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末年,国势衰微,列强环伺,匪盗蜂起。
邯郸西部山区的柳家庄,村里私塾先生柳如寄家大门紧闭。
两日前,从山中窜来一伙强盗。将村里家家户户的粮食、禽畜劫掠殆尽。
因此,太阳刚一落山,柳如寄就吩咐小童华三上了门栓。他与妻子薛氏,陪着十岁的儿子柳岸在书房读书。
“如今科举已废,今后读书再多,也是求进无门啊!”,柳如寄叹气道。
忽然,一个人影来到柳家门前,“当当”的扣动着门环。华三扒着门缝一看,见是一位道人。便匆匆跑进书房,禀告柳如寄。
柳如寄一听是个道人,心中暗喜,定是陆孤舟回来了。便赶紧跑出去开门。
大门一开,见来人一身灰色道袍,腰悬宝剑,手执拂尘,面孔瘦削,三缕长髯。不是陆孤舟还会是谁。
四目相对,二人竟然都有些眼眶湿润。
“孤舟兄,你这一去三年,终于回来了!”。柳如寄忙上前握住陆孤舟的手,由衷的说道。
这位陆孤舟,与柳如寄是莫逆之交。两家从父辈开始便是通家之好,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只是一人崇文,一人尚武,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友情。他们相约大比之年,一个参加文试,一个参加武举。日后可以文武合璧,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功业来。
大比之年,两人顺利通过了童试,有了秀才这个功名。待他们信心满满参加乡试时,却意外的名落孙山。
三年之后再考,仍然榜上无名。他们从弱冠之年考到了而立之年,乡试就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龙门,挡住了他们的求进之路。
陆孤舟最终悟到人世的无常和命运的不可捉摸。索性披发入山,去终南山寻仙问道去了。
柳如寄也放弃了科考,在乡里办起了私塾,以教书为生。
后来,陆孤舟访道归来,在柳家庄十里之外的雾云山结庐而居,潜心修道。春秋之际则会外出云游,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
柳如寄已经结婚,夫人薛氏贤良淑德,日子过得简单而幸福。不外出云游的日子,陆孤舟常来柳府做客。柳氏伉俪,也偶尔携带清酒小菜,到陆孤舟的茅庐盘桓,请教一些养生吐纳之法。
柳如寄婚后第三年,薛氏诞下一子。陆孤舟为他取名柳岸。取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之意。
陆孤舟喜欢柳岸,柳岸与陆孤舟也投缘,襁褓之中时,无论怎样哭闹,一见到孤舟就会咧开小嘴笑。
再大些,能蹒跚学步了,见到陆孤舟来家,就会依偎在他身边。如寄夫妻见这爷俩如此投缘,索性求孤舟将柳岸收为义子。
这次孤舟外出云游前来辞行时,七岁的柳岸牵着他的手,送他到门外。像大人似的叮嘱他早点回来,小脸上泪珠扑簌扑簌的落下来。
孤舟心下竟有些不忍,笑着对如寄夫妇言道:“修道之人本该斩断万般情丝,想不到于岸儿这一端,竟成了我的羁绊。”
如寄夫妻也笑道:“万般皆是缘,既然如此,您就早点回来!”。
可这次云游,陆孤舟一去就是三年。
“岸儿和嫂夫人可好?”,陆孤舟开口问道。
“他们都好,咱们进屋再叙!”,柳如寄与陆孤舟携手进到前厅。
“快去请夫人和少爷出来,说有贵客到!”,柳如寄吩咐祝三。
华三匆匆跑到内室,说老爷请夫人和少爷去前厅拜见贵客。薛夫人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饰,便带着柳岸来到前厅。
柳岸见是义父,万分惊喜,一把搂住陆孤舟的腰,一边流泪一边问道:“义父为何这么久不来看岸儿?”。
孤舟紧紧搂着岸儿,一时竟也不知说些什么好。薛氏见孤舟来访,心里也说不出的高兴。对着孤舟施了个万福。说道:“您这次云游时间真是有点长了,岸儿每天都在我面前念叨您!”。
“这次回来,见你们夫妻都面有忧色,这是为何啊?”,陆孤舟问道。
“不瞒孤舟兄,这几年匪盗蜂起,官府不但不认真剿匪,反而以剿匪为名,搜刮百姓,搞得十室九空。前日里,村子又遭匪徒劫掠,这无异于雪上加霜,我一读书之人,手无缚鸡之力,面对这种情况,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柳如寄无奈的叹了口气。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各处村庄与你所说的情况,大致相同。”
“唉!古语说的好,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逢此乱世,该如何自处呢?!”
“你也不必如此悲观,依道家之言,反者道之动,乱世之后必有盛世,只是要假以时日!”,陆孤舟安慰道。
“估计我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什么盛世了。我如今倒是羡慕你当初的选择,太平时可隐于街市,乱世时可以隐于林下泉边,优游人生,了无牵挂!“
”人生之路不同,对于许多人来说,牵挂也是一种福报!“
“既然如此,那就难为孤舟兄,将这个牵挂带在你身边如何?让他学点拳脚功夫,也图在这乱世之中,求个自保!所谓盛世修文,乱世习武,若他自保之余,还能能保境安民,也算是柳家之幸啊!”,柳如寄指着柳岸对陆孤舟说道。
“说来也巧,我这次云游,在终南山遇到一位高人,我与他一见如故。此人不仅知识渊博,还剑法通神。我当时就想,如果岸儿能拜他为师就好了!“陆孤舟说道。
”义父,那您就带我去见见这位高人吧!“柳岸扯着陆孤舟的衣袖,眼里露出了祈求的目光。
”儿是娘的心头肉,不知道嫂夫人意下如何?“,陆孤舟拿眼望向薛氏。
”当下匪盗横行,我们夫妻日日为岸儿的安危担惊受怕,如今您肯带他,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才好!“,薛氏说道。
”如此说来,咱们就定六年为约,六年之后,我交给你们一位能文能武的少年侠士!“陆孤舟说道。
陆孤舟在柳家盘桓了三日,便带着柳岸上路了。柳如寄与薛氏一直送他们到村口。
临分别时,孤舟突然问柳如寄,家里那个小厮是什么来历。
柳如寄说,一年前的冬日,我下学归来,见一个衣衫单薄的乞儿,昏倒在我家门口,就将他救到家中。
乞儿自己说,他姓华,在家行三,今年十五岁了,母亲早亡,父亲被贼人所杀,兄弟三人只好离家流浪,而在流浪途中他又与两个兄长失散,所以自己到处乞讨为生。夫人见他可怜,就将他收留下来。
陆孤舟低声说道,我观此人面相,恐非善类。你们当有所提防。
陆孤舟说完,便带着柳岸与如寄夫妇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