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看裴叙修这副表情,便猜到他又是和慕容月之间闹了别扭。
说也奇怪,裴叙修原先是个那般浪荡不羁的性子,生平最是潇洒肆意,甚少见他为什么事情愁眉不展的。
如今和慕容月在一起之后,三天倒有两天是这副悻悻的模样。
符飒看不过去,背地里也劝说过慕容月。可慕容月却是执意认为她如今已经心向霍浅羽,竟然也渐渐地同她生分了一些。
此刻裴叙修眼皮一抬,也看见了二人。
晋凉走过去,道:“你这是在哪儿吃了瘪?”
裴叙修常常地叹了口气,没回答晋凉,而是转向了符飒道:“今日我总能将他带走陪我一醉方休了吧?”
符飒听出了她语气里的苦恼和无奈,心中也是有些同情他,便点头道:“裴公子说哪里话,世子要不要同裴公子去自然是世子说了算,我可从未有过半分阻拦。”
裴叙修苦笑道:“你就别在我面前秀恩爱了,谁不知道这家伙是出名的有异性没人性,你不开口,我哪里请得动他?”
晋凉瞥了裴叙修一眼,云淡风轻道:“看起来你并不需要人陪。”
裴叙修被晋凉这不急不慢的一句怼得干瞪眼。
符飒轻笑一声道:“你们去吧,裴公子看起来心情不佳,你还是去看着他,以免他借酒消愁过了量。”
晋凉这才答应了一声,叮嘱道:“那你早些回去,晚些我再去看你,给你带天香楼的芙蓉糕。”
裴叙修哀怨地看着这依依惜别的两个人,心中更是闷气,抬脚便先行了。
符飒看着二人离开,才转身进了旁边一家蜜饯铺子,包了些果脯蜜饯,给几个孩子带回去。
“你最近似乎总有心事。”晋凉不动声色地看着对面闷头喝酒的人。
裴叙修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又满上之后,才恹恹地开口。
“你说这人的心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她怎么就能有那么多的心思?还是老话说得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以前可真没想到。”
晋凉一听这话,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了,这家伙就是跟慕容月闹了不愉快。
“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倒也不必,我看飒儿就很好。”
晋凉平淡的语调却将裴叙修噎得差点吐血。
他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找这个只会伤口上撒盐的家伙来陪自己喝酒。
“是是是,你的飒儿最好,什么都好。”朝晋凉翻了个白眼,他又干掉了一满杯酒。
“何必呢?”晋凉盯着他,静静开口。
“什么?”裴叙修没听明白,“何必什么?”
晋凉似乎是对裴叙修的不开化有些无奈,但还是决定解释给他听。
“两个人在一起,是因为此次心悦,也是为了使彼此欢喜。若是为了彼此折磨,倒不如不在一起。”
他这话绝不是为了拆散裴叙修与慕容月,而是在他的认知里,他不觉得两个人互相折磨终成怨偶是一件美事。
若是两情相悦,更应该彼此珍惜才是,不是吗?
裴叙修想了想,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是啊,何必呢?我原本也以为,和一个与自己两心相悦的人每日朝夕相处,会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可是如今我发现,我根本不了解她,她以前说的信任我,如今看来,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你说,浅羽那么年轻,我怎么可能对她有别的念头?”
晋凉不愿评价太多别人的是非,便没有开口。
裴叙修又继续絮絮叨叨起来,“假如是你呢?你会怎么办?如果你的飒儿也这么怀疑你,你会怎么和她解释?”
“她不会。”晋凉抬手饮下一杯酒。
“噗”地一刀,裴叙修的心在毫无预防之下被再次捅得稀碎。
“慕容姑娘也并不像是不讲理之人,很多事只是误会,她日后会明白吧。”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给与的伤害有些重,晋凉终于开口安慰了这么一句。
之所以说是日后,很大程度上是他们都清楚,霍浅羽的身份不能被暴露,而慕容月最在意的却也是这一点。
她始终认为,一个风尘女子却费尽了心机跻身于他们之间,定然是心怀不轨有所图谋的,或许,那图谋便与裴叙修有关。
裴叙修再次叹了气,道:“只怕我同她也等不到那时候了,如今我真是有些身心俱疲了。”
以往的他,是何等的风流潇洒,而如今,他却每日都要小心翼翼地注意着自己的言谈举止,只怕自己一个不慎便惹得慕容月多想。
他知道她如今举目无亲,心中自然是心疼的。可也正因如此,慕容月对他的依赖才与日俱增,进而发展到现在,已经几乎变成了一种软控制。
裴叙修很想好好同慕容月在一起,为了她,他甚至在来到旌都之后,都很少去郡王王府,更不要说是别院了,就是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可是慕容月却是对他这份心思毫不领情,反而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是因为心虚。
坚持到现在,他实在也是有些累了。
晋凉没再说话,帮助别人处理感情之事本就不是他擅的,此刻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了。
而裴叙修叫他来,本身也并不是为了让他替自己解决什么,只是单纯想有个人陪着而已。
而此刻旌都城的另一处酒肆中,喝多了酒的慕容月和惟俏自然皆是醉话连篇。
“她不过是个青楼女子而已,可是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要为了她而同我站在对立面?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慕容月表情痛苦而不甘。
惟俏静静地听着,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
“我明白你的感受,我也曾经被人毫无理由的放弃过,我懂你的难过……”
她伸出手去,抓住了慕容月的手。
“我曾经有一个双生姐妹,可她……如今,我也算得上是举目无亲了,我们这算不算是同病相怜呢?”
慕容月回望着这个她曾经并不那么在意的新同僚,看着她眼底同样的隐忍,满是皆是感动。
“谢谢你,惟俏,如今也只有你,还愿意陪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