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城门处,向笛不解地问道:“世子,咱们明明自北门出了城的路更顺,你却偏要绕城一周,跑到这南边来,不光绕了个远,这南门城外的路也不能跟北面的相比,咱这是图什么呢?”
晋凉瞟了他一眼,以颇为怒其不争的语气道:“难怪叙修要叫你傻狍子,你也不想想,这一路上跟着咱们的‘尾巴’有多少?来的时候,你我刚一分开,那些人便迫不及待地动手了。走的时候,他们就会老老实实的了?那些人定然是早就侯在北门的官道上了。”
向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了一声,然而哦完了之后心中却又浮现处疑问来。
除了南门绕行一阵子之后,还是要回到北面的官道上去的,那些人难道会因为他们晚到了一阵子便不跟了?
但想归想,向笛还是觉得晋凉这么做定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便将疑问压回了心底,夹紧马背跟上了晋凉。
晋凉心中暗暗好笑,这个向笛也太好糊弄了。
他方才那些话,不过是随口扯出来应付向笛的。
不然难道要他承认自己只是为了不露痕迹地来见符飒一面?
为了保护符飒,使二人关系不至暴露,他早早便叮嘱了符飒不必相送。
然而符飒却仍是选择了这一日来到了福生糖坊。
糖坊紧邻南门,若是晋凉由此经过,则必然可以相见。
晋凉忽然的减速使得向笛更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但他仍是习惯性地跟着,并未再开口询问。
当那一抹清丽纤细的身影落入晋凉眼中时,他仍不免心头一动。
以往的符飒照常是素衣布钗,鲜少抹粉涂黛,而今日的符飒却是淡扫蛾眉轻擦脂,衣着也换上了一套极富少女感的淡蓝色衣裙,同色的彼岸花暗纹在水蓝轻纱的遮盖下忽隐忽现,一头乌发以一根浅蓝色丝带笼在腰间,行走间随身形微晃,纤弱之感尽显。
想来,为了送他,她是专门修饰了自己一番的。
想到这点,晋凉心中又暗暗多了几分喜悦与满足。
打马经过她身边时,符飒似不经意抬眸与他对视,千言万语便似于这目光的交流中尽数倾诉。
后知后觉的向笛似乎到了这时才算是明白了自家世子打定主意要从此经过的缘由了。
深感被喂了一把狗粮的他在心底忽然也开始隐隐约约地期待起自己也能有这样一份说不清楚怎么产生又有什么用但却能令人如此神魂颠倒的感情来。
若是这想法被晋凉得知,定然会十分欣慰他的“小笛子”开了窍了。
送走了晋凉,为了确保无虞,符飒又在糖坊佯装忙碌地待了一阵子方才离开,回到“六悦”。
福生糖坊在胡胜的打理下,运营有序,且因蔗源的限制,如今生产规模亦不算大,胡胜一人便已足够应付往来人情应酬。
而“六悦”这边,最近因符飒的“扩张”计划而更需要她的运筹。
前一日与屈锦同隔壁的茶楼已然谈妥收购事宜,只差签契了,待到将另一间酒坊也谈妥之后便一并进行改造重葺,纳入“六悦”。
茶楼原本便因地处偏僻而生意萧条,“六悦”的开张带来一部分客源,然而却又因符飒的客栈自带茶座而将这客源中大半拉了回去,因此当符飒以在另一条相对热闹的街上为他置换一间同等规模的茶楼为条件提出收购茶楼时,掌柜自然是很快便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今日符飒便是要与屈锦去同隔壁酒坊再谈收购事宜。
这件酒坊也是符飒观察了一阵之后才决意要收购的,酒坊的酒酿得其实不错,但比着云城名酒逍遥酿来还是差了点意思,又因酒坊位置偏僻一些,素来也大多只有四周街坊邻居会来打些散酒。
酒坊掌柜姓佟,倒是个老实人。听完了符飒的来意,他寻思了一阵之后,也就开口答应了。
只是当符飒提出在别的街上再替他开间酒坊时他却没同意。
“我不打算再酿酒了,我闺女嫁到了青城那边,我打算到青城去看看,许多年没见过了。”
“佟掌柜这是准备去投奔女儿?”符飒倒也不在意,折成银钱给他也是一样的。
“不不不,哪里有爹娘投奔闺女的道理,我那女婿是大户人家,我可不能去给我闺女面儿上抹黑。用你们年轻人的一句话说,我那是去云游。青城据说山明水秀,我就权当去赏个景儿。”
听着佟掌柜的话语,符飒禁不住心中有些发酸。
便是连想念孩子,也要找一个旁的理由以做掩饰。
掩饰?踏青?
符飒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他站起身来,对屈锦道:“你留下来与佟掌柜详谈,尽量满足佟掌柜的要求,我出去一下。”
屈锦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只看得见符飒的背影了。
符飒冲出酒坊之后,便直奔家中。
耿璋见以往都在暮色将近时才回来的符飒今日竟早早回来了,有些意外。
又见符飒风风火火的模样,便知她是有什么事了。当下便放下手里的活迎了出来。
“飒儿,出什么事了?”
看着耿璋一脸的担忧,符飒才意识到自己的模样太过于紧张了。
她对着耿璋笑了起来,道:“爹,您放心,我没事,只是忽然想到一些事,想回来同您商议而已。”
耿璋这才心里一松,道:“什么事让你这么着急忙慌的?”
符飒过去搀着耿璋道:“我们屋里聊。”
“可我得招呼中午饭呢,”耿璋并不愿意。
“别忙活了,等学文他们回来我们上酒楼吃去,去云天!”
二人进了屋坐下,符飒迫不及待开口:“爹,您觉得仙坪村怎么样?”
耿璋一愣:?显然是被问懵了。
但片刻之后,他还是反应过来,组织了一下语言一般开口答道:“我在那里待了二十多年了,我觉得,还不错。自然你要说繁华之处,那定然是比不了云城的。”
说完这句,耿璋更加疑惑地反问道:“你怎么问到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