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前,让景位擂台附近的气氛有些异样,随后登场的几对弟子都显得极其谨慎,法宝霞光纵横,身影大多飘忽不定,毕竟谁都不想重演此前一幕而沦为笑柄。
论道者换过数波,但凡声名在外的弟子临台,必能掀起阵阵惊呼。
譬如这位欧阳潆嵘乍一登场,台下就飞起一片鬼叫声。
此子容貌俊美,眼射寒星,墨发随风飞扬,身姿皎如玉树,其身着一袭紫色轻袍,是位风流倜傥的翩翩少年郎。
跟其对阵的是位旋照后期修士,两人徒手以五行法术论道,人影交错不过数合,欧阳潆嵘便轻轻松松凌空一掌将对手送至擂台外。
围观弟子欢欣鼓舞,甚至有位女修过于激动,呦呦嘤嘤边哭边笑,俨然成了傻妞一枚。
欧阳潆嵘不为所动,翩然远去,那落败的弟子却蓦然成了香饽饽,诸多同门围拢着他攀谈。
那弟子受宠若惊,甚至感觉败在欧阳潆嵘手下是三生有幸,当即一扫愁容,跟众多拥趸者相谈甚欢,这般情景甚是引人侧目。
燕辞全神贯注旁观许久,深感受益匪浅。
观瞻高手对决,揣摩领悟其斗法技巧并应用于自身实战,无疑能增加不少胜算。
紧跟着上台的是滴翠院两位修为不高、胖瘦各一的少年,两人交情匪浅,笑吟吟的先打过招呼,再慢腾腾各自抓出把符箓往外扔。
符箓都是低阶的五行符,激发后幻化为火鸟、冰锥、荆棘、石流等等,景象蔚为壮观。
忽而火鸟吞噬了冰锥,忽而石流困住了火鸟,两人离得远远的,站在两个角落里激斗半晌,彼此连根毛都没伤到。
台下不由咒骂起来:“俩败家小子,这等打法就连夙沙世家都经不住挥霍。”
“还别说,这俩蠢货真是夙沙世家的子嗣。瘦的叫夙沙东,胖的叫夙沙西,绰号‘不是东西’。两人平日里懒散成性,从夙沙清影师姐那里学到些炼制符箓的皮毛就得意得不行。”
台下嘘声四起,台上却斗得不亦乐乎,你来我往热闹了半晌,最终夙沙西储物戒内符箓用了个底掉,不得不乖乖讨饶认输。
约莫等候了两个时辰,燕辞逐步登台,面向裁决长老俯身施礼道:“弟子燕辞,前来论道。”
长老略一颔首,游目四处望望,笑道:“顾师侄尚未至,且略为等候。”
片刻,有位身材颀长,眉清目秀的男子展开步伐匆匆赶来,施礼毕,朝燕辞略微一笑以示歉意道:“在下川渟院顾昔年,有劳师弟久候。”
燕辞道:“无妨,尚望师兄手下留情。”
顾昔年咧嘴一笑,随即擎起柄白光耀眼的仙剑,剑刃出鞘,整座擂台即被一股冰寒之意笼罩。燕辞未予防备,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顾昔年道:“此剑名为雪庭,取白首山千年雪糁铸炼而成,请赐教。”
燕辞亦祭出鸢尾仙剑,有些尴尬道:“剑名鸢尾,来历不详。”
顾昔年不再多言,剑诀引处,雪庭剑卷起抹白光当胸来袭。
燕辞提腕上撩,一道紫金色的剑芒破空迎击,两道剑气一触即散。
“咦。”顾昔年讶然道。随即目光一冷,迅疾运剑转身,三道煌煌剑光从肋下飞出,畅行无滞的分斩燕辞三丹田。
燕辞身形急闪,然而诡谲而极富灵性的剑光在空中滴溜溜一转,合成道丈许长的白虹狂击而下。
森寒的剑芒转瞬即至,那一往无前的气势直欲把燕辞斩为两片。顾昔年似乎对连珠三剑颇为自负,猛一出手即立在原地执剑相望。
台下有人道:“顾昔年是波委院年轻一辈的杰出人物,对面那弟子危险了。”有人随声附和,裁决长老甚至做好了临危救场的准备。
群修眼前一花,剑光突然落空,燕辞的身影鬼魅般凭空突突几闪,行迹一时难以锁定。
擂台一角,青光乍现,燕辞似笑非笑看着顾昔年,似乎在说想取胜哪那般容易!那眼神极其可憎,顾昔年看得无名火起。
燕辞身法轻捷,快逾鬼魅。顾昔年到底还是有些忌惮,故随手打出道光幕护体。
倘若对手取巧而贴近攻击,没有防护的确不是明智之举,
燕辞蹂身而上,青影卷着剑光与顾昔年酣战。整座擂台剑气激荡,破空声撕咬着众人的心神。
顾昔年原非易予之辈,雪庭剑伸缩吞吐间,满台雪飘如絮,雪雾舒舒卷卷直扑燕辞,寒气侵袭,连台外修者都能感受到丝丝冷意。
燕辞身若游龙,紫金色的鸢尾剑剑气萧萧,剑芒奔来突往,纵横交错。台下弟子神为之夺,如此激战的场面实在抢眼。
鸢尾剑那庄肃宏丽的剑光铺天盖地,顾昔年修为尽出一轮轮封挡,宛如一颗铁钉,被狂风暴雨般的剑势不断锤击。未过盏茶功夫,劣势尽显。
忽而一道紫电突起,一股令人骨寒毛竖的肃杀之意弥漫在空气中。
