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宋含章一人独自走在夜路上。帝都除了晚上的夜市,其它地方基本都是黑漆漆一片。
陈和紧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手里还夹着那几张有关案情的记录。
听完刘安所言,陈和只觉得一阵别扭。仅凭三言两语,一个人证,一个物证。就把当朝丞相给软禁了,戏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一碗茶都没喝完,两人就走到了相府门口,张松岳和王宁远正在那儿等着两人。
“不用担心,老师自然有他的安排。我们只需要按兵不动即可。”张松岳缓声道。
“对啊。看上去事发突然,但老师早就在开宴前就吩咐过我们,不可妄动。他一定要相应的手段化解这场风波。”王宁远在一旁帮腔道。
“可是有隐情没法跟我明说。若是有的话,我倒想去问问丞相大人,什么大事只能跟徒弟说,却不能跟儿子商量。”宋含章侧身而立,开口道。
这话一说出口,堂堂吏部尚书张大人,御史中丞王大人,顿时哑巴了。
陈和见状便前来道:“两位大人还是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一遍吧。这背后定是有人在推波助澜,我们必须尽快查清这幕后之人还有他的打算。”
“唉。那我就实话实说吧。这次岳东楼突然在宴席上发难,本就奇怪得很。更奇怪的是,陛下和老师都没什么大的反应,我差点以为他们俩在唱双簧了。”王宁远翻着嘴皮子喊道。
“事实确是如宁远所言。那个女子号称是莫将军遗女,她出来指认说是老师当年勾结外族屠戮莫家一十三口。还拿了一个盒子,里面盛的是一块玉牌。她说这玉牌,便是当年老师的人从莫家抢走的宝物。”张松岳补充道。
“这些说辞,我们早就知道了。可就凭这种漏洞百出,不合常理的一面之辞,怎么可能把宋丞相给软禁了。”陈和不屑道。
“谁说不是呢。可是,岳独眼真不是个东西。他又拿出来两封书信,是当年莫将军和老师最后交流时写的。也不知这两封信上写了什么,陛下一看完,脸色就变得铁青。
“最麻烦的还不是岳独眼,天刑卫的林言居然也跟他们勾结在一起,说那个铁盒子是从一个叫云巽风的嫌犯身上搜出来的,他们天刑卫已经找到证据,此人就是宝鉴失窃一案的主谋。”
“王叔,云巽风是我家老宅的侍卫长。他们云家三代都在我们家做工。”宋含章突然冷笑道。
“我们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是怎样的内情。老师全程一言不发,陛下也是一样。岳东楼和林言联手,把失窃案和莫家灭门案嫁祸到老师头上。还言之凿凿,说两案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则有内在关联。”张松岳叹道。
“这刑部尚书到底是查案的,还是写话本的。全都是些零散的证据,唯一有信度的就是人证莫愁确实是莫将军的女儿,可这么多年过去,根本是难以查清事实。”陈和哂道。
“岳东楼污蔑老师与外族勾结在一起,杀死莫将军,其目的就是为了得到那块玉牌,组建自己的势力。这次抢夺宝鉴也是同理,有了上好的功法,就能大大增强自己的队伍。而且,这两次作案手段都相似,都是引诱自己的朋友透露出宝贝,再伺机抢夺。”张松岳继续道。
“这千方百计把脏水泼身上,就差说丞相意图不轨,想搞个小朝廷,想造反了。这话不会真有人信吧”陈和不禁讽刺道。
“那块玉牌,是什么样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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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否看清楚。”宋含章突然问道。
“通身墨黑,看不清楚花样。但,那玉牌却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张松岳答道。
“是不是还远远地闻到一股恶臭腥味,闻到就想离得远远的。”宋含章仔细问道。
“对的。就是一股秽腥味儿。”
话音刚落,宋含章便与陈和对视一眼,两人都猜到了那玉牌的来历。
宋含章道:“张叔,王叔,此事事关五宗的一些秘辛。你们就不用费心了,我父亲他应当无碍。”
说完便和陈和一起直入门内。一路走去,找到管家问道:“昨日云巽风是何时来的,又是在什么时辰离开府内的。”
管家答道:“这我也搞不懂啊。昨日小风他是大约亥初整赶来的。然后就跟老爷进屋里谈了一会儿。然后就回偏房歇息了。结果今天下午天刑卫的人突然冲进来,押着小风就从屋子里搜出一个铁皮盒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少爷!还有老爷他是不是出事了。”
宋含章安抚了两句,便回房去了,当然陈和紧跟。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陈和问道。
“我怎么想没有任何意义。连刘安一个侍郎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场闹剧。皇上想借机支开我爹,他的野心是越来越大了。”宋含章端正坐着叹道。
