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谨文像是真的不喜欢摆架子似的,没多时,便让人都散了,只留下几个平日里管着族里事务的,徐令公身为族长自然是跑不了,可明明受着伤,家里还一地鸡毛的徐财也留了下来,和往常大不相同,他脸上露着拘谨又讨好的笑,既然有事情说,自然不可能再留在村口,最后仔细挑了挑,挑中了依山傍水少有人去的族学,定了地点,沈谨文便先坐上自己的轿子让沈焕带路先走了,后面跟着徐令公徐有怀等人,再后面是让人搀扶着的一位族老,还有拄着拐杖的徐财也跟在后面跟着走了。
见人散场,徐宁才从那山上下来,慢慢往家里去。
她现在躲沈家人都还来不及,既然没人找她,那她自然也不必自己找上门去。
不过正好赶上人散场,徐宁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人们脸上还留着明显的惊恐的余韵,只三三两两一起小声的交谈着,便是见到了徐宁,也没有多余的心思打招呼了,没人打招呼正好清净,没想到昨天才出的事,今天就有真正的沈家人来了,这样的速度确实也打了徐宁一个措手不及,这两个月她着实做了不少事情,其中怕是有不少应当是沈家不愿意看到的,即便真的有沈家的人来到了村子里,她也是要尽量遮掩,能多拖一天便也是一天。
但是考虑新的出路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一见到那样的场面,徐宁便很清楚,哪怕自己已经将整个徐家庄都牢牢地掌控在手里,怕也不是来人的对手,更何况她现在在村里顶多就是有了一点正面的评价,要说她说的话在村里有多少用,那倒还真没有,所以要尽快将退路安排好,到时候要是有什么,她还能赶紧收拾收拾跑路。
回去的时候路过徐二林家的院子,正好春婶和徐景就在徐宁的前头刚回来,这正面遇上了自然也免不了要打声招呼。
徐宁原先也只是笑着客气了两句,便要往山上走去,可是才走没两步,却忽然想到,当初沈家派出的人目标正是这家的徐二林,甚至孟云都是被他牵连进去,迫不得已杀了人,还为了避免麻烦匆匆离开,只是仍留下不小的麻烦,虽然隔了一段时间,到底还是找上门来了。
徐宁完全有理由相信,那沈家的少爷来这一趟绝对不仅仅是要给沈焕撑腰出气那么简单,至于其中原因……别人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正是其中参与的人,还能不知道么?
而且那件事情徐二林也脱不了干系。
这并不是说要将责任都推到徐二林身上,只能说机缘巧合之下,徐二林正是这件事情的核心。
当时事发之后,张掌柜那边也有追查,当时徐宁便和徐二林说好了,编排了一堆故事,不管怎么样都要和孟云脱干净关系,才得以后来的继续合作,也或许是徐二林自己能时不时在张掌柜面前出现,这从某种程度上也洗清了一部分嫌疑,可那边追查的也很紧,甚至在后面徐二林来回的路上出手制造一些小麻烦,看有没有人出手相助来寻找当时杀人的孟云的踪迹,不过那个时候孟云早就离开了,他们自然什么都查不到。
便是到了现在,徐宁对孟云的行事仍有几分信心,这会儿也庆幸当时他的小心,便是住在她家里,不仅很少出院子,甚至连房间也很少出,见过他的人都不多,知道他受伤的具体情况更是只有徐宁一个人,另外一些包括孙婆婆,如今都还住在她家院子里,孙婆婆本身不会说话又不会写字,这已经帮了她的大忙了,不过也要回去商量一番对应之策才好。
但现在更要紧的是徐景夫妻。
“宁丫头,还有什么事情吗?”
见徐宁回来,春婶先问了一声,不过跟最初时的亲近不同,脸上的笑容里明显多了一些牵强和客气,不过边上徐景的态度倒还是跟之前差不多,一见到她就先皱了眉头,不过徐宁也知道,这并不是因为他对她有什么意见,只是一个习惯性动作而已。
倒是徐小芽,一点都没感觉到大人之间关系的变化,照常对她亲近得很,一口一个“宁儿姐姐”叫得又自然又亲切。
只是徐宁再回来,是真的有事要说,只笑着跟她招呼了一声,便对春婶点了点头,说道:“是,是有极为要紧的事。”
春婶原本只是客套地问一声,没想到真得到了徐宁肯定的回答,而且看徐宁脸上的表情也有几分凝重,看来当真是有要紧的事情了。
春婶听着,便与徐景对望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疑惑,不过他们夫妻二人算是在村子里对徐宁知道多的了,他们知道徐宁的性格,并不会无缘无故的开玩笑,于是不用徐宁再说话,春婶便拉着她往屋子里去,隔壁邻居正好也这个时候回来,春婶和徐宁都笑着打了招呼,并没有表现出异样。
等进了屋子,徐宁也不拖沓,直接说道:“春婶景叔,这次沈家来人,很有可能是为了孟云。”
屋子里光线昏暗些,徐宁又有意压低了声音,快速将自己思考的结论说了出来,她说道:“而且就是上回二兄需要袭击的事情,当时孟云杀了不少人,现在怕是正上门追查来了。”
一听徐宁又说起那件事情,春婶脸上的笑便也挂不住了。
毕竟她和徐宁真正生分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件事情。
作为一个母亲,没有人会愿意看自己的儿子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哪怕能赚回来再多的钱。
事实上不管当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其中又是有什么样的原因,从春婶的角度来看,那事情就是徐宁引来的,因为不管是净盐的提纯办法还是要去镇上送豆腐,其中出主意的人都是徐宁,只是奈何她家那个傻儿子自己愿意,便是她磨破了嘴也仍我行我素,春婶根本管不住而无奈妥协,而不是她真的同意徐二林如今在做的事。
既然这样,她还能和徐宁维护表面上的客套关系,已经足够给面子了,没想到这丫头一来,张口又提起那件事情来,着实让她喜欢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