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汐月因为太过紧张,一只脚踩空,险些掉进旁边的捕兽坑。
旁边瞬间伸出一只手臂,稳稳地接住她有些踉跄的身子。
扶着他的手臂站稳,宁汐月慌乱地收回手,掌心似乎还有他手臂上传来的体温。
“多谢萧大人。”宁汐月垂眸欠身。
“怕摔坏。”萧瑾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敛去眼底的关切,十分冷漠地道。
宁汐月一怔,说的也是,萧瑾关心的只是这幅皮囊别弄坏了,她不语,转身接着往前走。
为了延长时间,她突然问:“不是让我多了解宁先生吗?她以前来这里,都做些什么?”
萧瑾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才道:“看书,作诗。”
“她应该是个遵规守矩的先生。”宁汐月意有所指地道,“萧大人那样对她,于她而言是羞辱。”
如今隔着这个陌生的躯壳,宁汐月躲在隐秘的角落里,才说出之前自己早就想说的话。
“真心对待,为何是羞辱?”萧瑾不明白。
他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真心真意地呵护她,在她眼中却是堪比凌迟的羞辱?
“身份有别。”宁汐月咬了咬牙,终于说出这几个字,“大逆不道!”
何况萧瑾只是觉得她不顺他的意,得不到的东西就毁掉,如此而已。
“身份又如何?”萧瑾偏执地冷然道,“只要够在意。”
说白了,她还是不在意他,不愿意与他在一起,所以才会在乎世俗的目光。
为了能与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不让她被世俗所困扰,他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地位。
他睥睨天下,只为自己身边的人站得稳站得安心,可她却不肯!
“并非因为我比你年长十四岁,而是我不爱你!”
她死前的这句话仿佛刻入他的灵魂般,让他每每想起来都会痛苦难忍。
“或许我与宁先生都是读书人,更能明白她的心思。”宁汐月淡淡地道,“有些世俗,勘不破。”
她在想,之前她始终都在用激烈的反抗来表示自己的意愿,从不曾试图像这样同他心平气和地交流,也许能有不一样的收获。
“无妨。”萧瑾突然道,“等她进入你的躯壳,所有的世俗都不复存在。”
就像现在,她是全新的身份,与他相仿的年纪,需要他呵护的柔弱。
“可她还是她。”宁汐月突然顿住脚步,片刻后又继续往前走,“不会改变。”
她还是那个顾及世俗眼光,比他大十四岁,他的老师,那个——
不爱他的她!
“她会改变!”萧瑾蓦然抓住了宁汐月的手臂,用力地指节发白,目光阴鸷,“会改变!”
他话音刚落,宁汐月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从他的肩上看过去,竟有一支黑洞洞的箭尖正对着萧瑾的后背。
刹那间,宁汐月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推开了萧瑾。
余光看到破空而来的箭,萧瑾肝胆俱裂,生怕重蹈覆辙,他瞬间拿出腰间宝剑,挡在宁汐月面前,堪堪拦下那支箭。
在第二支箭射来时,萧瑾已经拽着宁汐月的手臂躲出数丈远。
“待着别动!”萧瑾侧目冷声道。
语毕,他便提着剑迎上去,很快就与几个杀手斗在一处。
黑衣人均身手绝佳,且人数较多,围攻萧瑾,他只有被动还击的份儿。
他们已经走出很远,白弦就算立刻赶来也得一刻钟时间,形势瞬息万变,谁知道他来的时候萧瑾是否还活着。
到底要不要帮他?
看着树叶飞扬中,那个利落的身影,宁汐月有些犹豫,毕竟如果他就这么死了,他们之间的纠葛就可以从此了结。
下个瞬间已经来不及让她考虑,不知从哪冒出来另外两个黑衣人,举着剑看准萧瑾背后的空档就刺过去。
“小心!”
宁汐月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脱口而出,同时疾奔过去,拦下那两个黑衣人。
她空手夺白刃,打昏其中一人,进而与另外一人打了几十回合才算是将那人的力气耗尽,转身逃了。
她转身看去,萧瑾那边不出一刻钟也应该会结束,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萧瑾用长剑指向最后一个黑衣人的面门,眨眼间就让他的脖颈间多了道血痕,不住地往外喷血。
他握剑的手略微有些发抖,宁汐月看向他的手臂,果然有处伤口。
她毫不犹豫地上前,从自己的衣角撕下片布,利落地给他手臂包扎。
看着那双灵巧白皙的双手,萧瑾的眼底像是波涛在翻滚,里面有只雄狮怒吼着就要破瞳而出。
“多谢。”他的目光瞬间归于平淡。
“大人。”白弦突然在不远处躬身道,“都解决干……”
看起来暂时和谐温馨的画面,因为白弦的到来而略显尴尬。
宁汐月忙收回手,站远了些,又恢复了那低眉垂目的乖巧表情。
“滚!”萧瑾从后槽牙吐出这个字。
白弦识相地转身“滚”了。
“接着绑。”萧瑾用眼光示意自己手臂上绑了一半的布。
方才只是下意识的行为,此刻宁汐月看着他的手臂,却踟蹰着不上前,觉得这个行为过于暧昧。
“既然大人的属下来了,民女告辞。”宁汐月说着,却不等萧瑾同意,自己就转身往湖边走去。
知梦应该已经走远了,她此刻回去也不会影响什么。
萧瑾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了看绑了一半的白布,眼睛微眯,周身萦绕着危险的气息。
瞧见宁汐月离开,白弦重新走过来,感到他身上的冰冷气息时,扑通一声就直接跪下。
“去查。”萧瑾沉默了片刻才道,“第一件证据,也该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几乎不用猜测,这些黑衣人必定是齐东阳派来的。
“是。”白弦应声,转身撒丫子就跑。
他边跑边瞧着宁汐月的方向,见她只是回了方才的位置,并没有离开,这才放下心。
宁汐月正对抱着东西的知梦怒斥:“为何不离开?!”
“不为什么。”知梦梗着脖子道,“反正就是不走了。”
她若是走了,宁汐月与崔阿杏就会被萧瑾记恨,不知道要面临什么危险,她不能那么不讲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