“幽冥令一出现,就不止是想打压丞相那么简单了。我现在琢磨明白了:那位就是想染指五宗。他是想让全天下所有的宗门的臣服在皇权之下。”陈和也正色道。
“当年幽冥殿内斗惨烈,逼得他们老祖伏魔周真人出关,收拾残局。周真人铸造了三枚幽冥令:黄令主干禄财权,白令主刑罚生杀,黑令主戒律法脉,交给了当时的三位长老。
“实际上就是把幽冥殿的道财堂,刑罚堂,传法院三大支柱给剥离出去,任其自然发展。再令那些不肖子孙立下誓言:三十年之内不得集齐这三令。这事之后,周真人自己也是直接闭了死关。没什么天大的大事,估计不会出来了。如今已经过了三十六年,掌教之位还是空悬着,幽冥殿已是名存实亡,只剩下本部独自撑着。”
“黑令已现,皇上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即使只能掌握一个传法院,也已经是莫大的好处。我爹还真是了解他,难怪藏了十一年。我倒不担心我爹,只是怕皇帝若真收服了传法院,一时把持不住会干出些不智之举。”宋含章道。
“现在看来,莫愁被骗那幕后之人骗得很深。那人在十一年前便知道盒子中就是黑令,甚至,他就是杀害莫将军的真凶。真不知道,等她得知真相后,该如何是好。”陈和不禁叹道。
“收收你那泛滥的善心吧。现在已经可以结案了:宝鉴失窃案,军粮贪墨一案,还有我爹被诬陷,那幕后之人是同一个。这人还拉拢了林言和岳东楼,真是深不可测。”宋含章说完,突然脚底一震。
“我得去找我爹问问,他肯定知道那人到底是谁。”
陈和见他一阵疯跑出去,两三下就飞出院子,只能继续鞍前马后的跟着,他实在是不放心,今天的宋含章就像把礼仪壳子给烧了一样,有点肆意,不过,陈和不觉得这是坏事。
他跟着宋含章走啊走,跑啊跑,两人在黑夜中急速穿行。从府门口一路跑到朱雀门入皇城,再北上穿过承天门大街,等陈和歇口气时,两人已经到了承天门楼——宫城的门户。
陈和估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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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刚才一共跑了快三十里,一刻钟左右,太快了。
“小侯爷,老奴等候你多时了。圣上知道你会来看望丞相,请吧。”大太监陈喜领着两人进了宫城。
三位都是玄关境的修士,自然走的不慢,即使一般人看不出来,也很快到了宋璟被软禁的地方:宣政殿旁边的舍人院。
宋含章进去,陈和守在门外。他可没有听墙角的爱好。“唉。这小子今晚跟吃了火药一样,正事肯定没法聊,私事才是第一位。”陈和背靠在窗前,轻哂道。
果不其然,宋含章一进去就开始盘问自家老父亲,这么大的事,我不信你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不找我商量一下云云。
宋璟还是老样子,又直又硬: “我不告诉你这些,是为你好。这些杂事知道多了,只会拖累你的修行。你别忘了,你是天隐子苏澄隐的徒弟。好好修行才是你的职责。”
“父亲就不能换套说辞吗!每回都是这几句,耳朵都听腻了。”宋含章正声道。
“听好了,赶紧回家去。不要多问,我也什么都不会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就算是有人要造反,你的任务也只有一个……”
“保护好陈和。我知道。那谁来保护我!”宋含章突然冲着宋璟大吼道。
宋璟先是愣着,等反应过来,直接一耳光甩出去。
听到人体倒地的声音,陈和也不能当鸵鸟了。两人那么大的声音,听墙角不是有意的。
他刚一进来,就被宋含章给扇飞出去。陈和心中大骇:“遭了,含章他该不会是遇上心魔了。”其实从青玄秘境出来后,没多久他便发现了宋含章的秘密:他根本没有通过洗心林的考验。
所以他总是没事去刺激宋含章的情绪,当然是尽量引发他欢快阳和的情绪,本来都算是成功一半了,结果现在突然爆发心魔了。
等陈和进来一看:宋含章半个身子都冒着白色的火焰,双眼无神,瞳孔涣散。
宋璟只能尽力控制住火焰,让其不烧到其它物品。
“宋叔,快把含章的真元封住。他这是遭了心魔,控制不住体内的涅槃真炎了。”
“我已经封住了他的真元,可是没用的。因为这真炎现在是以他的血脉为养料。”宋璟长叹道。
陈和闻言大惊,不自觉地望向宋含章。
“你应该猜到了,含章他并不是纯血的人族。他的身体里有一半的妖族凤凰血脉。”宋璟道。
“宋叔,先救人要紧。你有法子没有,要不然找苏国师问问。”陈和看向宋璟道。
“如果能有一件上好的空间灵宝,就可以短暂隔绝时空,以含章现在的境界,这真炎就会自动熄灭。可现在上那里找去,苏澄隐那里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皇宫里的几件连灵纹都没有,更是不行。我只能先把他封禁在此,你去天禄阁,找那儿的老古董借灵宝。”宋璟急道。
“只要能隔绝时空就行。不一定需要灵宝。我可以办到,但宋叔,你们两父子的心结,是时候该解开了。不然,含章就很难跨过虚境这道坎了。”陈和低声道。
“你说得对。我一个大修士,却还没你这个晚辈看得明白。”宋璟对着陈和拱手行礼。
陈和也不多礼,双眼青光一闪,便把两人收进自己的眼珠里。他这眼珠,可收活物,完全抵得上一件上好的空间灵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