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的鞭痕血淋淋,慕禾看见秋水的窘迫,先行一步将她护在身后。
“你们仙界的人便是如此趁人之危吗?真是枉受人间香火参拜!”慕禾越说越气,“我们素无瓜葛,也着实无需如此!”
忘川看到秋水的后背,那一条细线的肚兜,展露无余的肌肤雪白,伤痕触目,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衣服扔给秋水,随即支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并不知道秋水有伤在身,”忘川的话还未说完,慕禾趁她不备,反手抽出秋水的软鞭一鞭子打在忘川的前胸,正中右肩,那件茶褐色的长袍裂了一道缝,微微有些血痕渗透出来。
“慕禾!”秋水一声大喊,慕禾正在气头上只恨自己没能再抽几鞭。
“你伤我姐姐,我还与你!”慕禾留下一句话拉着秋水就从窗边飞走,人间此时天色渐亮,日出也已经冒出了头,三三两两的酒客们从秦淮河的馆子里走路颠三倒四的离去,还未将衣衫整理好的女子送完一茬茬的客人,打了个哈欠便转身回去准备白日里的养精蓄锐。
“着火啦!”一名身着艳红色芍药图案的女子还未从宿醉中醒来,大声惊呼,水云间的方向火焰直冲天际,曾经让无数人魂牵梦萦的水云间在大火之中烧成灰烬,但很快水云间的踪迹就被另一栋拔地而起的览凝殿覆盖,秦淮河熙攘如常,酒醉曲柔,只是那说书人嘴里水云间的轶事随着它的凋落,终是绝口不提。
忘川看着水云间被他姐妹二人一把火烧尽,自己右肩的衣衫已浸染出一层鲜血,手里还握着本该还给秋水的令牌,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师傅,师傅,忘川仙君来了!”卿卿百无聊赖地在导着药,抬眼看到了忘川,赶紧转过身去找蒙鹤。
“为师正在炼制丹药,你怎么又这么冒冒失失就冲进来了?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看到个相貌端正的仙君就按奈不住,毫无仙子的矜持,”蒙鹤虽是在责怪,语气更像是小情人之间打情骂俏,卿卿在她身边数万年,同吃同住,而卿卿虽是一只仙鹤,却毫无仙鹤的清雅之姿,更像一只丹鸟成日里叽叽喳喳,弄得蒙鹤平日里既雀跃又无奈。
卿卿不说话,吐了吐舌头,有些生气一般背过身去。
“又说我!又说我!不是我你这南府药洞都比孤寂领还要安静了,还不知足!”卿卿伸出脚提着旁边炼妖丹炉的腿小声泛起嘀咕。
蒙鹤知道卿卿的性子,不理会她兀自朝门外走去,卿卿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
“对了,”蒙鹤突然回头看到了卿卿做鬼脸的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卿卿气不打一处来,气冲冲跑了出去,跑过蒙鹤身边时,还不忘在他的脚上,狠狠踩上了一脚。
忘川看见蒙鹤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走来,面露难色。
“蒙鹤仙君,你这是被何妖物所伤?”
“没事,不过一只小丹鸟而已,看着年岁不大,力气却大的吓人,”蒙鹤咬牙切齿,忘川都被他逗笑了,卿卿在一旁洋洋得意。
“那仙君要好好养着,要卿卿敷上一些仙药,或许能好得快一些!”
