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争吵吵半个月,期间古潼不得不回了杀殿好几次,最后古潼被惹火了,提着刀就要回杀殿砍林志远,林巍这才将古潼的消息告知林族。
林巍对古潼的归来直接解释成是古潼自己从杀殿找回来的,至于古潼当初为什么失踪,也为什么跑去了杀殿,他也不知道;只在被问烦了的时候才说了一句“可能是为什么人所害,具体不清楚”。
如此不走心的解释,古潼也是醉了。
林巍显然是在糊弄古潼。他虽然只是一名没有实权的长老,但凭借他的修为,自然有不少人来讨好他,他有自己的一套体系,有自己的一派人员;如果林巍真的愿意为古潼隐瞒,有无数种更加合理的解释。
现在这种说出去只能骗骗小孩子的解释,对林巍而言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到时候就算查出来,只要把责任都推到古潼身上,给林族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算降职什么的也无所谓,反正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实际权力。而且林巍凭借自己的修为,已经在林族建立起了自己的势力,其势力盘根错节,林族也不会随便动他。
但对于古潼来说问题就有点大了,因为古潼在林族几乎没有任何势力可以借助,在这个时候以一种来路不明的方式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以林族对杀殿的提防,说不定古潼连林族的大门都进不了。
林巍如此做,是要给古潼一个下马威。林巍是想告诉古潼,没有了他林巍,凭借古潼一个人在林族根本无法立足。林巍想通过这件事给古潼一个警告。
然而古潼只用了一招就完全化解了这第一步的危机——古潼拜托自己在杀殿的好友放出消息:杀殿六小圣之一的古潼本是林族的血脉,现在已经离开了杀殿,准备回到林族。
这一招,几乎堵死了林族的退路。
当外界都在盯着林族的应对方式时,就不能像私底下的处理一样随便了。林族只要拒绝古潼回族,就会被扣上一顶冷血无情抛弃同胞的大帽子;而且这件事可能不仅仅会被外族的人骂,可能连本族的人都不会赞同。所以林族必须将古潼认领回家。
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见招拆招就好。
时隔六年,古潼终于又回到了家族。
看着家族秘境中熟悉而又陌生的建筑,古潼不禁一阵感慨。
六年前,他还是一个小不点;现在,他真的已经长大了。虽然在多数人眼里, 他依旧是个小孩,但是,真正与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绝对不能拿他当小孩子看!
这一点,林明轩身旁的林巍深有体会。
送这小子走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只知道哭的小鬼;短短几年过去,竟然就能跟我谈条件了,还逼得自己不得不同意。
林巍有些后悔了,当初应该派个人跟着他们进生死局,在生死局内杀了他们。这样,既绝了后患,又不会被那些人发现。
可惜,现在后悔似乎有些晚了。
如果是平时,外出的天才弟子归来绝对会引起一阵热潮,林族内又会一如既往地分为欢迎、排斥和观望三种人;尤其这个人还是从杀殿来的,更加会引起一阵风波。
不过这次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林志远身上。
现在林族上下分为两派。一部分人认为,林志远只是被绑走,也许是看中了林志远的能力,逼他加入另一个教派,也许是想用林志远来逼迫林族什么也说不定;反正就是现在还活着。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像林志远这样的天才,外族得到他,为了防止林族培养出一个未来的支柱,一定会杀了林志远;他们觉得林志远很可能已经死了。
相较而言,古潼回族的事连一朵小浪花都没有掀起来;这也得感谢林巍一直拖延时间不想让古潼回到林族,所以古潼杀殿弟子的身份直到今天才被告知长老会。除了长老会上的人,其他人没有一个人知道。
不受关注,古潼当然高兴的很。人红是非多,何况他绝对是属于黑红的那一类。还是低调点好。
林巍带着古潼来到议事大殿上。
族长与众长老早就到了,看起来已经商量了许久。看到被林巍带来的古潼,众长老停止了原先的话题,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林巍上前躬身行礼,古潼则要行跪拜礼。
林族对正式场合的礼仪极为重视,族中有一套专门的礼节。从颔首礼到委身礼、躬身礼,再到跪拜礼;大大小小十几种族礼,不同的身份行不同的礼,非常严格。
“林氏族礼?你一个杀殿弟子,谁给你的身份行林氏族礼?”大殿中,一个夹杂着怒火的浑厚嗓音打断了众长老的窃窃私语
——那是林族七长老林岩!
