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推开南府药阁的门,忘川在床上还未醒,归元眉头紧皱看着昏迷不醒的忘川,若有所思。
“天君,忘川昏迷不是医仙可愈,这乃......”
蒙鹤没有继续说下去,二人心知肚明是为何,归元打开了龙骨卦,将那挂片悬浮在空中,龙骨卦卦象空白,只是指引着忘川心的方向,此刻的忘川唇色已然恢复,不过额间的汗珠却未断过,归元定神运气,挂片悬于忘川的额头上方。
“混沌不开,浩劫将至,大凶。”
归元看着那卦象,低沉慢语,蒙鹤一听大惊失色,犹如千斤重担压在喉间,凑到归元的身边问道:“怎样的浩劫?比之七万年前的仙魔大战如何?”
“更甚。”
只有二字,蒙鹤跌坐在一旁,七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仙界便已损失惨重,青司被削去军衔,自毁修为,魔界万年来一直蠢蠢欲动,若是更甚,那今日的忘川岂不就会重蹈覆辙,再次变为前日的青司那般?
“那忘川他......”
归元还未等蒙鹤说毕,走到门外对着自己的仙童吩咐了几声,仙童离开去了西方蓬莱阁的方向,此事恐滋生诸多,看来不是他们二人便可解决的,只有南极仙翁速速前来商讨,或许还有可解之法。
忘川一直未醒来,他只梦见自己到了一片黄沙之境,一个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在前方看着他,他奋力向前去想找寻那人,可那人明明近在眼前,他脚步极快,一眼望去又像是远在天边,他不停地跑,跑到与风齐肩,于云同行还是没有追赶得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远去,消失在一片沙海之中,杳无踪迹。
南极仙翁的戊戌鼎也已经异动,他或许已经猜到了何事,在来的路上就碰到了归元的仙童,待他来到时,戊戌鼎也一同被带了过来,他看了一眼与自己的爱徒长相一致的忘川,双手托起戊戌鼎放置在忘川的心脏上方,双指凝气,朝着戊戌鼎中注入了自己的元神真气,试图修复忘川隐隐发亮的心。
此刻的惊魂也感知到了忘川的艰险,从窗边飞至忘川的身旁,归元见状,便也同南极仙翁一起将惊魂剑的剑气与戊戌鼎的天地精气融为一体,与忘川的心脏产生了联结。
一时间屋内紫光万丈,一道彩光直冲云霄。
天地在福禄殿中静坐,手便的山海震隐隐不安,天帝用法力企图镇住山海震,无济于事,他走到殿外,眼见着南府药阁的方向那一道紫光,深感诧异,他又想起了那日在倚月阁前见到的血,山海震近日来偶有的躁动,只身去往了南府药阁。
卿卿在门口守着,生怕有人突然闯入,眼见着天帝往这边来了,赶紧跑进屋里。
“师傅,天帝天帝过来了!”
三人听闻连忙将宝物收起,将忘川放置于蒙鹤屋内的屏风之后,天帝便推门而入。
“参见天帝。”
天帝走近,看着三人神色镇静,又在屋内来回踱步似是在细细观察着什么,蒙鹤正巧站在屏风之前,天帝从他身侧擦肩而过,问道:“今日三位卿家怎么集聚一堂?可是有何要事需要商量?本座看到南府药阁中一道紫光,可是有何异动?”
“回天帝,只是今日我在研练新的仙丹,正巧归元天君和南极仙翁来南府下棋,一起切磋切磋仙术而已,”蒙鹤不慌不忙地答道,生怕天帝往屏风后探去,发现忘川。
“近日来妖界魔界偶有骚动,我们二人正巧来蒙鹤仙君处下棋,顺便提醒一下仙君以备不时之需。”
南极仙翁也忙不迭应和道,他仙力高深位居上仙,又是天帝的师傅,即使位高如天帝也需要给他几分薄面。
天帝听到南极仙翁如此这般,在看了看这房中并无不妥,便也不再多问,转身离开往别处而去,屋内的三人皆松了一口气,南极仙翁是知自己这大徒弟的心性的,有勇有谋却争强好胜,自从他当上天帝之后,仙界秩序有所规整,不过私底下众仙对天帝的严厉之法颇有微词。
三人看着忘川还没有醒来,不发一言,南极仙翁即便是有戊戌鼎的加持,也无法探知忘川的为何体内有一股强大的气,他这个修为的小仙按理说是不应如此。
蒙鹤轻叹着气,忘川已是第三次这般,若还不弄清楚缘由,再有下次这般恐怕就不如今日这般幸运了。
天帝离开南府药阁之后并未回去自己的福禄殿,而是去了孤寂岭的方向,天兵们原本懒散,看见了远远而来的是天帝,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参见天帝!”
