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波夫人还记得第一次被天兵押送至赤焰宫,这里荒凉一片,随同而来的还有电母,彼时仙魔大战刚过去不过万年,彼岸花精搅动六界却早已销声匿迹,但冥界的彼岸花开得却是极好,彼岸花原是神界佛祖的坐下之花,佛经曾云:“尔时世尊,四众围绕,供养恭敬尊重赞叹”,花叶和花蕊永生不能相见,后被魔气所侵蚀变为幽冥之花。
彼岸花生在在盛阴七月,喜潮湿阴冷之地,在这不见天日的冥府大片大片的红色花海绵延不断,几乎淹没了赤焰宫,鲜红如血。
仙界未在六界重蹈覆辙,电母举起她的千棱镜,顿时电光一片,冥界从未如此的明亮过,缠绵的彼岸花被焚烧殆尽,那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彼岸花生冷的香气在冥界留存直到今天,云波夫人在冥界的三途河边找到了一株还未燃尽的彼岸花,带回来用仅存的仙力催生,催养,再次违背天条让彼岸花在通往赤焰炼狱的路上万年不败,靠精魄养着,供给给自己火种能量。
只是万年了,这彼岸花花开繁盛,再也未催生出一株能助她再次成仙的果。
云波夫人思及此,扬起手中的荆棘鞭朝那大片艳红的彼岸花打下去,花蕊凋落在地,花径仍旧蔓延去远方。
“来人。”
“在,主君。”
“更衣,去魔界。”
巫少廷听闻手下人来报,云波夫人正在前往魔界的路上,他早早便在前厅翘首以盼,自上次听闻秋水欲被妖界议亲之后,他便在府中一日一日地坐立难安,四大长老也似乎并不赞同他迎娶秋水,他也无处可问,自知在魔界他并无威信,也自然不敢拿如今的魔界去同仙界硬碰硬营救自己的父亲。
“巫少主,”云波夫人进来朝他行了一个礼。
“夫人请起,我乃晚辈,如何能担得起夫人如此大礼,还请夫人上座。”
巫少廷对她相当之有礼,两人刚刚坐定,问询而来的雁行高和雁景丽也风风火火赶来,雁景丽的怀里还抱着一只猫,通体黑色的长毛,一双碧色的眼睛,正安安静静窝在她的怀里。
“不知云波夫人今日突然前往所为何事?”
雁行高的人还未到,声先行,坐到云波夫人的身侧高声问道,云波夫人斜眼余光打量着他,早就听说魔界大长老身形魁梧,发似乌云,楞眉横眼,手掌宽阔间把玩着一根玉雕烟杆,牙黄舌暗,张口之气势如同一个掌门人般目中无人,今日一见果然是同传闻中一致,尤其对她这个不速之客面带凶光。
但云波夫人在冥界带了这万年,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徐徐开口:“今日我是特来向巫少主道谢,谢他这几日对我大女儿的关切,还三番五次送了上等的魔界药膏来为她疗伤,她尚未痊愈不宜出门面谢,我这个做母亲的总得来走一趟,总不能叫人以为我冥界中人没心没肺,过门便忘雪中送炭之恩。”
巫少廷听闻面露尴尬之色,他去看望秋水乃至给秋水送药都是瞒着长老们去,长老们早就对他不闻魔界中事颇有微词,但他也不好发作,只是在一旁不说一语。
倒是雁景丽一边顺着怀中黑猫的毛先开口:“夫人何须如此客气?几万年前冥界曾臣服在我魔界门下,关系何等亲密,如今特来道谢岂不是见外了?”
冥界曾经被仙界遗弃失势之时为自保曾委身魔界门下以求庇护,后巫见古被仙界所擒,魔界都乱做一团哪里腾的出手来管冥界的事,冥界趁此与魔界割裂开来,有了这道嫌隙之后万年都甚少来往。
雁景丽今日穿着一身大红色艳色披风,脖子上围着一只纯黑色的猎狐,那眼睛魅惑众生,窝在她胸前的黑猫听见主人的声音眯着眼睛看着云波夫人,叫唤了两声。
“今日我这猫见着夫人甚是亲切,猫最喜气味,尤其臭鱼烂虾,腐尸枯骨的味道最能让这畜生兴奋,看来下次夫人可将这畜生带回冥界养两天,闻着黄泉甬道上亡灵的酸臭气,恐怕鱼虾都能多吃几兜,”雁景丽也如传闻中那般口轻舌薄,嘴上的功夫从不饶人。
双方你来我往,巫少廷在一旁看着手心里渗出层层冷汗,生怕三人唇枪舌战之后在魔界的地界上打起来,他忙出来轻言快语,来浇灭堂中三人的心头火。
“夫人何须亲自登门道谢,我与秋水万年前便已相识,平日里也算是知己好友,不过举手之劳,爱怜朋友之意,何足挂齿。”
“哦?”云波夫人一个挑眉看向巫少廷,“若秋水有少主这样的知己好友也是她的造化,那来日秋水得一如意夫婿婚宴之时,还望少主赏脸,我必遣她亲自登门,送喜帖。”
云波夫人轻松一句就让巫少廷心中翻涌,他欲反驳,雁行高又抢在他的前头。
“若有那日,少主必会送上大礼。”
云波夫人离去,侍女在一旁不解发问:“主君,何苦今日来一遭,听他们魔界一阵冷嘲热讽,倒弄得好像是我们的不是了。”
“哼,我今日来就是探探魔界和那巫少廷的底,看来传言非虚,魔界外强中干,这长老和少主的嫌隙不小啊,也是浑水一趟。”
侍女趁此机会追问:“那主君还让公主嫁过来吗?”
