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从娇小的脸颊滑落,打湿蓝色裙衫,渗入脚下大片泥泞之中。女童倔强的眼睛轻轻抬起,似狼一般的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单膝半跪在地上努力喘着气,湿漉漉的头发粘在额上、脸上。
身上的伤渗出血迹,疼痛一点点加深,让那白皙的胳膊止不住发颤。
“滴答!”
是汗落进了嘴里,咸咸的,涩涩的,她突然一阵委屈,转头看向旁边,清澈的眼睛蓄起雾气,樱桃小嘴轻轻抿着,充满了祈求和可怜。
“这不是你该有的神态,像个丫鬟,不属于你!”旁边传来温和的声音,和蔼悠然,像是看客一般。
她咬咬牙,猛地别过眼,她早应该知道的,这个人总是和蔼可亲,可做事从不手软,慈亦严,没有例外。
“休息够了,便继续吧!”
声音落下,箭矢骤至,四面八方的箭矢射向她,前方传来低低的兽吼,一点点靠近。女孩眼睛一横,攥紧了手中的半截断箭。朝她射来的箭并未去头,实打实的箭一旦近身便是伤口。
目光一点点冷冽,幼小的脸上全是孤傲,眨眼之间,她已然动了,内力滚动,撑着她穿梭在箭雨之间,速度之快几乎与箭雨齐平。
前方兽吼愈发明显,她眉头一凝,看了眼前面,瞬间分神箭矢已至。陡然回身时箭矢擦着她的胳膊滑过,鲜血四溅。
旁边又传来淡淡的声音:“来杀你的人,不会是庸俗之辈,这世间高手不会给你分神的机会。”
黑暗中一双眼睛突然出现,紧紧盯着这边,发出一声巨大的怒吼。
随着眼睛一点点逼近,一直硕大的身躯渐渐出现,眼里迸发着嗜血的光,瞬间扑向了她娇小的身体,竟是灵活躲过了周围乱箭。
女孩眼眸骤冷,脚尖一踏刹那旋身而起,左手立出,凭空攥住一只箭矢,倒翻而落,狠狠扎进那巨大的身躯。
巨虎吃痛,咆哮一声,猛然抖动身躯,女孩来不及再做下一步,被狠狠甩了出去,砸在一侧墙上,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身上蓝裙。
原地滚了一圈,她从巨虎肚子下穿过,顺便刺出手里仅剩的箭。驻满内力的箭矢直直刺入巨虎腹部,刹那之间鲜血喷涌,她整张脸几乎被血浸过,通红一片。
来不及站起,周围箭矢已到眼前,女孩立刻回头,却抬不起半分力气阻挡,眼睁睁看着无数箭矢射向自己,死亡的冰冷瞬间包围了自己,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她绝望地闭了眼……
顾汐辞猛然睁开眼,“刷”得一声翻坐起来,耳边依旧是梦中那和蔼的声音:“绝境,不可绝望!”
她使劲喘着粗气,想从梦魇之中走出来,但发出的声音极其微弱,大口喘气几乎与寻常无异。
愣了半晌,她才轻轻抬眸,淡淡撩了撩头发,柔声开口:“芸若,王爷没有回来吗?”
门口立刻传来声音:“回姑娘,还没有。”
“我不小心睡着了,你们快回去休息吧,不用再等了,王爷应是回王府了!”顾汐辞一边轻声吩咐,一边勾起床边的衣服披在身上从床上溜下来。
从窗子望出去,看到门侍提了灯纷纷退去,顾汐辞淡淡起身,放下床幔,吹灭烛灯,悄然退出了房间。
绕过巡逻的侍卫,翻下院墙,顾汐辞不禁感叹到底是苏府比不上陌尘王府,连侍卫都没有王府暗卫中用。
淡定地走在街上,她巧妙躲开了所有光亮的地方,黑暗处,露出她冷漠又敏锐地眼睛。
打量了圈周围,她推开了江府的大门。没有人敢这么做,连街边野猫舔一口江府的门都不会活到第二日,她早就知道。
江府安静地可怕,月影在落尽的树枝间穿梭,照出淫僧诡异的斑驳影子。内力荡出,她安静地等待,确定江府之内没有别人,漂亮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不过很快便恢复平静,抬腿跨出。
没有犹豫,她径直绕进了一处苑子,她的目的是那日从陌尘王府进入的密道,若她猜的没错,密道能从静苑出来,便也能从江府主宅出来。陌尘王府与江府,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月光透过树枝,照在一间门上,顾汐辞习惯性回头看了眼周围,推门进入,借着月光掀开了一副字画,墙上露出一张壁画,逼真好看。她伸出纤细的手,轻轻一扣,竟拽下一块色彩,里面放着一个转瓶。
转动转瓶,周围并没有异样发生,她淡定地将一切复原,悄然退出房间,转头进了第二间房间,掀起墙上画纸,一个暗道赫然出现在后面。
暗道很长,启唇是石壁石阶,后面逐渐成了石土道,与那日掉下去的地方如出一辙。
葱翠的绿草开着五颜六色的花,这里好像没有四季,所有的一切都是伪生长。
道路一点点变宽,下面逐渐变成另一个世界,昏暗里有许多萤虫在飞,甚至还有的花在发光,点亮了周围。景物渐渐变得原始,巨树林立,枯草遍布,厚厚的落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饶是顾汐辞,眼中都渗出骇然与不可置信。
突然,她停住了脚步,眉头一皱,目光落在一处,同时将身子缓缓挪到略微隐蔽之处。
她察觉到了另外的人,内力很强,就在不远处。小心翼翼探出细微的内力,顾汐辞屏住呼吸往前走,终于看清了前方的人,意料之中的人影——萧凌逸!
萧凌逸身边站着贺长归,全身戒备。相对来说萧凌逸与平常无异,只是多了凌冽的气息,更像是在江府尸体中初次见到他。
顾汐辞没有再敢往前,远远望着,今日在九霄台她感受到了萧凌逸的内力压迫,着实很强,她不确定自己能够在隐藏身份的同时从他手下离开。
“来了!”贺长归突然呢喃,手指紧紧攥住剑柄,往前站了一步。
萧凌逸淡淡抬眼,深邃的眸盯着前方,不急不忙,不徐不慢,忽而转向另一方,内力萦起。
“本王杀了它,你摘花,要被血染了才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