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后院里,一开始春婶有些好奇地站在门帘后面悄悄地看着前头的动静,即便她见识少了些,但是她也能看出来杨老爷穿着绸缎,又是前呼后拥许多仆从,便是她也能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更让她吃惊的是,他对徐宁的态度。
尽管他脸上的表情严肃,可明显那不是对徐宁的,他对徐宁甚至还带着点讨好的意味,而且他与徐宁讲话也十分正经,好似完全将徐宁当成了一个可以一起商量的人了一般。
秦风来后院要拿茶水,春婶殷勤地去厨房倒了来,徐小芽还特意拿出一套比较好的茶壶和杯子,才让秦风接了送过去,秦风自然是看到了春婶偷窥的行为,虽然他没有讲什么,但是春婶仍不敢再往门帘那边去,和徐小芽一起去了原本是徐睿住,现在让徐二林进去休息的房间里了。
“那位老爷,是什么人啊?”
春婶忍不住好奇,见再无外人,便问了一声。
“那是杨家的大老爷,”
徐小芽看了一眼徐二林,见他并没有想说话的意思,于是便解释起来,她说道:“杨家是宁远县最大的一家,在县城里有许多酒楼店铺,是一等一大户人家。”
“啊!”
春婶听了,便惊讶地张了嘴,发出一声短促的“啊”声,接着便问道:“那徐宁是如何认识这样的人物的?”
“年节的时候宁儿姐姐救过杨家的小姐,不过那时候杨家似乎还不怎么能看得上宁儿姐姐,可这次宁儿姐姐回来,他们就大变了态度,大概是因为睿哥儿中了秀才吧……”
要说徐宁和杨家的关系,徐小芽一时半会儿也有些捋不清,只能大概地说了一下,不过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旁的徐二林打断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来往的向来都是这样的人家,这杨家放在宁远虽然厉害,但是到了郡府,根本不值一提。”
他闷闷地说了一句,脸上的表情也失去了往日的活泼,便成了一贯的沉默。
见到他这副样子,春婶又心疼起来,喊了一声“我的儿!”可却又说不出别的什么来。
因为徐宁从来没有轻视过徐二林,因此徐二林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可是他到郡府走了一遭,见了那光怪陆离的繁华景象,那鲜衣怒马,他感到无所适从,可是徐宁在其间行走着,却没感到任何不和谐,他这才亲眼目睹到了,人和人是真的不一样的。
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从来没有因为她愿意回头看看他而变短过,只是当他一心看着她时,他看不见脚下那条根本不能跨越的鸿沟,而当他的视线回到现实往地面看时,才能看到他和她相隔的哪里是一条沟,那分明是一片海!
话说到这里,徐二林便也不愿意再开口,于是他们的话也没能再谈下去,只能默默地坐着,唯有徐小芽感觉有些尴尬,可是她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在前院,同一时间,徐宁才听到了杨升说起了想让沈氏再嫁嫁到杨家去的主意,她只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杨升这大的是什么主意,杨易娶了一个沈氏,他们杨家便白赚了她和一个徐睿!可他也不想想,她和徐睿早就已经不是当年那对无依无靠的姐弟了,怎么会愿意白受他一个杨家的拖累!
不过便是心中不悦,这些话也是不能说出口的,徐宁只能先陪着笑拒绝他的好意,只推说这是沈氏的事,她一个做儿女的,做不了这个主。
杨升听见这话,便也不再强求沈氏的事,又与徐宁说了一些周家的事,方才徐宁那明显已经吓到了的表情,并且后面的乖顺明显让他十分满意,于是没过多久他便提出了离开,还说后日周家的家宴他会想办法安排人进去,以方便给徐宁照应之类的话,徐宁听着都一一应答着,于是他便心满意足,带着他的人便离开了。
这次杨升来的很快,走的也很快,尽管前后门都关着,但是两人都带有自己的仆奴和护卫,自然也说不上单独相处,不过这些事情徐宁已经不再在意了,现在她满脑子脑子都是沈家和粮食的事情。
她想不出来,沈家为什么需要这些粮食,按照她在蔡记看到的那种改账办法,别说整个东陵郡,就是一个宁远县,一年下来也不知道能弄走多少粮食,粮食又不比别的东西,堆在那里不动是会烂掉的,沈家哪里有这么多的需求量?
徐宁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沈家是不是养了很多隐户,可是即便是养了隐户,那隐户本身就可以种田养活自己,哪里还需要沈家这样大费周章,又是联合各县衙,又是在蔡记的账本中动手脚做假账,才得来一些粮食来养活他们?
而除了这件事情之外,在杨升离开后不久,徐二林也提出了要走,不管春婶怎样挽留,徐宁问了一声他要去哪里,他便说他要找他舅家的兄弟去,看看能不能将他原来那些小生意做起来之类的话,而看见春婶有些防备又有些埋怨的眼神,徐宁便是连多加小心的话都不好再讲,只能任由他去。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这小铺子里又来了人,不过这回却不是别人,而是才当上了秀才公的徐睿。
原来前两日徐宁托了柳夫子家里人给徐睿带口信,直到昨天柳夫子回了一趟家今天再回书院时才将消息带给徐睿,而徐睿也是耐着性子将几堂课都听了之后,才跟柳夫子请了假,自己下山来好看望姐姐。
虽然两人分别的时间并不算久,可是这还是徐宁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第一次和徐睿分开这么久,而徐睿也是第一次离开家人独自生活,这亲姐弟见面,自然又是一番唏嘘,相互问了一些近况之后,徐睿还跟徐宁说起了今日柳夫子带给他的另一个消息。
县太爷要宴请好些学生,原本只是客套地邀请了一下柳夫子,没想到柳夫子还真答应了,所以后日去周家,徐睿应该还是会和柳夫子一起,不过这次周家设宴,应该跟之前他们参加过的王郡守的那场宴会一样,男宾女宾是分开的,徐宁还没有说放心不下徐睿,徐睿便先担心起来,他这次来,也是为了跟徐宁讲一些他自己打听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