“嫁,越是乱我越要将秋水嫁过来,这丫头这么多年听话,办事也沉稳,巫少主对她痴心一片,若她能嫁过来,名正言顺的成了魔界的少夫人,除了那四个老东西,魔界岂不是就在我们的手中了。”
“可是......可是那四大长老除去谈何容易,根深错节,又在魔界多年。”
“早就听说四大长老不合,今日可有见到另外两个?”
“那倒是没有。”
“日子还长着呢,且过着吧,来日方长的,怕什么?”
卿卿在殿内走来走去,走得蒙鹤的眼睛都花了,蒙鹤一把抓住她,将她拖至一遍。
“今日的送去给寿星公的解酒药送到了吗?”
“呀,我忘了!”
蒙鹤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略带愠色质问:“日日忘日日忘,那寿星公醉起酒来能睡到天昏地暗,若误了他的差事你这小丫头片子,吃罪得起吗?”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怎么又开始唠唠叨叨,比那土地公还唠叨,师傅你还没胡子发白两眼不清呢,这要是再过个五万年八万年的,我的耳朵非要起茧子不可!”
“你!你!”蒙鹤听到卿卿竟然将自己看做是一个老仙人,气得话都说不清楚。
卿卿在一旁插着腰,没好气的继续说道:“我以前是一只仙鹤,自由自在惯了,游历三山,看江河湖海,好不自在!如今在这南府药洞,哪里都去不了,憋得慌!”
“你还说呢!那日要不是我在四方海边发现奄奄一息的你,将你带回来悉心调养,你今日哪里还能站在这里与我斗嘴!早就不知道被哪里来的妖怪啃得骨头都不剩!”
“那你为什么还老要管我?为什么不放我出去?”
“我若放你出去了,就你这火急火燎的性子,法力又低微,若再被妖魔碰上了,伤到了,疼的是你,不分白天黑夜救你,苦的是我,得不偿失,我......我何必呀!”
“你......你......”卿卿气急败坏转身就往门外冲去,一边走一边还在嘟囔着,走到门口又回过神来,折回去将那桌子上本要送给寿星公的解酒药拿走又往门外冲去,走到半道碰上了忘川。
“忘川仙君,你这是要去哪?”
忘川听到有人叫他,回过头来,看到一身清新桃色长群的卿卿眉开眼笑朝自己跑来。
“卿卿,你这是去哪?”
“师傅叫我去给寿星公送解酒药,我正愁一路没人陪我说话呢,就遇见仙君你啦。”
“正巧,我也要去找寿星公。”
待两人来到寿星公的殿中,两位童子正吃力的将寿星公抬到房间内,也不知道是不是寿星公受凡间香火供奉过多的缘故,他的身材日渐圆润,两个童子废了好大的劲都未曾挪动半寸,忘川见状连忙上前帮忙,那寿星公半醉半醒之际,看到忘川正将自己抬起,对着忘川的脸左摸摸,右摸摸,横看竖看。
“青司啊,青司你怎么放出来了?放出来正好,帮我问问蓝艺仙子,答应给我尝的那一壶美人醉,到底何时送到......何时送到我这里......我等那一壶千里飘香的酒......都......都两万年了,”说完寿星公倒头就睡,呼噜震天。
怎么又是青司,在这仙界已有无数人跟他提起过青司,就连蒙鹤也不例外,可当自己再追问时,又全都三缄其口,今日还冒出个蓝艺仙子,那又是谁?
卿卿听到寿星公这一番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倒上解酒药给这寿星公掰开嘴灌下去。
“喝多了就爱胡言乱语,”卿卿嘟嘟囔囔倒引得了忘川的注意,忘川转头望着手忙脚乱回避着他眼神的卿卿,张口就问道:“蓝艺是谁?”
卿卿借口快速离开了,忘川在背后喊着她,她头也不回的就跑出门去,卿卿这一举动更加让忘川摸不着头脑。
事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