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不算聪明，却也没迟钝到这个份上。屈掌柜主动找到我请求合作，以高价购买了我一大批胭脂水粉作为客栈和温泉山庄房间里的赠品，又在所营各处皆为我做了大肆的远传。若是他再年长几岁，我或许还会觉得他是被我的美色迷住了，可眼下他这年纪也着实有点儿离谱了，我稍微打听了一番也便知道了这些产业背后真正的东家。”玲珑还如从前一样，口无遮拦。
符飒顾不得提醒和纠正她，只想听听她如今在云城的真实状况。
“我刚开始经营那间水粉铺子时，的确受到了不少刁难和挑衅。”
那时候往她门上贴大字报的也有，扔臭鸡蛋菜叶子的也有，或明或暗抢她生意贬损污蔑她店铺名誉的更是不在少数。
然而也只是持续了短短一段时间，便有太守府的人亲自出面，将闹得最凶的那几个人直接抓了起来，之后更是加强了她铺子周围一带的巡逻。
“若我猜得没错，这个应该也与符姑娘有关系的吧？”
符飒笑笑，“裴公子的爹是云城裴太守，此事你要谢也要谢他。”
玲珑点点头，继续讲述下去。
“没了闹事的人，又加上城中那些深闺少妇们闲来无事就喜欢结伴出门闲逛，在我那里购买胭脂水粉的，我便会现场为她们装扮一番——你知道这个我是很在行的——往往那些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的女眷们便会在同伴的惊叹声中买下一大堆的香粉首饰。有时候几个人便能将我铺子里的一批现货买空……”
玲珑说的是实话，她的
听起来，她的生意做的还不错，符飒看着她发自内心的自豪，心中满满的感动和欣慰，她总算是为自己活出了精彩的模样。
正说着，玲珑似乎忽然想起来此番回到旌都的正事，赧然道：“你看我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把正事都给忘了。”
符飒自然不会计较这个，“你这么快赶来，定然是日夜兼程，连好好休息一下也顾不上的，我又怎么会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玲珑也不再和她客套别的，道：“你说的近水楼我是知道的，当年在旌都也曾红火过一时的，后来突然就销声匿迹了。”
“那你可知近水楼的人后来都去了哪里？”符飒紧忙问道。
“它那里的鸨母原本就是一位汋陶‘串秧儿’，据说其生母是西汋人，生父则是陶国人，祖上自然也是在陶国的。两年前忽然对外声称是祖里有事要回陶国，便逐个儿打发了楼里的人之后，转卖了近水楼，她自己也再没在旌都出现过。”
又是陶国！怎么兜兜转转，许多的事都是怎么绕也绕不开陶国了呢？
符飒继续问道：“那其他人呢？可有能找到下落的？”
玲珑有些自嘲道：“干我们这一行的，向来都是为了争客相互斗得跟红眼鸡似的，眼见斗倒了一家，自然一个个乐不可支，谁还管他那些龟公伙计的去处啊？”
符飒听着正不自在，却又听到玲珑道：“不过说起来，近水楼的几位姑娘倒是有我知道的，当时进了落雁楼的也有……”
符飒眼前一亮，看到了希望。
“落雁楼在旌都名声最响，投过去的自然也是一些容貌姣好才艺不凡的姑娘，但当初近水楼最为有名的夕照姑娘却杳无踪迹，旌都城中各大风月场都没再见到过这位曾名动一时的旌都第一名妓，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符飒并没太在意玲珑的最后一句，她此时注意力全在玲珑提到的落雁楼接收的几位姑娘身上了。
“那去了落雁楼的姑娘，可有与你交好的？”
若是能够依靠玲珑拉近与知情人的距离，想问出些什么的难度也就小了许多。
玲珑叹了口气，道：“当时在落雁楼时，人人都只想着争夺头牌之位，好将那些有名望的金主揽到自己房里，蜂着个入了迷肯将自己抬回去的也更有盼头，哪里会有什么真心的姐妹之情呢？”
正当符飒有些失落时，玲珑却又开口道：“不过，在我离开落雁楼之前，那个曾经与我不相上下的姑娘却也算是得了我些好处的，也不知她是否会念在那点儿好处上面愿意说出点什么来。”
原来当初玲珑在下定决心要去寻找何霖同他厮守之后，便已开始着手降低自己在落雁楼中的存在感。
此前从近水楼过来的“准花魁”轻叶此前曾与她明争暗斗两不相让，却终究是因敌不过玲珑在落雁楼多年积攒下的主顾的捧场而错失花魁之位。
轻叶对玲珑自然是有敌意的。
或许是要离开时忽然便对一切释然了，玲珑竟然开始觉得轻叶无论是外貌或是才艺其实要做个头牌也是当之无愧的，反而自己仗着先来几年的优势一直占据着她原本可得的，此时倒有了几分内疚。
想通了一切的玲珑便开始有意无意地扶持轻叶，逐步给了她更多展现自己的机会，并适时给她一些听起来冰冷却极为有用的建议。
轻叶起初是不解的，甚至带着防备心里解读玲珑的一切行为，但在自己逐步成为了落雁楼的支柱之后，她才真的相信玲珑是在“力捧”自己。
不解的她曾找到玲珑询问她为何要这么做，玲珑只是告诉她自己要离开了，因为二人之间的交情还远远不到可以互相诉说心事的地步。
这会儿想起来，那时玲珑的小小善举竟也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般，今日回报到了符飒的身上。
玲珑通过落雁楼的小丫头将轻叶暗中约了出来，符飒自然一道去见了这位如今落雁楼的头牌花魁。
轻叶见了二人，虽是不解，却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身处欢场，她见过的形形色色特殊癖好的人太多了，无论对方有什么样的嗜好，与她都没有关系。
然而，符飒一开口，她便知道是自己错了。
“两年前的事，我哪里还能记得……”听了符飒的问话，轻叶面色忽然一变，眼底的不安和已然并拢的双腿无不表示着她已有随时离去的打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