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后,金福运给在座的众人包括金青峰和金青山杯子里斟满酒,然后招呼村支书和村会计吃菜。金富运和村支书、村会计边吃、边说、边喝其乐融融,一片祥和。
酒过三巡之后,按照当地的规矩,金清峰和金青山兄弟两个是晚辈,应给三个长辈敬酒。金清峰首先拿起酒瓶,把每个人面前的酒杯都倒满酒,然后先敬村支书酒,村支书却拦住了,看着金青峰笑着说:“清风啊,我是你二爷,比你大了两辈儿,借着今天喝点酒这个机会,想跟你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愿意听吗?”
金青峰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好说:“二爷说的话都是在理的,我当然应该听。”
村支书用牙签儿透了透牙说:“清风啊,你是一个好孩子,知道孝敬父母,尤其在学习方面,给咱们村争了光,给咱们村里的孩子们树了一个好榜样。你大学毕业本应留在首都,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回到西川县这个小县城,在这里,你的本事施展不开,因为你的能耐太大,你周围的老师本事小,你就会和他们格格不入,慢慢的他们就会孤立你,排挤你。我听说你受伤前在一高中就处于这样的状态,怀才不遇而且还成了众人嘲笑讽和戏耍的对象,你说你怎么混的这么窝囊,我们听说后都为你鸣不平,可是又无能为力。现在你又欠了人家5万元钱,这可是一笔巨款呐,你打算怎么样还?”
金青峰听到这里基本明白了,村支书和村会计是父亲请来劝自己的说客,可到底他们要劝说自己干嘛呢?金青峰试探地说:“二爷,放心吧,我已经已经筹集到了5万元现金。”
村支书不相信地看着金青峰说:“你胡说什么呢?你凭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筹集出5万元现金?别骗人啦!你到底打算怎么来还这5万元?”
金青峰接接过话音说:“我确实已经筹集出了5万元现金,我刚也跟我爹说了,可你们都不信,只是追问我5万元怎么还,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能回答你们,我不知道怎么还。”
“怎么样,露馅儿了吧?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你一定有办法还,现在你却说你不知道怎么还,这不是前后矛盾吗?”金清峰的妹妹不失时机的插了几句话,就把金青峰挤到了墙角。
金青峰心里此时他别烦躁,不知道今天这个“鸿门宴”究竟要达到一个什么目的?所以金青峰想了想就直接问他爹:“爹,我说的你们不相信,那你给我出个主意,想个办法,教教我怎么还这5万元钱?”说这话时金青峰真有些生气。
村会计这时接过话金青峰的话音说:“前几天乡司法所的陈所长来咱们村进行普法宣传,我和支书就你们家的这个问题咨询了陈所长,陈陈所长回答说,如果你们到时不能还清冷家的5万元钱,若冷家坚持让你们还钱,冷家是可以把你们起诉到法院执行庭,执行庭立案后就会强制执行你们家的财产,然后拍卖用来还债。现在你和你父母是一家人,强制执行的财产包括你父母的财产和你个人的财产。你个人有什么呢?一间宿舍还是公家的,所以只能执行你们现在的这一院房子,就这还是远远不够还冷家的5万元债。可这一院房子被执行后你父母和你小妹今后怎么生活?”
金清峰听到这儿拦住村会计的话音不太高兴的说:“我考虑这么多干嘛?我想想办法,挣够5万元钱不就行了?”
金清峰的父亲听了金青峰的话十分生气地说:“你说你能挣5万元钱,挣的钱在哪儿?拿出来我看看,净说大话也不怕风扇了舌头。”
金清峰看出来了,他们是在绕弯子,真正的目还没有表达出来,金青峰实在是不愿在这里绕弯子捉迷藏,于是就看着村支书、村会计和自己的父亲不高兴地说:“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了,直说吧。”
村支书端起酒杯,和金清峰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说:“清风啊,咱爷俩喝一杯。”
两人把酒喝了之后,村支书又吃了两口菜,喝了一口茶水,然后把烟点着,猛吸了两口,边从口里边吐烟边看着金青峰说:“现在唯一的也是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和你爹你们分家,分家之后,你爹和你弟、你妹他们是一家,你单独一人是一家。这样法庭来执行的时候,就不会执行你爹的财产了,但实际上你和你爹你们还是一家人,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以后你爹、你弟还有你妹会慢慢地帮你还债。这样不就保住了这一院的房子?”
