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一节胳膊扭不过大腿
恐惧这种情感一但冒出一点头来，便攻城略地的席卷而至，方才像被鬼怪上了身般的强硬态度刹时便退的一干二净。扶在地上的掌心有血滴落下来，润湿了一片袖口，我微勾了勾手指，心里着磨着如何下了这个台阶，此时反悔，再把事情应承下来能否得到帝君原谅？这转折突兀而不合逻辑，然世间事若都合逻辑，哪有那么多的冲突故事发生了。
各种念头在脑中此起彼伏的抢夺地盘，哪个也不合适，哪个也占不了上风，我正自不知如何是好，头顶上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古彦上神的声音萧索而疲惫“初晴丫头。”这一声唤声音不高，轻缓而柔和，却带着无比巨力刺穿了坚厚的外壳，仿佛来自遥远空间的呼唤，挑起心头无尽绵延的思念，让人不由自主的要滴下泪来。我在这一声唤中挺直身体抬起头，不料正看到站在我面前的古彦上神一撩衣袍下摆，膝头一弯，要对着我跪下来。
七彩泡泡啪的一下破了，淋了我一头一脸冰冷的水渍，方才所有的温情一瞬间消失于九宵云外。我大惊失色魂飞天外，这一跪破了天道伦常，若是跪实在我面前，五雷加身都不足以抵消掉我的罪业啊。这是想要我的命啊。我顾不得他已经是第二次跟我玩软弱这一着了，应允的话不加思索冲口而出，“我去找魔君。”我也顾不得多么不想与古彦上神靠的太近，向前膝行两步就把双手垫在古彦上神双膝之下的位置，然，手上的压痛并没有如期传来，古彦上神的膝盖在离地一掌之处停了下来。缓缓的又站直回去。面上现出一个满意的淡淡的笑容来。
我不可思议的扭过头微仰了脸看向青华帝君，眼里的情绪从惶急，惊诧，变为不解，委屈，甚至带着恐惧，方才那一幕想是青华帝君也始料不及，方才急从榻上飞下来想要挡上一挡，此时面如寒霜的站在我身侧，一只伸出阻拦的手还未及收回去。我主仆两个就这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并且没有一点反抗能力，这让人情何以堪。青华帝君垂下眼帘看着我，伸出的那只手缓缓的落下来，落在我的头上，轻柔的揉了两下，又拍了拍，像安扶一只小宠物。
诺大的厅堂内有一瞬间安静的落针可闻。站在我对面的古彦上神获得了全面的胜利，似乎深谙进退之道，得寸莫要进尺见好立刻要收，敛了方才步步进逼之态，弱小无助苍老衰颓也一瞬间从他身上消失了无影无踪，又恢复了上神固有的高高在上睥睨天下之势，对我微微的点了点头“本君静侯上仙佳音。”说罢又转向青华帝君抬手一礼“多谢帝君肯把得力之人借我一用，本君就不打扰了，告辞。”转身施施然的走了。
青华帝君默了片刻，收回放在我头顶上的手，眼神微不可查的向门口瞟了一下，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即如此，下去准备吧。”负手转向内室里去了。只留了我还直直的跪在厅堂中间。
从在院中遇到天枢星君提醒后，到被古彦上神一步一步紧紧逼迫，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快要有如实质的威压下来的大祸临头不祥的感觉，在我喊出那句“我去找魔君。”之后便如漂在空中的皂角泡一样，噗的一声破掉了，涂流一地乱七八遭的寂静。
我向旁边一歪，顺势跪坐在闪着原木森然微光的地板上，耸拉下脑袋，低低的笑了一声，暗嘲自己，既然还是要答应下来，为何还要破马张飞胡搅蛮缠不讲道理不识抬举的闹上这么一场，搅的两大上神面上无光心中有气，最后还是生生的把自己搅和成了被逼无奈。虽然也的确是被逼无奈。世事如棋，我就是盘上的一枚棋子，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左冲右杀的找不到出路，逃不掉被吞食之命。
我一手支了地板，慢吞吞的站起来，理了理鬓发，整了整裙角，对着内室的方向敛了一礼，转身向门外行去。一脚迈出厅门，垂着的眼角扫到门边一袭清浅的蓝色袍角，我就这样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停在那里，顺着清浅的蓝色袍角缓缓向上，一直看到那略有些苍白的清俊面颊。
站在门侧的正是韶光上神，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赶过来的，站在这许多时间了，是太阳晒的还是赶过来时行的太急，一向清爽的鬓角上竟然还有一点细细的水珠，细的几不可见，可我却分明觉得自己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一向温润无波的韶光上神看向我的眼神纷杂凌乱，仿佛带着千言万语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怜之意。这是在门外看到了方才全部的过程了吧。怪丢人的。我扯起嘴角，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抱以什么样的心情，对着韶光上神展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出来。
微一欠身就算行了一礼，把厅内的脚拔出来向外走去，宽大的袖角扫过韶光上神垂在身侧的手背，被他勾起的手指一把抓住，我不妨被带的顿了一顿。我没有回头，隐在袖子里的手轻轻的动了一下，向外扯了一下袖角，感觉到那边似乎放松的手指，微垂下头，慢吞吞的走了。没见过身后的韶光上神目送我走远之后转身进厅，急步进了内室。
“三哥。”韶光上神转过连环的书架，站在内室门口唤了一声。青华帝君背对着他站在榻前的桌案边，听唤才动了一下，转过桌案坐在榻边，把桌上的一只木盒往前推了推，抬眼看着韶光上神，“光儿，你来看一下。”韶光上神略带疑惑的看了一眼青华帝君，快步走上前从桌上盒起木盒，木盒是盖上的，韶光上神一手托着盒底，一手缓缓的打开盖子，这本盒本是大神木所制，普通明珠放在里边都有将养灵力的作用，然躺在盒内的这颗明珠，婴儿拳头大小，不莹也不润，反隐隐的透出一点死灰来。
韶光上神一抬眼看向青华帝君，又垂眼看了下盒内的明珠，“三哥，这是初晴的本体明珠。为何会变成这样，有多久时间了，对初晴有什么连带的影响吗？”接二连三的问题冲口而出，语气中失了惯常的淡定从容。青华帝君没有回答，又把桌上的一只信札往前推了一下，示意韶光打开看看。韶光上神把木盒盖上，放回桌上，伸手取过信札，先是看了看漆口，黄色腊封，四方佛主专用，抬眼看了青华帝君一眼，得帝君点头示意应允，复又低下头把信封打开，从里边抽出一张卡片来，上面功功正正的只写着两个字“缘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