林族族长林耀日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对林岩有些不满,又与大长老林道崎暗暗对视了一眼,交流了一下眼神。
那边,面对七长老林岩的质问,古潼不为所动,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行完了林氏族礼中最重要的跪拜礼。
礼毕,古潼站起身,清亮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林氏族规第一条:‘凡我林族之裔,不论出身,不论地位,不论修为,皆以林氏族规律己束行。’长老,晚辈离家虽早,但多少还是记得一些的。”
林岩脸色铁青,明显对古潼极为排斥。
古潼先前就做足了功课,把林族的重要长老大体上都捋了一遍。
林族这样的大宗族,大大小小的长老有几百位,如果再算上太上长老,那更是多的没话说。所以古潼只了解了一下那些手握重权的长老,其他人只过一遍资料,记个脸。
这其中,族长之下的十大长老是必不可少的。他们都是天一境五重天以上的强大修士,下面的小长老几乎都是依附于他们而存在的。族中的大小事务,只要十大长老争出了结果,长老会的结果基本上也就确定了。
而刚刚开口质疑古潼的林岩就是十大长老中排名第七的那一位;也是所有长老中对杀殿最为痛恨的那一位。
“牙尖嘴利!”林岩怒道,“族规也规定,背叛林族者,上至族长下到一般族人通通都要从族中除名!”
古潼重新向族长行礼示意,然后才转向林岩,朗声说道:“敢问长老,晚辈何时背叛过宗族?”
“杀殿弟子也敢说这话?胆子倒是不小!从你进入杀殿开始,你就不配称为林族子弟!”林岩的脸色越发难看。
“晚辈斗胆问一句,何为背叛家族?”古潼再次开口。
林岩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反复告诫自己,这里是议事大殿,不得造次;深吸一口气,稍稍平息了怒火,正欲开口,清朗的声音已经在大殿中回荡。
“林氏族规中明确说了,损害家族而助益外族,是为背叛。容晚辈再问一句,我可有做过这样的事?”古潼的态度不卑不亢。
林岩破口大骂:“那是迟早的事!”
靠!还有这个道理?古潼气得想骂娘,但幸好他忍住了。正准备开口驳斥林岩,一声巨响震得林明轩差点摔倒。
“轰!”
“林岩,你不要太过分了!”
震耳的声音夹着一个英朗的女声铺天盖地而来。
——坐在林岩旁边的八长老林青岭把林岩的桌子掀了!
要问众长老中哪一位敢在议事大殿里“造次”,那就只有这位暴脾气的女长老林青岭了。
林青岭是族中有名的霸王花,现在已经是天一境七重天的修为;虽然族中修为比她高的有好些人,但在战斗力上能完全压制住她的,就只有族长、大长老和屈指可数的几位太上长老。
八长老林青岭爱憎分明,如果她觉得你不对,就算你是族长她也敢指着鼻子骂(事实上,族长也确实这么被她骂过);如果她觉得自己错了,就算她再讨厌你,她也会认认真真地跟你道歉。
八长老林青岭看林巍很是不爽,但很喜欢古潼。这件事说起来要追溯到二十一年前林巍休妻。
林巍有很多妾,但妻只能有一位。当初,林巍为了让林志远成为他的唯一嫡子,便休了原本的妻子林秋岁,将林志远的生母杨雨英由妾升为妻。
这是林巍的家事,族人虽然不满,但也不好过于干涉。唯有林青岭,直接打上门,差点把林巍的府邸都给拆了。事后,林青岭还将无依无靠的林秋岁母子接到自己的住处。
林秋岁在林巍的府邸之中日子过的无比惬意,但林巍休妻之后,林秋岁的日子就不是那么好过了。林青岭虽然收容了她和儿子林寒澈,但毕竟寄人篱下总不如自己家里,而且林青岭也不可能让林秋岁在八长老府中摆出女主人的架子;所以林秋岁渐渐觉得这八长老府也不过如此。
再后来,林秋岁的儿子林寒澈因为自己被父亲抛弃这样巨大的打击而导致修为停滞不前,往日骄傲的林秋岁终于没有了炫耀的资本,被她曾经嘲笑过的人狠狠地讽刺。于是怒不可遏的林秋岁很快改嫁,并断绝了与林寒澈的关系,从八长老府中搬了出去。
林寒澈可以说是最无辜却也最可怜的那个人了。被父母狠狠的伤害,自己的修为也一度停滞不前,从一名天才沦落到一文不值的废物。那段时间林寒澈几乎崩溃,最后还是在林青岭的帮助下才重新回到了天才的行列。
林寒澈和古潼是一样的人。都被父亲抛弃,都被母亲伤害。所以当兄弟俩见面时,他们彼此之间很快就建立了一种默契,认定对方才是自己真正的亲人。林寒澈还把古潼的事情告诉了林青岭,林青岭在耳濡目染之下也对古潼有了非常不错的印象。
因此林青岭此时看到林岩如此蛮不讲理地针对古潼,顿时怒了,直接就把林岩的桌子给掀了。
幸好这里是议事大殿,否则惨的就不是桌子了,林岩少不了一顿胖揍。不过,这可惨了古潼。
议事大殿平时没有像林明轩这样的低阶修士出入,所以林青岭一怒之下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个铭血境小修士的承受力。
原本只是一句简单的怒吼,听在古潼的耳中却如同惊涛骇浪,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林明轩直接就被声音中的元力震趴在地,他咬了咬牙,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天一境修士的怒火果然不是铭血境小修士能承受的!