天帝并未理会,而是径直往囚禁青司的地方走去,这孤寂岭寒冷无度,周遭目及之处皆是皑皑白雪,寸草不生,毫无生气,远远只有青司的黑发与这千里的银装不同,两万多年了,天帝除了第一次设下结界时踏足过此处,再也未来过。
一看到青司,就想到了当日他不得不亲手制服的沁缘,沁缘倒下时看着自己那满脸是血的脸,和空洞无望的眼。
青司还如同两万多年前那般俊美,在这荒野中更显破碎,天帝走进他,他双目紧闭,雪花在他的发丝和睫毛处凝结成霜。这结界是他设下的,唯独他可以进出自如,天帝走近将那山海震高高扬起,想像当年杀死沁缘那般对着他一击毙命,但如今他是天帝,不可如此任意妄为,只是在一旁冷眼相对。
“即使再将你关上十万年,在这孤寂岭受尽孤独与寒冷的苦楚,也换不回沁缘。”
天帝拂袖而去,眼带怒气,待他走远之后,昴日星官从后方将两个守卫打晕,他靠近了青司,青司睁开了眼,一口鲜血喷涌到了雪地里。
“青司!”
青司在天帝来临之前,动用了自己为数不多的一丝元神真气,努力恢复成静坐的模样,为了不让天帝看到自己已经醒来,恐招来杀身之祸,果不其然天帝早已对自己起了杀心。
“我......天帝......”
靖宁看着他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此刻他的身体与忘川相连,忘川还未苏醒,他这具肉体也是全身如刀割火烤那般痛,靖宁拿出了自己的天机塔,想利用天机塔来打开天帝设下的结界,奈何仍旧纹丝不动。
“没用的,这是天帝设下的莽天阵,除了他......”
青司的话还未说完,胸口一阵起伏,嘴里冒着热血,嘴角又流出鲜血,靖宁见状连忙用自己的元神真气凝结成了一颗佛莲子。
“青司,这是我母亲毗蓝婆菩萨赠与我的佛莲子,得她万年佛法和仙气的炼化而成,或可保你一时平安,”靖宁使出气力将那佛莲子往青司的身边靠,青司慢慢爬行至结界边,他出不了这结界,只能努力伸手去够,靖宁借助了天机塔的法力,这佛莲子闪着一丝金光,穿透了结界,到了青司的手中。
靖宁欣喜,佛莲子居然可以穿透结界,是不是说仙界无力冲破结界,或许佛可以?!
秋水自忘川离去后,浑身如同被抽丝剥茧一般,双眼无神,坐在马上,又牵着忘川的马,强撑着身体往前走去,在树林中一夜未眠,好不容易熬到了月光落下,日光初显。
一个小小的村落中,妇人们带着割草的竹篮和镰刀,男人们拎着锄头,赤脚走上了田埂。
秋水与他们格格不入,妇人们纷纷看向这个突如其来的异乡客,秋水撑着一把纸伞,面覆纱巾,牵着两匹马慢步走近,面对她们奇异的眼神她早已习惯,不做理会,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姑娘,你是找谁?”
一个瘦弱的妇人在一旁问道,秋水停住了脚步看着她满脸沧桑的脸,眯起的眼睛,黝黑的皮肤和身上有着补丁的衣服,拿出了几颗碎银递给她。
“大姐,能否让我借宿一日?”
农妇看到了有银子,眼里闪过一丝欣喜的眼神,她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这位穿着奇特的姑娘,还有她身后的两匹马,一看就是非富即贵,与她们这些成日劳作的妇人们天差地别,这村子鲜少有外来人进入,这人一来就要借宿,还出手大方,她自是高兴。
“我家中只有茅屋三间,与城镇客栈无法比,姑娘若是不嫌弃,倒是有一间可以腾出来给姑娘。”
这农妇说着话,便将秋水手中的银子收了下来,走了一夜,又有日光,秋水渐渐有些体力不支,急需找到一个地方稍作歇息。她跟着这农妇回到了她的家中,果真只有茅屋三间,门口种着一些些的小菜,院中还有几只鸡鸭,农妇身子瘦弱且有些佝偻,走在前面,时不时回过头来看着秋水。
“当家的,家中来客人了!”
农妇推开那如同装饰的木门朝着屋内喊了一声,只见一个裤脚挽起,双腿健硕,上身却骨瘦嶙峋,留着胡须的男人走出来,那男人刚准备牵着牛出门,眼见着一位貌美女人走进了自家的门,有些出了神。
“这是......”
秋水不想与他们过多纠缠,此刻只想找个地方歇息,便冷冷开口道:“我是路过此地,借宿一日。”
那农妇将她的丈夫拉至一旁,低头呢喃了几句,又拿出了秋水给的碎银,那男人收下后,上下再次打量了一下秋水,朝着她有些谄媚地笑了笑,便牵着牛离开了。
“这屋子原本是我女儿的,她嫁到隔壁城镇里去了,就空了,姑娘不嫌弃今日就暂且在这里住下吧,我们这农家没有什么好东西,一会我送一些吃食来给姑娘。”
那农妇说着便离开了,秋水朝着她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将两匹马绑在了院中的树下,走进了屋内,陈设简单,且都有些年头了,床下铺着的只有稻草,被褥倒是闻着没有什么发霉的味道,秋水卸下了面纱,转身往旁边的面盆,准备洗洗脸便躺下休息。
农妇叩响了房门,秋水让她走近了些,那农妇看着秋水细若凝脂的好肌肤,和艳丽柔媚的面容,一时没有说话。
“何事?”
还是秋水先开口,那农妇才反应过来,将手中的一叠花生和两颗馒头递给秋水,示意她吃,转身离开了房间。
秋水实在是困极了,将门从屋内反锁住,一头倒在那稻草床上,不过片刻,看着外面的日头愈发鲜亮,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