金青峰总算明白了今天这个“鸿门宴”的真实目的,金青峰真的十分伤心,都是一家人,遇到困难不是抱成团儿,团结在一起想办法解决困难,却首先想到的是撂挑子甩包袱,真应了那句话,‘大难来时各自飞’。
金青峰看了看父母说:“你们真的想分家?”
金青峰的母亲眼里流着泪没说话,他的父亲吸了口旱烟袋轻轻地说:“古人说树大分叉,家大分业,分家是早晚的事儿,不如现在就分了吧,现在分家还能解眼前的难题。”
金青峰的小妹也接过话音说:“分家,分家。分了各过各的,免得被拖累死。”
金青山是靠父母养活,自己还在上学,他却眼泪汪汪地说:“都是一家人分什么家?有什么难处大家不会一起商量共度难关吗?”
小妹又接过金青山的话音说:“你想跟大哥过,你就跟大哥过,以后让他供你学费,供你生活费,不要再拖累我们了。”
小妹态度的恶劣是金青山、金青峰都没有想到的。金青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既然你们都同意分家,那么我也同意。我什么都不要,我净人出去。”
金青峰的父亲没想到家分得这么容易,金青峰的态度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略有些不安地说:“爹也不是这么无情的人,虽然要分家可你还是我儿,我也还是你爹,血脉不断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说着,金青峰的父亲看了看村支书和村会计继续说:“家里所有的值钱的东西经估价和现金加到一起,大约有两千元。我们老两口一份儿,你们三兄妹各一份,总共四份每份500块钱,我又找亲戚借了500块钱。青峰啊,等一会儿分家协议签好之后,我给你1000元现金,你拿去还债吧,虽说钱不多,可还一点是一点。”
金清峰很是伤感,他看了看父母、弟弟和妹妹,又长叹一口气说:“再分家,爹妈还是我的爹妈,该给你们养老我一定会给你们养老。遇到什么难处,二老尽管找我,我不会不管。”
然后金青峰又看了看弟弟说:“青山,你大哥我在家人、亲戚朋友和众乡亲们看来已经是一个废人,窝囊到家了,起因就是因为我处事太过谨小慎微瞻前顾后,太多考虑别人的感受,总想使人人都满意,结果却谁都不满意,谁都生气,谁都瞧不起我,最后连自己的家人都不待见自己。到了这种地步,你知道我活得有多憋屈、多窝囊、多卑微,我眼虽没有流泪心却在流血。你以后千万不要走我的老路,要挺起胸膛做人做事,要大胆做你想做的事,只要问心无愧,不要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要活出精彩的你自己。”
金青峰的话有些生离死别的味道,使屋内本就低沉的气氛更显得压抑和悲凉。金青山在暗暗地啜泣,母亲也在不停地抹眼泪。
“来。咱们都喝了这杯酒。”说吧,金青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见金青峰喝的这么干脆,也都端起酒杯将杯中的酒倒进了口中。
接着金青峰又说:“把分家协议拿出来吧,你们肯定已经准备好了,我马上签字盖章。”
闻听此话,金青峰的老父亲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从口袋中掏出早已写好的分家协议,一式三份。金青峰接过父亲递过来的协议书,看都没看,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村支书和村会计作为见证人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父亲以甲方身份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父亲将协议书递给金青峰一份儿。
办完这一切之后,父亲咧嘴笑着招呼大家吃菜喝酒,金清峰吃了一口菜又喝了一杯酒,对大家说:“学校还有很多事情,我今天晚上必须得赶回学校,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说吧金青峰拉着弟弟金青山站起来,拍着金青山的肩膀说:“记住别走我的老路。你以后的生活费和学费我负责,父母亲都老了,不要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说着金青峰从口袋里掏出200块钱递给金青山说:“这是你半年的的生活费,以后需要钱可随时找我要。”
接着金青峰又走到母亲身边,拉着母亲的手说:“妈,孩儿不孝不能常在你身边伺候你。”
说着金青峰又从包里拿出500元钱交给母亲说:“妈,这是我孝敬你个人的,你买些新衣服吧,这辈子你都没穿过几件新衣服。你平时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再买些好吃的吧。”
说吧,金青峰转过身走向屋外,推着自行车走出了院子,出院门后慢慢地骑着自行车向村外驶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下起了蒙蒙细雨,雨淋湿了金青峰的身,更淋透了他的心。使他的心哇凉哇凉的,都凉透了。
母亲站在院门口,流着泪,望着渐渐远去的金青峰的身影,直到模糊,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