那边,林青岭掀了桌子,才意识到古潼就在她的不远处。她急忙收声,正准备化去声音中的元力时,一道光芒飞来,钳住了她的手。
是族长林耀日制止了她。
那边,古潼依旧陷在声浪之中;这边,林青岭开始质问族长,不过,她这次好好控制了元力的输出。
“族长,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什么境界你不知道吗?这一下够他在床上躺半个月了!”林青岭怒气冲冲地直接跑到族长面前大吼。
林耀日摇头,身为族长,他看的比林青岭要透彻得多。
此先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不单单是古潼和林岩的对峙,连座下众长老的私下交谈他都听了个大概,众人争论的无非是这个孩子杀殿弟子的身份会不会真心向着林族。此先他一直不说话,现在却必须要表态了。
“小辈的事情,我甚少插手。”
族长一言未尽,大殿已经安静下来。众人都在等着他发话。趴在地上的古潼却是苦不堪言。
这劳什子的族长,不让林青岭化去元力就算了,竟然又在声音里面加元力;好不容易林青岭释放的元力殆尽,他居然又加了一波。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只是此事可大可小,我便是不能不管。”
古潼那个气的啊!你不能一次性说完吗?非要一波一波来?你想让我趴到什么时候?
“族长,杀殿弟子怎么可以进入林族?他们凶狠残暴,极擅伪装,将来必成林族之祸啊!我们已经上过一次当了,那一次林族几乎遭受灭顶之灾,不能重蹈覆辙啊!难道您都忘了吗?”林岩怒气冲天,连基本礼仪都快忘了。
趴在地上的古潼快被林岩气死了,倒不是因为林岩反对他回林族,而是——族长要说话,你插个毛的嘴啊!族长多说话,被元力压的不是你,你就不管别人是吗?啊啊啊,林岩,你会遭到报应的!
“依你之见,如何处理?”林耀日话还是一如既往地简洁明了。
“关入地牢,严刑拷打……啊!”
林青岭当众踹了林岩一脚,大吼:“林岩!他还是个孩子!”
“年幼又怎么样?当年我们从杀殿寻回的弟子也不过只有十三岁,最后一样是个精心培养的……啊!”
“这个还不到十岁!”
“那又如何?!”
两顿一打,林青岭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做的有点过了,于是一脚把林岩踢开,不再表演暴打长老,转身对林耀日说道:“族长,这个孩子才多大,能有什么心计?杀殿就算要潜入林族,也不会让这么小的孩子来吧?”
一旁的林巍心中暗想:“没有心计?他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从杀殿出来的人就算年纪再小也一样诡计多端!”林岩反正是认定了古潼不是什么好东西。
古潼叫苦不迭。麻烦众位长老行行好,先让我出去行吗?
“如果要潜伏,这么大张旗鼓的不是摆明了让人注意到他吗?卧底应该隐藏身份,低调行事才对吧!”二长老林晔插了一句。
二长老如今是天一境八重天的修为,距离修士最高境界天一境九重天始终差了那么一线。他在这个境界已经保持了六百余年,几乎已经是不可能成为圣王了。他境界很高,却不擅长战斗,只会炼药,虽是个不折不扣的战五渣,但地位颇高。
“也许杀殿就是抓住了我们的这种心理,所以才反其道而行!”林岩坚持林明轩是个杀殿卧底。
三长老林峰发话了:“林岩,我看他把族规族礼都记得那么清楚,肯定是在杀殿也没忘本,应该不会是卧底。”
“林族的族规族礼外人可以轻易知道,一定是他来这里之前事先刻意调查过。他从族里离开的时候才多大,能记得什么?”
林岩的这一句倒是没说错,完全命中。林明轩走的时候太小了,压根就没到学习完整族礼的年纪,所以这些礼节都是林明轩通过在杀殿搜集到的消息,后来才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