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妙心中一面失落着,一面又有些得意着,走向了向笛。
“你来做什么?”她有意地微微嘟着嘴巴,似乎还在同他赌气一般。
向笛勉强笑了一下,道:“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是来向你赔礼道歉的。”
惟妙愣了一下,没明白过来。
“道歉?”
向笛垂下眼眸,避开了惟妙的目光,道:“这几日我想过了,你说得对。你既然是我要相伴一生的人,便自该是我心中最重最在意的人,我不该每次因为这样的事而令你不开心。”
说这些话时,他不是不心虚的。
若对面的人真是惟俏,他以这种方式来欺骗试探她,只怕惟俏若是日后知道了,很难会原谅他的吧。
只是心中的那些疑虑不除,他实在是不能安心。
何况,这还关系到真正的惟俏的安危。
向笛的话使得惟妙心中原本因霍浅羽在学塾出现而产生的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了。
“这也太突然了吧?”她心里这么想着,自然,这样的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难道说这个榆木脑袋终于开窍了?
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日后便可以渐渐地为她所用,为他们的大计而效一份力了?若是如此,那“他”会不会因此而对自己刮目相看呢?
虽然知道此时便更进一步是有些急了,但已经于学塾中盘桓滞留了许久却始终毫无进展的惟妙眼下却只想尽快做出些实绩来证明自己。
于是她带着满意而撒娇的笑冲着向笛道:“你总算是想明白了。你与我日后才是能够长久地互相扶持和信赖的人。你那位世子未来如何还不可知,你也无需与他捆绑太过,毕竟人都是要为自己而活的。”
向笛心中那份陌生的感觉更重了。
当初晋凉为惟俏介绍了尚仁学塾的这一份武先生的差事时,惟俏是亲口向他表达过对于晋凉的不尽谢意和感激的。
而如今,她却堂而皇之地在自己面前诋毁起了晋凉。
只是,为了以免泄露痕迹打草惊蛇,向笛仍旧只是状若犹豫道:“可是,世子毕竟于我有恩……”
他还是想知道,他们究竟是想让她在这里做什么,又想让他做什么。
惟妙见向笛这番模样,心中的得意更甚,也越发地相信向笛已然因对惟俏的感情而彻底被她从情感上征服控制了。
“谁也没说让你现在就要与他恩断义绝了。只是你也大可不必对他真就那么死心塌地的,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大可走一步算一步,往后的事到时候再说。”
向笛的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忘恩负义心机深沉,他认识的惟俏,绝不会是这样的。
眼角一瞥,向笛注意到了惟妙的发髻。
他忽然想起来,他送给惟俏的那支玉钗,从未见她戴过。
“我们初识时,我送你的那支金镶玉的牡丹钗,怎么从未见你戴过?”向笛有些奇怪地看向惟妙的发间。
惟妙一惊,转转眼睛道:“那支发钗是你我初识的纪念,我自然是要好好珍藏的,怎么会舍得日日戴在头上使它经受风吹日晒?”
向笛语气已然变得晦涩了许多,却仍旧笑道:“今日我来此之前本是去了一趟首饰铺子的,想再挑一支钗给你,权当做是这几日冷落了你的赔礼。只是我毕竟是男人,怕挑不好,你若是不忙,便陪我一道过去挑挑可好?”
惟妙本欲拒绝,但忽然又想到,若是收下了日后时时戴着,倒是会令他忘了原先那支钗的问题,便点头答应了。
二人一道来到旌都城中名头最响的“芳华”首饰行。
郎才女貌的组合自然很快赢得了热情的招待。
“你是想要同那支一样雕花的,还是想要一支别的?”
惟妙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份羞涩来,“你送的,我自然是什么样的都喜欢。”
向笛眸光微沉,忽然抬手指向了摆放在最显眼处的一支蝴蝶钗,道:“那支怎样?”
惟妙本就没什么心情一一挑选,此刻顺着向笛的手指看过去,见那支通体剔透的碧色发钗上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洁白蝴蝶。想来这本是一块白碧相间的璞玉,经过了能工巧匠的加工而变成了这样浑然天成的精致首饰。
连原本对于首饰并无什么兴趣的惟妙也被这玉钗吸引了目光,良久才道:“就这支吧。”
向笛不动声色,平静而温和地点头交钱,买下了这支玉钗。
惟妙拿到玉钗便将它顺手插到了发间。
“那一支我好好珍藏着,这支就拿出来戴,每次戴着它,就像是你在我身边一样了。”
这话若是放在往常,恐怕向笛早已幸福得摸不着北了。
然而此时的他,满脑子都在嗡嗡作响,无数种念头在脑海中打着转,根本无暇应付惟妙。
他已经可以肯定,身边的这个女人不是令他一见倾心为之念念不忘的惟俏。
他送给惟俏的那支玉钗,不是二人初识时,而是二人定情时。
即便是她记错了,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她口口声声“珍藏着”的发钗,她竟然不知道长什么模样便说不过去了。
那根本不是一支金镶玉的牡丹钗,而是一支蝴蝶钗。
是和她今日挑选的那一支一模一样的蝴蝶玉钗。
但凡她有惟俏的一点记忆,都不可能面对着这么一支一模一样的玉钗毫无反应。
可若是她不是惟俏,那真正的惟俏在哪?她如今是否安全?
向笛心乱如麻。
强打着精神将惟妙送了回去,向笛第一时间匆忙地去了别院。
晋凉正与符飒通报着最近运河开建的进度。
自上次将那贪腐的史启林揪出来之后,工程便再未出现别的问题,进度也较此前快了许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自那之后,工部便似乎与户部之间出现了一些隔阂一般。
工部尚书穆朗在朝堂上不再如从前极力维护户部,而私下的邀约,他也几次婉拒着,没再出现。
符飒前几日一直苦思冥想的问题在这一刻,似乎忽然有了答案。
“我想,我大概知道史启林在高乾坝那里出现并制造出那么一桩贪腐案子来的真正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