长老们的压力。
林耀日点了点头，道：“不错。”
那边，长老们刚刚还在批斗杀殿，一听林耀日开口，稍稍收声。
“取巧而已。”古潼喘了口气，调匀了呼吸，然后才接着说道，“在水牢散去的修为可以恢复！”
“真的？”林巍一下子听到了重点，长老们也渐渐安静下来。
二长老林晔皱眉，他是医疗系长老，自然懂得比其他人多：“三百年前的杀殿血潮中，所有从杀殿水牢中救出的人都成了凡体。”
“那些人会变成凡体是因为……”
“小子，这个时候你还想骗人！”林岩怒道。
“听他说完。”林耀日开口。
林岩极为不忿地闭上嘴，死死的盯着林明轩。
古潼现在仍旧在虚无遁空术构成的虚无空间里，声音也带着明显的回声：“水牢中的无为液不是一次性散尽修士的修为，而是一点一点蚕食。起初无为液只会消耗修士的元力，待元力耗尽才会损伤根基。而且，就算伤到了根基，只要破坏得不是很严重，一样可以用药物挽救。
“我当初进水牢磨砺的时候硬顶了二十余日也没有伤到根基；林志远的修为在我之上，按理说应该可以撑得更久。从他被绑架到现在不过才二十天时间，回来后好好修养就行了，没有众位长老想的那么严重。
“至于二长老所说的三百年前的那些林族子弟，据我所知至少都在水牢里泡了大半年，被救回来的时候根基早已彻底毁坏，当然会变成凡体。
“不过，无为液的效果因人而异，要救人的话还是越早越好。”
众人齐刷刷地松了一口气，只有林岩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开口，说：“说是无为液的效果因人而异，我看林志远恐怕早就被你们废去修为了！你现在巧舌如簧骗我们拿出天玄冰莲，回头我们发现林志远修为废尽，你就只要说一句‘因人而异’就行了！狡猾的家伙！”
“林岩！”林耀日厉声喝道，“方才已经决定让这个孩子回族，你这话是觉得长老会的决定有误，我们都该听你的？”
“没……没有，我怎么敢……”
林耀日有点火大。
这个林岩，恐怕是巴不得林族出什么岔子！现在外界已经有了传言，说杀殿六小圣中年纪最小的古潼是林族子弟，即将回族。这件事目前只是传言，但如果林族对古潼不管不问甚至是苛待，外界很快就能把这个传言给坐实了！到时候林族的形象就全毁了！
就算这个孩子真的是杀手殿堂刻意派来的，林族也不能不收。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监视住这个人，而不是当众为难。
“这个孩子的话大家都听到了，”林耀日粗暴地打断林岩的话，明显是动了真火，“家族不会放任任何一个族人被拘禁而坐视不理，更何况是这样出色的后辈！”
林巍听完，无比激动。志远很快就能回来了！
“二长老林晔！”
林晔立即起身。
“天玄冰莲一直由你监管，准备将其取出，用以换回我林族子弟。”
林晔点点头。
“三长老林峰！”
“交换的时候由我带队是吗？放心，我会处理好的！”林峰拍着胸脯保证。
林耀日点了点头，然后再次开口：“六长老林岱！”
林岱恭敬地起身行礼。
林耀日一指古潼，说道：“这个孩子的事，由你负责。有半分差池，唯你是问！”
说完，林耀日起身，众长老慌忙跟着站起来。
“长老会结束！”
林耀日迈步就走，大长老林道崎和二长老林晔跟着就离开了，其他长老则等到他们两人离开了才三五成群地往外走。
林巍压根没打算管古潼，直接把他扔在这里，由他自己折腾去。七长老林岩阴骛地盯着古潼看了许久，最后冷哼一声，转身离去。八长老林青岭拍着林明轩的肩膀说她以后会罩着他。最后，等众人都离去，只剩下六长老林岱与古潼四目相对。
“走吧，孩子！你刚回来，有很多事情要办呢！”林岱微微笑着，是个慈祥的老人。
古潼点点头，问道：“六长老，我看你在长老会上一句话都没有说，林志远也好，我也好，你都没有发话。你不在乎那些人的争论吗？”
林岱笑了笑，说：“族长是个好族长，他自然会决定好的。你和林志远都是罕见的天才，族长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们。”
“你那么相信族长？”
林岱还是慈祥地笑着，说：“族长的所做，可能大家一辈子也不知道；但是他就是一名好族长。”
古潼吐了吐舌头，不太信。
林岱还是笑着，说：“那些都与我无关了，而今最重要的是你。此前从未有后生的事务需要我亲自处理，但如今族长发话要我如此，想必是真的看重你。”
古潼不太相信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看似年轻实则已经超过三百岁的老头子会有那么好心，但并没有反驳林岱的话，跟着他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