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过后,王锋安然无恙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里。
他宣称是蔡坤对柳茂卿怀恨在心,一时激动故而要杀人泄愤。他杀了人后,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犯了大罪,被抓到后难逃一劫。
便恶向胆边生,谋划着把自己和老王头一块弄死,再放一把火制造混乱,好趁机脱身。
当然,这套说法自然是十分的粗糙,可关键是所有的痕迹都化为了一堆焦炭。唯一能找到的就只有两堆乌漆麻黑的废渣。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王锋还特意去锅炉房里转了转,并没有发现什么。也就是说,柳茂卿已经成功逃了出去。
“两天了,我明明告诉过这小子,叫他到村里的土地庙里躲着。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看样子是存心要躲着我。”王锋心中猜测着柳茂卿的想法,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他撇了撇嘴,走到床边,从枕头下,取出来一样物什:一个香囊。“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还好我把香囊带了进去。每天晚上放到那小子的身边,现在他的身上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一个月之内都不会消散。我只要顺便找一两只训练有素的狗,再顺着这条河找上去,抓住你还不是手到擒来。”王锋握紧手中的香囊,望着窗外,悠悠说道。
这边先不提,陈和却即将迎来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磨难。
丞相府分为前后两个院落,前院有大池塘,后院有大沼。此刻的陈和正在大沼中心的小岛上。他拿着玉简是左摇右晃,满口的深奥词语。像是回到了十年前,刚刚拜师学艺,刚刚研读道藏的时候。每日做早晚课,必须大声唱读,最好要听见牙齿碰撞的声音,是为金口黄芽日日生。
“我说你这一早上的不见人影,原来是跑这躲清闲来了。怎么不练剑也不倒腾你那些吃食,跑这来抄经想温习功课吗。”宋含章架着一只小舟,从水面上便传来了声音。
陈和好不容易才把这几大本经书挑选完,放在一旁歇息会儿。
等到宋含章走到他跟前才说:“我这准备给楚江挑几部合适的功法,正从脑袋里扒拉呢。不找不知道,一找才发觉最麻烦的果然还是当师父啊。既要自己会真东西,又得细心查找,把最合适的交给徒弟。要是不小心摊上个又懒又不听话的徒弟,迟早得累死。”
“你说的,这不就是你自己吗。”宋含章算是明白了,他这是他算骗人骗到底了。就连功法都要伪装成是刘怀德留下的。
“这玉简就交给你了,你把贵叔找过来,让他送到万宝楼去,再寄到言念先生的手里。我觉得他会明白我的意思。”陈和一门心思地造着假。
宋含章有些不屑地说:“你不会真的以为能骗他多久吧。我可再提醒你一次,楚江的天赋很高,他很快就会发现这些东西是你给的,不是他师父留下的。还有那一式剑法,他迟早会发现你根本没有交给他正确的训练方法。”
“能拖多久是多久。林言与那幕后之人一定脱不了干系,我会尽快解决这一切的。等他转过弯来,一切都结束了。”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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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还是死不悔改,固执己见。
见说服不了陈和,宋含章也就死心了。他把刘贵喊来,吩咐了一两句。便自己一个人回房间里练琴去了。
中午吃过午饭后,刘贵便回来了。他带了一封信回来。
“什么?有人给我送信,这可是奇怪了是不是搞错人了,跟我同名的人还挺多。”陈和在大堂内,一脸懵逼地看着贵叔。毕竟他就是个深山死宅的道士,除了师兄弟还会有谁给他写信。可师兄弟们要是有事通知他,也不会选择写信这种方式,按照他们师父吹牛的说法,只要师兄弟间感情好,情比金坚,随便拿块石头都能当玉箓,想聊多久就聊多久。
当然这是在吹牛,事实情况是,还是得要玉箓,只有靠那上面各自的元神心印,才好连接于千里之外。这也是为啥,他当初主动要求跟凌霄,含章几人交换心印的原因。在陈和心里,他们跟自家的师兄弟没有什么区别。
“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个送信的指名道姓地说了是送给丞相府的陈道长。那除了你还能有谁啊。”贵叔笃定自己没有搞错。
陈和虽然觉得奇怪,却还是把这信收下了。他也不磨叽,当场拆开来。展开信纸,细细地看了起来。
不料,这一看,就是十几张大饼的工夫。陈和看完了,还不敢置信,再从头到尾,连边角都不放过。确认了写信人的身份,再确认自己脑袋正常没有理解错误这封信的意思。