此股剑意无比充盈,让顾昔年顿感危险之至,但下一刹那,剑意又渺渺茫茫遍寻不着。
顾昔年如坠幻觉,忽一声爆喝,雪庭剑剑气化为万千剑丝,犹如绵绵春雨将自身守护得严严实实。
紫金色剑芒骤然消失,燕辞在台上游走,试探着攻进两道剑气,均被切割成缕缕光丝溃散在虚空中。
燕辞见状忽然有些后悔,只恨开场伊始对顾昔年有些好感,他本该乘其三剑落空的间隙,施展迅羽捕风遁法给予雷霆一击的。
再抖出数道剑芒均不建功,燕辞索性停手,只不远不近的跟着,耐心观看顾昔年耍剑。
观者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人叹道:“这种打法,山人真是生平未见。”台下修士兴趣渐浓,欲待看他俩如何收场。
裁决长老嘴角含笑,暗赞燕辞耍机灵。顾昔年如此不计法力流失的防御姿态,撑不了太久的。
果不其然,一旦顾昔年想罢手,紫金剑芒便重新在他身前流窜。
顾昔年又恍似一个陀螺,鸢尾仙剑赫然是那不停抽打的皮鞭。
法力将枯竭,顾昔年叹道:“我认输!”言语中甚是凄凉。
亭台内,齐经纬骇然道:“那位少年施展的难道是碧落剑意?”
林漠也有些意外,沉声道:“不错,正是碧落青冥决。想不到区区数年,此子已能达到如此境界,连昔年都抵敌不住。”
齐经纬讶然道:“听师兄之意,此子似乎有些来历。”
林漠浑浊的双眼中精光一闪,缓缓道:“此人是青冥师妹的唯一弟子,燕辞。”
旁边数位不知情的长老愕然道:“青冥收录了门徒?什麽时候?”
林漠叹道:“有三五年吧,几个老不修,平日就知道闭关修行不关心实事,现在偏来问东问西的。”
众长老讶然,谢柏安凑脸过来苦笑道:“这位小友安居滴翠院修行数年,此事连我都不知晓,真是该罚。”
齐经纬捋着长须,缓缓道:“青冥多年来从未有收徒授业的心思,我观此子资质平凡无奇,何以能获得青冥青睐?其中莫非另有缘故?”
林漠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轻描淡写道:“以往不收徒不意味着现在不想收徒,就算青冥过个一年半载进阶空冥期,老夫都不觉得意外,区区小事何必大惊小怪?”
谢柏安有些郁闷,长叹道:“青冥居然连碧落青冥诀这门奇术都甘愿相赠,可见她对这少年是极为看重了。”
言外之意大家都听得明白,青冥贵为栖凤峰一峰之主,谢柏安虽是外院首席长老,但在门内的地位绝不可与之同日而语。
而青冥唯一的弟子就在其眼皮子底下修行,他却未曾给予分毫照拂,恐怕青冥有些想法也是理所当然的。
花溪仙子有些心不在焉,亦叹道:“哎,想当年青冥和林寒城师兄乃是对天造地设的璧人,若非林师兄遭了不测......这麽些年过去,想必她也该放下了吧?”
林漠摇头道:“不然,青冥乃性情中人,如今将林兄的奇术传于弟子,只怕思念之心更甚。”
群修面色各异,情之一字,岂是人人可以堪破的?
齐经纬哂笑道:“各位长老如此多情,可见道心不稳,就不怕妨碍修行?”
群修闻言一惊,各自收束起心神来。
齐经纬凝声道:“平心而论,此子的碧落剑意尚未入门,想要在此次论道会中占据一席之地绝非易事。”
众长老纷纷点头赞同道:“师兄所言甚是。”
万里峰在不远处支着耳朵倾听,川渟院身为九守峰外院,霍宵和顾昔年都是院中有数的高手,然而第一场论道就被两位名不见经传的弟子击败,这让他心里颇不舒服。
景位擂台一侧,江浸月兄妹看着燕辞远去的身影,江疏月缓缓道:“以他目前的修为,绝对是我俩此次论道中的大敌。”
江浸月不屑道:“妹妹不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小子只是真灵根资质,就算有青冥师叔悉心教导,其手段也有限。何况为兄早已打听清楚,青冥师叔并未亲自对他言传身教,而是由滴翠院的叶微霜师叔代为指导。再说咱俩现在是旋照圆满境界,燕辞虽不凡,法力毕竟还略差一筹。”
江疏月道:“兄长切莫忘了,当年我等与之对决时,其月明千里术已将突破化境期,经过年余后的修行,断非当日可比。”
江浸月哂笑道:“妹妹放心,若让为兄在擂台上遇见他,必一洗当日耻辱。”
江疏月看着江疏月脸庞上那自负的笑容,暗暗叹了口气,随即闭口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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