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奕恒倒是没有想到,孟凝云与符飒还有这样的渊源,但这也并不影响他对案件的判断。
“堂下休得喧哗,否则本官必当严惩不贷!”
孟凝云左右一看,两旁衙差皆是横眉怒目虎视眈眈,那手中的杀威棒更是令他们看起来杀气腾腾,毫无半分讲究情面的样子,哪里还敢再撒泼下去,只得乖乖偃旗息鼓不再作声了。
“嫌犯钟雪,你继续说!”古奕恒不再看孟凝云,继续着之前的审讯。
钟雪答应了一声,继续招供。
“大人所料不错,民妇与家夫正是受了多年前‘恩公’的托请,才来了旌都,并住在了花市街。当时他并未对我二人说,要我们做什么。”
如今提到这位“恩公”时,钟雪的眼中已慢慢皆是恨意。
“民妇并不知他与孟小姐是什么关系,但进孟府做乳母却是他的吩咐。我原想着,不过是奶一个孩子,也算不得什么,便一口答应了下来,谁知后来他却又说,要听从孟小姐的命令行事。”
“孟小姐是出不了院子,可民妇却是可以在院中行走的。如此,想要在孟府中不动声色地传递一张字条一个信息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即便是孟小姐并不知民妇的模样,但民妇却是凡事皆听从了她的调遣的。”
“你可有证据?”听到有字条时,古奕恒眼前一亮。
不料,钟雪却愧悔地摇了摇头,“她每次都在那字条上交待要阅后即焚,民妇并未多想,每每也都按照要求焚毁了字条。而且,即便是偶尔遇到民妇一时遗忘未及焚毁的,那字条也会自燃殆尽...”
这个现象还曾一度令钟雪心中惶恐,误以为这孟家小姐有什么神力。
而这个说法却更加证实了符飒的推测。
孟凝云则暗暗地露出了得意的冷笑。
给钟雪的每张纸条上,她都涂抹了大量低燃点的火镰,在这样的高温天气,哪怕是好好地放在屋里,那纸条都会自燃起来的。
她怎么可能会给钟雪机会留下自己的把柄呢?
正当古奕恒在为缺少了一项关键的物证而遗憾时,钟雪又忽然仰起头来,叫到:“大人,民妇想起来一事,或许还能找到一张!”
众人皆是一愣,又听钟雪道:“动手的前一日,孟小姐交待民妇务必要先将秋桐骗到小公子房内,将她毒害后再行纵火。因为当时抱着孩子在后院玩耍,民妇看完纸条后便随手揣进了衣袖中打算晚些时候再销毁,不料一个抖手,那纸条竟从衣袖中飘落,掉进了后院的枯井中。那枯井虽说干涸却极深,民妇不敢贸然下井去捡,想着它左右也会自行焚毁的,便没再管它。”
符飒心头一喜,火镰燃点虽低,但以井底的荫凉,此刻倒也未必就真会起了火。
孟凝云则是瞳孔猛缩,神色惊疑不定,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唯有寄希望于那纸条已然在阳光直射下烧毁了。
古奕恒当下便立即派了人前往孟府下井搜寻那张纸条。
在等待的间隙,古奕恒也没闲着。
“来人,带人证!”
随着古奕恒一声令下,孟府管家被押了上来。
孟凝云心中更加慌乱,却仍是强作镇定,眼下她也唯有赌管家对于她所做的一切都毫无察觉了。
管家在堂下下跪自报身份后,便一一地回答了古奕恒的问题。
“禀大人,小人那日将那文昌帝梓潼君像送往红芙姨娘院子里时,也曾有过疑惑。”
古奕恒:“哦?你且仔细说说。”
管家叹了口气,道:“那神像是小人亲自上街采买的,材质大小小人也皆一一丈量过,那家铺子里所供神佛塑像全是空心的,这小人是知道的。可是那日从大小姐屋里将神像搬出来时,小人明显感觉得到,那神像较原先重了一倍不止。”
“既然你觉察有异,为何不当时提出?”古奕恒语气严厉。
管家面现惭色,“是小人的失职,此前小姐吩咐小人办事,每每都给了丰厚的赏钱,那日小人觉得不对时曾问过一句,小姐却说是小人记错了,这文昌帝梓潼君像本就较别的塑像大些,重了一些也是正常。小人也担心是自己记错了,想着或许这一尊胎坯厚些也是有的,便没再多想。”
“那火油呢?”古奕恒虽为他的贪婪塞责而愤然,却也看得出来他此刻是真心忏悔,便不欲再过于苛责,继续问起了话。
管家更是诚惶诚恐,“都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管理疏忽,导致小姐房里囤积了大量的火油。其实红姨娘院里起火的当日,小人便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了一起,但小人也只是猜测,并无实证,因此才未敢开口。”
“当日刑部查案时,你可有将这些向刑部的人提及?”尽管此时无人提及,古奕恒却没忘记,刑部不久前才将这件事定性成意外。
管家惶恐俯首,“小人未敢提及。”
恐怕刑部也并没有人问过这些。
孟凝云的额头上已然渐渐有汗珠滚落下来,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想要辩白时,转眼看到两侧神色肃然的衙差,又只得硬生生住了口,心中默念着,别再被古奕恒找到实证。
即便是从她房中找出了涂了火镰的宣纸和火油,但谁也不能证明这些东西就是烧死了孟汇琮和红芙的元凶。
古奕恒看在孟鹤的份上也不会对她刑讯逼供的。只要她抵死不认,谁也拿她没办法。
然而她的如意算盘终究还是落空了。
不多时,派去孟府的衙差便回来了,手中还拎着去时符飒特别交代的放了冰块的食盒。
“禀大人,属下等在孟府后院的枯井中果然找到了一张字条,如今字条已完好带回,请大人过目。”
说着,衙差将那盖着的食盒双手奉上。
孟凝云面如死灰,心中最后的一点侥幸也被浇灭了。
她忽然冷笑了几声,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这个贱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难怪跑了那么远还要被抓回来受死!”
孟凝云指着钟雪骂了一通之后,才转头看向了古奕恒,“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