“这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的。”陈和像是丢了魂似的,喃喃自语道。
“听说有人给你寄了封信,不知写得些什么。”宋含章练完琴,便听说了这事,觉着新奇便来看看。
“没什么事,就是我一个朋友,他刚好到这来玩,便约我出去好好吃一顿。我得赶紧去一趟,免得别人等急了。”陈和讪讪笑道,说完还将这信给焚了,烧得干干净净,保管连一个字都看不出来。
看着陈和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宋含章从下丹田到明堂,都觉着有问题。
“算了,胡乱猜测朋友不是君子所为啊。”宋含章心中宽慰道
“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宋璟的声音同时在他耳边响起。
宋含章连忙转身,跟了出去。可谁知道,他才刚刚跟了几条街就发现自己被陈和耍了。
他跟的只是陈和的替身娃娃,“骗子成精了。原来问他的时候,不是说只有两个吗一个送给了莫姑娘,一个在对付那只蛮牛妖时用掉了。”宋含章更加确定了,那一封信有大问题。而且这个问题跟自己有关,不然陈和不会想尽办法躲开自己。
“不过仅凭这样就想甩开我,也未免太自大了吧。陈和,会藏东西的可不止你一个。”宋含章略带戏谑地自言自语道。
他抬着头四处张望,看见坊口有一株梅花。走上前去折下一朵,随意一甩,花瓣飘落下来。正好分成了两堆不同数的花瓣。
宋含章以这两个数起卦占卜,一上一下,一体一用。随意占卜,随事而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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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知万物备于我,肯把三才别立根。我只是说我不会高深的预测术,可没说我不会占卜。”宋含章很快就占出了结果,这回倒是不忙了,悠哉悠哉地走着。
陈和已经赶到了信里约定的地点:西市中有一条河流过,河堤不远处有一片竹林。
当陈和赶到时,便看见了一位女子亭亭而立,站在那里,就那么直直地站着,动也不动。
她一身绿罗裙,头上疏着个乖巧的双丫髻。走进了看,这女子皮肤白皙,明眸善睐,看上去娇嫩可爱,若一朵秀丽的绿百合。
但陈和不会被简单的外形所迷惑。因为外形实在是一种没什么含真度的东西。只有一个人的气才是这方天地的根本凭证。
陈和望着她的脸,看见了眼神中的刚毅,看见了冷冰冰的表情背后掩盖的复杂。这是一股清雅又哀愤的气。
“你还是来了。我可以理解为,你有些相信我信里说的话了。对吗?”莫愁看着眼前这人,有些紧张地说道。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我还是要说清楚,你信中所言,我一个字都不信。我来找你,只是想弄清楚,那幕后之人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还有我师叔的案子到底和你有没有干系。”
陈和很冷静地说着。
“对于你师叔的死,我并不清楚内情。我只知道,林言是个很了不得的人,希望你不会蠢到独自一人去找他报仇。
“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信中的内容,句句都是我的肺腑之言。”莫愁很诚恳地说道,眼神清澈,看不见半分虚假。
“我爹爹名叫莫玉麟。”莫愁突然从嘴巴里蹦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可陈和却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莫家玉麟,妖蛮退散。你父亲就是当年的榆林镇大将军,那个令十万妖兵闻风丧胆的莫玉麟?”陈和整个人都不好了。这叫什么事,莫将军的女儿居然说宋璟是杀害莫家一家的真凶,而且还说得振振有词,言之凿凿。
“你如何能证明你是莫将军的女儿。据我所知,莫家在十一年前的那场劫难中已经彻底毁灭了。当时官府是清点了死亡人数的,莫家十四口人都在。” 陈和还是难以置信,不禁问道。
“不是十四口,是十三口。多出来的那具尸体,是我把一个死了的下人拿来掩人耳目罢了。反正都是血肉模糊,只要年龄体型对得上,没人会仔细查看的。再说了,当时的我,就是个深闺大小姐,谁会认识我呢?”莫愁叹了一口气,自嘲道。
“你知道我爹爹的名字里为什么会带有玉麟两个字吗?”莫愁问道。
陈和摇了摇头。莫愁便解释道:“因为他身上有一道会动的麒麟纹。我也有。”
说着莫愁便将左手的衣袖掀开,那上面也有一只麒麟纹,果然如莫愁所言,栩栩如生,甚至会自动地游走。
陈和这下信了。他刚才没说实话,他是知道莫将军身上有麒麟纹这件事的。这事还是宋丞相当初喝醉时谈起过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