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瑞?”裴叙修重复了一遍,表达了对这个名字的陌生和好奇。
霍浅羽却是反应了过来。
当时去拜访连闻时,他所描述的惨烈往事她至今仍旧记忆犹新,对于这个名字她自然也并不陌生。
符飒对于裴叙修的疑问也并不意外,便将他们为了追寻那柄剑的蹊跷之处如何寻到了连闻隐身的村庄,又如何听连闻讲述了多年前他所遭遇的悲惨往事。
饶是裴叙修这样见惯世态的人,听了这些之后,也是沉默了良久之后方才开口。
“你是觉得,这个连天瑞现在还活在世上?”
符飒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能确定,但是据连大师所讲,这世上就只有他和连天瑞二人知晓莲纹剑的开刃之法,如若连大叔说的都是实话,那么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霍浅羽接过了符飒的话,道:“所以说,若是我们能追查出这个连天瑞的下落,或许也便能查出这把剑的来历,以及以落受伤的真相?”
符飒点了点头,看向了裴叙修。
裴叙修听明白了符飒的意思,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既是如此,我定当全力以赴去查明此事,你放心。”
符飒道过了谢,这才又转向了霍浅羽,道:“今日孟府那边如何了?那位红芙姨娘可还好?”
霍浅羽见符飒在这里问她,便知道她已将此事告知于裴叙修了,当下也便不再避忌,将今日一早便存在心中想对符飒提出的疑惑说了出来。
“我今日去的时候,总觉得她哪里有些不大一样了,似乎对我有些冷冷淡淡的,话里话外总是像有些别的意思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
符飒心头一跳,莫非是红芙知道了霍浅羽的真实身份?
“她还有什么别的不同吗?”
霍浅羽回忆了一番之后,似乎又想到了一些异常之处。
“她原本对身边那个小丫头是十分信任的,但是今日看起来,她却像是对那个丫头生出了防备一般,但凡是经了她手的饮食,红芙似乎都十分小心抗拒,会有意无意地将她支走之后设法避开。”
符飒对这个倒是并不太在意,“这或许是你此前对她的提醒起到了作用,不管怎么样,她能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霍浅羽也道:“嗯,不管那么多了,她最近临盆在即,保证她能够安然无恙地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自己的身份,早晚也是要让她知道的,届时她要怪自己的隐瞒跟欺骗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裴叙修看着二人对话,心中愈发对二人叹服起来。
原本她们只是为了对付孟凝云,才设计接近红芙的。说一句最冷酷的话,若是孟凝云真的害了红芙和她腹中的孩子,她们只要能抓到真凭实据,便可轻轻松松地将孟凝云一举打倒,就连孟鹤也难免会因“家宅不宁”而受到弹劾贬黜。
然而到了此刻,两个人却是不谋而合地选择了将红芙和她肚子里那个按理来说与她们算得上是对立方的孩子的安危放在了第一位。
不得不说,符飒的胸襟气度一直都在不断令裴叙修大开眼界。
而霍浅羽则是在今日给了裴叙修更大的冲击。
自在后院见到霍浅羽那一刻,他便忽然对她的感觉全然不同了。
从前无论是莳花馆的锦瑟姑娘,还是后来被认出了身份的霍家后代,因为年龄的差距,在裴叙修眼中,他始终将她当做是妹妹一般。
即便是她再有风情万种的舞姿和国色天香的容貌,他也从未真正将这个小他十岁之多的少女当做是一个女人来看待。
因而尽管在莳花馆流连了那样多的时光,他也只是多了对她的一份信任和怜惜而已,从未有过任何的其他想法。
也正因如此,慕容月屡次三番地因为霍浅羽的存在而与他吵闹争执时,他才会觉得冤枉委屈。
而今日在后院见到佯装怀孕了的霍浅羽时,他的整颗心如同一支上元节的烟花一般“嘭”地炸开了去,散发出无数道熠熠生辉的光晕和喧闹热烈的声响。
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他曾当做孩童一般保护照顾的姑娘,如今已然是一个亭亭玉立的、有着夺人光彩的成年女子了。
伴随着这个认知一同苏醒的,是他内心深处最炙热的情感。
他几乎是立即意识到了,自己动心了。
并且这一次的动心,与从前有所不同。
当初对慕容月的动情,更多的是日久生情,是由于慕容月长久的坚持,打动了他,因而在慕容月突遭变故时,他挺身而出便义不容辞了。
然而对于霍浅羽,他却是毫无理由,毫无预防地就沦陷了。
在发现这一点时,裴叙修在内心也暗暗地痛骂了自己,更是对慕容月多了一层愧疚。
愧疚的同时,他更是下定了决心,绝不会向霍浅羽流露出自己内心深处的这份感情。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虽说感情是无法控制的,但他却可以控制自己的言行。
无论他是直接或是间接,责任究竟有几分,慕容月受到的那些伤害的确不能说是与她毫无关系。
内心背负着这样一份重担,他注定很难轻松起来,
况且……
裴叙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惨淡一笑。
他如今这幅样子,又怎么可能站在那个年纪轻轻神采飞扬的将门之女身旁呢?
“裴公子?”符飒接连叫了两声,才将裴叙修从失神中唤醒。
回过神来的裴叙修第一反应便本能地朝着霍浅羽在的方向看了几眼,眼神中带着慌乱。
一旁的符飒看在眼里,却并未表露出任何情绪。
“裴公子似乎有心事?”
符飒若无其事地问道。
裴叙修急忙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觉得,二位对于这位红芙姨娘确实是十分用心。”
此言一出,霍浅羽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一般,愣了一下,捂着嘴巴轻笑起来。
符飒的脸色则更加奇怪了,似乎是有些诧异,又仿佛是带着些戏谑,还有一点点的看好戏一般的幸灾乐祸。
“怎,怎么了?”
裴叙修有些心虚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