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当时再惊愕,徐宁也只能将这件事暂时放下,除了夜深人静孤枕而眠的时候她也没有流露出什么特别的情绪,而孟云那边也正如她想的那样,风平浪静没有半点要与她传音信的意思,于是她也渐渐放下了。
不过那日他这样大张旗鼓地进城来,自然惹得许多人关注,第二天街上就到处都是关于他身份的流言,什么杀人恶魔啦,什么和姚家上回出事脱不了关系啦之类的话,具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徐宁也没办法分清楚。
好在蔡明旭身为蔡家的家主,已经有资格进入本郡上层的交际圈子,事实上包括东陵王在内,都被皇帝突然来的注目弄得十分紧张,当日孟云到达的那天,王府的世子亲自去接了,虽说接的是随行的钦差,但是被钦差护送而来的孟云,不,现在名字已经叫做李横了,自然也进了他的视野之内,而随着几场宴会的展开,人们也渐渐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徐宁接到消息时已经是见了那一面之后的第三天了,蔡明旭人仍在应酬之中,但特地让他身边的蔡甲来告诉了阿翠,再由阿翠转达给了徐宁听。
他现在名叫李横,身份是镇北军将军李寒光养废了的独子,据说是差不多过年那段时间他去他父亲李寒光镇守的边城大约是想找父亲团聚,但是人还没有进城门,他便一口气杀了皇帝派到边关去监军的太监,据说是当时一行好几人,全部都毙在了他的刀下。
皇帝自然是震怒的,原本他闯的祸不仅毁了他自己,甚至还要连累家人,可是偏偏死的宦官太监,是文官集团的对头。
而且单纯从律法上讲,皇帝发的怒气未免也太过了一些,于是有稍微正直些的便装模作样的劝了几句。
偏偏有人带头之后,姚家的那位到京里去做御史的还真当了真,在朝堂之上直接扔了奏本和皇帝怼上了,皇帝顿时便不耐着性子发脾气了,顿时回怼了那姚家的一顿,还说,你既然觉得人年少还能教,那我就让人直接去你的老家让你的老师教教看,看看能教出个什么模样。
皇帝发了这一顿脾气之后,便再也不管这件事了,但是即便皇帝发了话,底下人的人还是要当圣旨来听,而且这次总算是打听清楚前些日子说姚家的犯事是犯的什么事了。
说起来也不过就是说错了话,而且要不是皇帝发脾气,不管是那什么太监也好什么镇北军小公子也好,都是在边远苦寒之地发生的事,与在京城,在东南富庶之地的文官集团关系不大,原本也没人放在心上,只是谁也想那姚家的会错了意,自己出了风头,将人招到了东陵来,偏偏他还是走的沈家的路子当上的这个官,平日里都是沈家的嘴巴和刀剑,他这一脑热,约等于将他背后的沈家也牵扯了进来。
好在这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沈家便认了这事,将后续都处理好了,才有了李横的这趟奉旨求学之行。
不过在他们那个层面,又有了另外要扯皮的事,沈家的意思是他都已经出手帮你们兵部保下了一个将军,多少都要回报点什么吧?所以那军费嘛……预算就再减一减也可以的嘛,可在兵部内,那什么镇北军不过是一条阿猫阿狗,那个犯事的将军李寒光,更是个上头没主子的,谁乐意为了这么个人勒紧自己的裤腰带了?可他们哪能板得过沈家这条大腿,所以只好自己找姚家晦气,随便找了个理由让姚家赔了好一笔钱,也有了后面什么虾兵蟹将路过东陵的时候还上门去骚扰的事情。
这件事的内情,沈家无疑是知道的最清楚的,至于东陵王府知不知道,那就没人知道了,也可能不知道,才会让世子亲自去接,也可能知道,但是为了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也让世子亲自去接,以表示他们对皇帝旨意的尊重。
除了他们两家之外,能知道的也就只有姚家了,可是在这件事中姚家自己犯了错,还填进去不少家财,自然不会四处乱说,所以在他们刚进城大家都有些人心惶惶的,就像那个时候的蔡明旭,二话不说便起身打听去了,不过在将事情了解了情况之后,也都又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次能招惹来钦差和圣旨,算是姚家那位行差走错招来的无妄之灾,有皇帝的亲弟弟东陵王坐镇这里,皇帝他老人家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钦差还要在这里盘桓几是东陵王声泪俱下说难得见京城来人,就当是老乡见老乡了,怎么样也得让他招待一下,才将人留下来。
大约是为了避嫌,来的这位钦差是个京中出身没什么名气的翰林,据后来流露出来的小道消息,说是他喝多了之后只是一个劲地在抱怨说那李横是真的横,大约是倚仗了皇帝没下令杀他,一路上没少折腾他,吃要吃好睡要睡好,偏偏跟着来护送的那些军人,便是几个人联手上也打不过他,反而怕又见了血,让这场本来已经收场的事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可怜他从半道接了这孽畜,一路过来累瘦了不少,可瞧着人,却一日比一日胖了起来,原本他是想完成任务立马就走,他可是再多看那小子一眼都不愿意了,难得王爷盛情难却,他也十分感激云云。
不过这些都是小道消息了,只消茶余饭后听个乐子,至于真假,徐宁没资格亲眼去见,那便也不好说了。
这一段故事听下来,徐宁只觉得前因后果高潮发展都讲得明明白白,若非自己能确定自己没认错人,听了这个故事,徐宁差点就以为来的真是那位李横,而非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而知道多年前的前情之后,即便这个故事里没有一点漏洞,徐宁也很清楚,那位李横来到东陵,绝非是明面上奉旨求学那么简单,其中必定另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