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邈看着吕融这鼻孔朝天的模样，心下不喜，眉头都忍不住蹙了起来。
吕融还以为裴冕也是因为那些女子去书院，勾三搭四二不喜，还以为他这一副义正言辞的话语得到了裴冕的欣赏，心下暗喜，脸上的得意之色怎么都挡不住。
裴大人现今可是官至大理寺，若是能入裴大人的眼，那以后于他的仕途定是有极大的好处。
想到这儿，吕融更是大声地批判着在场的其他学子，言辞激烈：“你们这些人，能够得到裴大人的指点，是你们的福气，你们不感恩戴德，不懂得珍惜就算了，还妄想让裴大人同意你们看那些不入流的女子表演，实在是贻笑大方！”
裴冕听着吕融这番拍须溜马的话，眉心紧蹙得更加厉害，看向吕融的目光也隐隐带了些厌恶神色。
但是吕融可不这么想。
他仍旧坚定地认为自己的一番肺腑之言让裴冕对在场的学子越发地失望，这些人的懒散与堕落反衬出他的勤奋好学，品格高尚！
“裴大人，我建议……”
“闭嘴！”
裴冕实在不想继续听吕融的长篇大论，便冷着声音打断道。
吕融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冕，气得胡子都在发颤。
他没想到，裴大人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打断自己，明明他说的话极有道理！
“裴大人，我……”
“我让你说话了吗？”裴冕声音尤为地冷冽，一听便知其心情不快。
其他学子见吕融这吃瘪模样，纷纷咬着唇，不让自己的笑声泄出来。
毕竟现在裴大人真发火，若是把怒火引到他们那儿就不好了。
“去丽山书院考试的女子，除了商户女子外，还有许多高门贵女，她们都是朝中大臣的亲戚，甚至连郡主、县主也参加考核，你可知，出言污蔑郡主、县主，要受何等惩罚？”
裴冕一番话说得吕融冷汗直冒，他甚至忘记掏出帕子来擦汗，整个人青白着脸，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没等他缓过来，裴冕又继续说道：“丽山书院是皇后娘娘设立的，你对去丽山书院的学生这般不满，觉得她们丢人现眼，莫不是在心里头也是这般想皇后娘娘的？”
吕融一听皇后娘娘，整个人腿都软了，直接摔在地上，磕到了牙，满嘴的血。
“在下，在下不敢妄议皇后娘娘，在下只是说那些伤风败俗的女子，并不是说皇后娘娘啊！”
吕融终于反应了过来，也不顾自己满嘴的血，连忙解释道。
他一个小小的秀才，在这京中无依无靠，全凭自己的实力才能进入文山书院，妄议皇后娘娘这顶大帽子扣下来，那他怕是仕途无望了。
想到这儿，吕融涕泗横流，眼泪混合着嘴角流出来的血水，看起来好不狼狈。
周围之人却没有任何一人愿意出声为吕融求情。
毕竟这吕融，不过是一介秀才，却把自己当成未来的状元郎一般，狂得很，也迂腐得很，又自私小气。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他方才这般大义凛然地跳出来唱反调，不过是想踩着他们的身，好让裴大人对他另眼相看。
哦豁，谁知人家裴大人不吃他这一套，可真是解气！
裴冕冷冷地看着伏在地上的吕融，冷嗤一声：“伤风败俗？你胆敢污蔑官家女子？琴棋书画舞乐，哪个算是伤风败俗的？照你这么说来，那宫宴上众娘娘为陛下表演舞乐，也算是伤风败俗？”
吕融简直要昏过去了，他说的分明是丽山书院那些女学生，怎地又和宫里的娘娘扯上关系了。
虽然他迂腐，但不代表着他没脑子，即使再迟钝，吕融也反应过来了，裴大人居然站在那些小娘皮那边来驳斥他！
裴冕那光风霁月、清冷出尘的形象在吕融的心里头彻底破碎。
他没想到，他一直以为才华横溢，公正严明的裴大人居然会为丽山书院那些不知羞耻的女子们出声，如此不给他面子，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
想到这儿，吕融眼底划过一丝狠色，抬头看见裴冕那锐利的眸子之时，身子又忍不住颤了颤。
“在下，在下绝无那等心思，在下说的从来都是丽山书院的女子，并不是宫里的娘娘，更不是皇后娘娘！”
吕融梗着脖子嚷嚷着，不敢看裴冕的眼睛。
裴冕嗤笑一声，眼中满是冷漠：“丽山书院是皇后娘娘设立，也得到了陛下的大力支持，而且皇后娘娘设立丽山书院的初衷，便是希望以己之力，让天下女子也能如同男子一般上学，借此提高男子身份，此举，陛下是默许的！现下你却以伤风败俗等侮辱性字眼形容丽山书院的女学生，简直有违皇后娘娘的意愿！”
吕融瘫在地上，身下浸出一团液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骚臭味，惹得周围的人纷纷捂鼻皱眉，一脸嫌弃。
裴冕瞧着吕融这没出息的模样，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皇后娘娘设立丽山书院之时，还请陛下颁布了丽山书院的有关章程，既然你如此无知，那便把陛下颁布的章程抄写百遍，以免再这般胡言乱语，丢人现眼！”
吕秀才听着裴冕的话，面色涨红，“丢人现眼”这四个字一直往他脑海里钻，周围同窗脸上的嫌弃神色也让他愤恨不已，他脑袋一疼，眼一黑，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裴冕看着昏过去的吕融，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嫌弃之色。
“来两个人，被他扛回宿舍，其余人可去丽山书院旁观考试，但不得出声打扰，如有打扰着，按军法处置！若是想要学习，不愿去看的学生，便自己留下温习书本！”
裴冕说完后，在场的学生忍不住欢呼起来，脸上满是雀跃与激动之色。
裴大人不仅知识渊博，还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和古板的夫子们都有所不同！
而且方才怒斥吕秀才的一番话，简直是井井有条，气势磅礴！
而裴冕离开后，众学生也都一脸激动地往着丽山书院而去。
无人在意，吕秀才还晕倒在自己的那一滩尿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