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夫人的口中，宁汐月就知道，萧瑾如今在所有人的眼中，比以前更加恶劣。
不知为何，她心里竟生出些许不舒服来。
“他并未为难我。”宁汐月解释道，“其实，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肯听自己所说，肯低下头说让她别怕他，他终究不是人们口中那般，像个冷血的恶魔。
“你别被他骗了！”江夫人忙道，“你不知道，他可是这上京城中的恶魔，内心藏着魔鬼，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伤害你，以后还是离他远些吧。”
宁汐月不说话，她觉得自己内心正在挣扎和撕扯，有个声音在大声喊着——萧瑾并非你说的那般！
“好了，你也受了惊吓，且好好休息吧。”江夫人挽着她的手臂，将她带回屋子里，“今日的宴席若是没尽兴，改日我们再约。”
亲眼瞧着宁汐月躺下休息，江夫人才肯离开。
崔阿杏和知梦也退了出去，两人坐在廊下，有些惊魂未定。
“其实我觉得萧大人并不是那么坏。”知梦低声说道，“他今日处置了姓丁的那家人，就是为了给姑娘出气。”
崔阿杏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可是萧瑾处置人的手段实在是太可怕了，让人没办法对他有好感。
“说起那个姓丁的。”知梦愤愤不平地道，“今天瞧见她那么对待姑娘，我险些冲上去直接将她揍一顿！”
从之前小张氏那件事之后，知梦就变得沉稳了许多，即便内心再怎么愤怒，依然能够沉住气。
“可不是？”崔阿杏也道，“她凭什么那么自以为是？”
雪莲不明所以，便问她们，今日宴席上出了什么事。
她们两人便拉着雪莲去了隔壁屋子，讲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
在说到萧瑾处置了丁钦一家时，雪莲陷入了沉思，身为过来人，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就要呼之欲出。
“还是周大人好。”崔阿杏笑着道，“他才是个温柔的好官，会为了姑娘站出来。”
“拉倒吧。”知梦打断了她的话，“他懦弱又无能，根本保护不了姑娘，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不知为何，在宁汐月被萧瑾带走之后，知梦心里并未担心。
可看到周云灿反而得了众人的夸赞，她觉得很不舒服，因为他根本没做什么，只是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而已。
“雪莲，你评评理。”崔阿杏推了推雪莲的手，“你说说看，到底谁对姑娘更好？”
雪莲沉吟片刻，抬眼道：“萧大人。”
知梦激动地拍了桌子，被雪莲瞪了眼，慌忙扶住摇摇晃晃的桌子道：“英雄所见略同！”
她们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宁汐月耳中，她站在窗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在缓缓流淌。
有些事，离得越远似乎记忆越清晰。
在上月书院时，记得有一次萧瑾跟几个男学生打架，浑身是伤，却眼神狠厉，仿佛要杀人般。
那次，她将萧瑾叫到书房，狠狠地批评，他却只字不提自己为何打架。
后来，宁汐月才在旁人的口中得知，萧瑾竟是因为那几个男学生私下说她的坏话，才会跟他们打起来。
那之后的好几次，她都想要开口跟他道谢和道歉，却始终没能有机会。
还有一次，萧瑾在外面也带着浑身的伤回来，她询问了几次他也不肯说，只是眸中又是那种猩红的戾气萦绕。
她也是听别人说起，原来他是在外面经过茶楼时，听到有人说宁汐月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还说没人肯要她，冲进去就跟人打了一架。
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在上月书院的那几年，他每次带着伤回来，几乎都是为了她，而他却从未提起过半个字。
之后两年他做出那些有悖伦常之事，宁汐月对他就只剩下怨恨，之前的那些感动就全都忘记了。
她此刻站在窗前回想，那些好的事情竟渐渐清晰起来，而他的那些恶劣举动，渐渐淡化。
“他对姑娘再好，那也是要姑娘的躯壳给他的先生！”
崔阿杏这句话，犹如冷水当头泼下，宁汐月方才还萦绕在心间的感动，刹那间消失殆尽。
这句话，让整个私塾都陷入了寂静之中，知梦那样善言辞，也不知该说什么。
宁汐月勾唇冷笑了片刻，便回到床榻上休息去了，方才的片刻温柔，已不复存在。
直到次日清晨，宁汐月已经将昨天的事情全都忘了，照常开始上课。
雪莲抱着孩子坐在窗边，听着她讲课，母子二人一起学习。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所影响，今天的女学生就来了王慧一个。
“先生，她们都不来了吗？”王慧有些疑惑不解地问。
宁汐月是什么样的人，她们这么久了，都该清楚才是，今日她们却都无故没有来，看来是不信任了。
“慧儿觉得，自己一个人孤单吗？”宁汐月笑着问，“若是你觉得孤单，我倒是可以让雪莲姐姐陪着你。”
王慧摇摇头，只是有些不开心地道：“她们背叛了先生，背叛了我们之间的同窗之谊。”
在书斋上了段时间的课，王慧可以说是脱胎换骨，已经不是之前街上的小霸王，变得彬彬有礼。
只是有的时候，她还是会露出自己火爆的那一面。
“谈不上背叛。”宁汐月温声道，“这话有些言重，私塾本就是来去自由，她们不愿来，也没什么。”
王慧撅着的嘴显然不同意她的话，却也没有反驳，只是继续认真上课。
早上的课程结束之后，宁汐月正在收拾自己的书本，看到讲桌上之前葛玉如送给你她的花，有些落寞地笑了笑。
“先生，我们来了。”
她正打算回后院，却听到有人说话，转头看去，竟是葛玉如和葛娘子，还有简芸。
“先生放心，那件事我已经拜托人去查。”葛娘子微笑着道，“今天早上无故没有来上课，我在这里跟先生道歉。”
她今天清早着急去找人给宁汐月正名，没空送孩子来，又怕路上有什么意外，便没来。
“先生，我们都相信你。”葛娘子目光格外坚定，“若是有人再次诽谤你，我定找个讼师将她告上公堂，吃几年牢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