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凉顺着晋寒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柄长约两尺的玄铁宝剑静静地横亘于白玉铸就的剑架上面,而剑鞘则悬挂在一侧。青色的剑身极薄,周身透着淡淡寒光,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剑柄上那块说黄不黄说白不白的玉,虽是看起来古朴至极,却又丝毫不显陈旧。
“这是……”晋凉走过去拿起剑仔细端详了一番,脸色有些激动,道:“极夜?”
相传极夜乃是一把存在于传说中的剑,乃是多年前异国剑痴武不修采用一块绝无仅有的稀世玄铁经过千锤百炼而成。
一同打造的还有一把叫做流光的剑,以及一把叫做孤月的残剑。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这勉强称得上是三把的长剑可与鱼肠莫邪这样的名器能相提并论了。
晋寒面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来,“怎么样,我没有平白耽误了二哥的正事吧?这把剑可还值得二哥一观?”
晋凉点头,“此等名器能够得见,自然是不虚此行的。”
晋寒面上的神情更加喜不自胜,似乎得了晋凉的夸赞是什么了不得的喜事一般。
“二哥,古人云宝剑赠英雄,我这连花拳绣腿都不会的人,占着这把极夜也是浪费,不如今日便将它赠与二哥,也好使它真正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晋凉一惊,立即拒绝。
“这怎么能行?如此名剑,你岂能随意送人?还是你自己留着,若是你想要学练剑,我教你便是。”
晋寒却是即刻便委屈上了。
“不过是些身外之物而已,二哥如今却与我客气上了,莫不是出了几趟旌都,便将我当做外人了吗?”
晋凉无奈,“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既然不是,就收下便是。如此,若是二哥觉得受之有愧,便答应我一件事好了,这样二哥心中是否会好受些?”
晋寒目光灼灼,盯着晋凉。
晋凉知道自己若是再推托下去,便会真伤了这段兄弟情分了,只好点点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收下这剑了。只不知小寒要二哥答应的,是什么事?”
晋寒想了想,道:“不如,改日我与二哥比试时,二哥让着我些,让我……”他似乎是有意地计算了一下,才有些狡黠地笑着道:“就三剑吧,如何?”
晋凉心中清楚,他提出这样的条件,无非是为赠剑找个由头罢了,如他这般不懂武功的人,别说三剑,怕是自己站在那里让他刺,他也是刺不中的。
心中虽觉得感动又好笑,他还是认真地看着晋寒道:“好,我答应你。”
晋寒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将剑鞘取下来,又小心翼翼地将剑托着放进了剑鞘中,那动作小心得晋凉总觉得下一刻他便会被那吹发可断的利刃划破了手。
然而并没有,晋寒怎么说也是常年把玩这些的,断不至于在这上面栽了跟头才是。
晋凉拿到剑,与晋寒又坐着说了会儿话方才离开。
向笛看着晋凉随身悬挂的极夜,忍不住感慨起来,“罗涒世子还同小时候一样,一点儿也没变,有什么好的便先想着您,这极夜如此难得,他却是眼都不眨地便送给您了。”
晋凉笑笑,其实连他自己也并不明白,晋寒为何自小到大都对他如此之好。
但他并不打算再同向笛探讨这个问题,眼下还有许多正事要处理。
“如今看来,养由门的确是背叛了叔父,云城刺杀一事叔父看起来应是确实不知情的。”
晋凉却想不明白,当初为了报恩投于允平郡王门下的养由门,如今又会是因为什么缘由选择了背叛呢?
晋凉想不明白的事,向笛就更想不到了。但他此刻却是想到了别的事。
“对了,世子,此前您派人去查的霍大将军遗留家眷一事,现已有了些眉目了。”
“如何?”晋凉剑眉一挑,神情立即紧张起来。
“咱们派去的人查到了大约二十多年前,霍将军的府上曾经放出过一名小妾,相传是那小妾不能生育而为霍大将军所弃。”
晋凉再度精神一振,这不就和符飒说的对上了么?
“可有查到那小妾姓名籍贯,离开霍府后去往何处,如今又在何处?”
向笛面露惭色,低头道:“尚未,只听说那小妾大约姓窦,但离开之后去了哪里,便没什么人知晓了。当年霍府的奴仆也尽皆被一道处死了,如今能记得霍将军一家的人,实在没有几个了……”
晋凉也不由神色一暗,叹息道:“霍大将军一生为国尽忠,征战沙场,不想到了最后,未能马革裹尸,却是死在了他豁出命去护着的这些人手里了。说到底,是晋氏亏欠了他们一家……”
向笛见晋凉如此,也跟着感伤起来,但还是劝慰道:“世子不必自责,这些事是那些在高位上又心术不端之人所为,与世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晋凉调整了一下情绪,转而对晋凉吩咐道:“我记得当时霍家的未成年女眷是判了充入官奴的,你可从此入手,仔细查查,看看是否还仍旧存活于世的,定要设法将其营救出来。”
五年前,他们处处被动,面对天子的雷霆之怒,在霍府骤然生变面前无能为力,而事后更是毫无机会援救。
而如今,他便要尽力去补救当年的遗憾。
向笛答应着正要离去,晋凉又叫住了他。
“我记得我父王说过,当年霍夫人为人宽厚,在旌都城中手帕交也是甚多,你去查查,如今旌都中的老夫人有哪些当年是与霍夫人相交甚笃的,我改日要亲自登门拜访。”
向笛犹豫着,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便只管说来,吞吞吐吐,可不像是你的性子。”晋凉斜了向笛一眼道。
向笛这才迟疑着开口道:“即便当年霍夫人真与许多夫人关系不错,如今时过境迁,霍府又是因了那样滔天的罪名而获了罪的,只怕是如今也没有几个敢承认与霍府有关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