“大可不必如此麻烦!”蒙鹤连忙应承,“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忘川想起来了正事,褪下了右肩的衣衫,一条细细的鞭痕从右肩快延伸至了胸前。
“这是怎么弄的?”蒙鹤细细查看,是细鞭,带有尖刀的细鞭,只是使用之人法力尚浅并未用尽全力,虽未伤及筋骨,但伤口不浅。
“不过是在人间行走时遇见的小妖,顽劣得很,趁我不备伤了我而已,”忘川边整理衣襟边说,蒙鹤转身拿起一瓶药膏交予他。
“这是伤痕药,涂在伤口处就好,三五日便可好。”
“仙君若不介意,可多赐我一些伤痕药,如今妖祸四起,我也好有个准备。”
从蒙鹤处出来后,忘川手里拿了三瓶伤痕药,在铜镜前本想上药的手顿住,似有疑虑将那药膏盖好,与秋水的令牌放置一旁。
魔界的大殿之上,刚刚结束议事的巫少廷,眼神在四大长老的身上来回穿梭,他虽是魔界少主,因身上有一半仙界的血统,身份一直没被魔界众人认可,他的母亲是仙界的花神,当年与父亲私奔生下他后,被仙界带回去被处死,而父亲为救母亲至今还被归元囚在仙界。
三万年了,魔界无数次与仙界交手想救出魔君,却此次被仙界打得节节败退,损失惨重,如今虽说有少主,但魔界的实权还是掌握在四大长老手中。
魔界大长老是雁行高,此刻正在闭目养神,嘴里衔着一根玉琢的烟杆,烟雾袅袅,手边一把玄武大斧,斧口锋利,作为四长老之首即使巫少廷也对他敬畏三分,他未开口众人皆噤声而坐。
与他并排而坐的是向来同他沆瀣一气的二长老雁景丽,虽未女长老,法力却深不可测,此刻正悠闲地擦拭着她的朱雀翎,身形偏丰满,头戴一墨色蛇形头饰,缠绕于额。身穿暗红色织锦长袍,嘴里还哼着魔界小曲,是不是眼神瞟向她的哥哥。
而与他们对立分坐的是向来与他二人不合的三长老雁鹿朝以及小长老雁户鲜,眼神稍带凶恶的在二人悠闲地神态中来回波动,三长老身形消瘦,头上一对鹿角,发束用一根鹿骨盘起,手里握着他的青龙轮盘,似有话说,嘴唇微动却并未发出声音。
小长老雁户鲜是四人中最小一位,身背一副白虎弓,鲜亮油润的弓,那弓弦是用无数根白虎的胡须缠在一起制成的,箭则是白虎骨打磨制成,可一箭封喉,身披一件白虎皮袄,时不时与雁鹿朝眼神相对。
“四长老,意下如何?”巫少廷见他四人迟迟无人说话,有些急切的开口问道。
雁形高吞完口中的烟,趁着烟气说:“少主,我四人虽有辅佐少主之责,但婚姻大事,人间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主君还在仙界囚禁这,不如等魔君回来再做定夺。”
巫少廷听了这话坐不住了,拍案而起。
“三万年来我们损失惨重,都没能救出父亲,若我还要等父亲归来,恐怕我这婚事,即使在过十万年都不能定下!冥界又不同妖界那般狡诈奸猾,若我们能得冥界助力,强强联手,或许还能和仙界有得一拼!”
四位长老看着一向温顺的少主此刻情绪万千,语带指责,有些震惊,但是姜还是老的辣,雁行高定了定神,在殿内踱步了一阵,定了定神,转身说道:“若少主执意要去往冥界提亲,我等无可奈何,但若少主能调动魔界万军再拼死一次,去仙界营救主君,不论成败我等都可随少主一起前往冥界提亲。”
“你!”巫少廷听完指着大长老一时语塞,这不是将他架在火上烤吗?本来魔界众人就不认同他这个有一半仙界血统的少主,且魔界的万军军符一直是在雁行高的手中,自己只是一个空有其表没有实权的少主,且魔界万军全是当年跟随四长老和父亲打天下的死士,之前为营救父亲已消耗不少,早已引起军中不满,若此时自己为了娶秋水强行与仙界一拼,死伤无数不说,今后自己在这魔界更无立足之地,只叫人说魔界少主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以整个魔界为代价,无论是败还是胜,他都无法保全自己魔界少主的尊严,更何况如今魔界与仙界实力悬殊过大,去了只是去送死!
雁行高说完便叼着他的烟杆扬长而去,雁景丽紧随其后,另外两人看着这殿中些许尴尬的气氛随即也退了出去。
徒留巫少廷一人在殿中,他摔碎了手边的茶杯,坐在象征魔界权利的主君之位上,眼带无奈的看向四人离去的方向。
归元闭关之后,再一次来到了囚禁魔界主君巫见古的禁室。
这是万年玄铁做成的禁室,铁链束缚住了他的四肢,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三万年了,巫见古想尽了各种方式仍旧徒劳。
此时的他披头散发,早已不复当年可与仙界天帝一决高下的风发之姿,常年累月的囚禁给他带来了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痛苦,脾气也越来越暴躁,每日对着空无一人的禁室喊话。
“归元老儿,靠埋伏抓住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放我出去同我一战,我若输在你的剑下,我甘愿奉上我的性命,要么一剑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将我与锦瑟葬在一起!”
巫见古见到了归元,全力往他身边跑去,沉重的枷锁扯住了他的四肢,近在咫尺,他却无能为力。
“可怜我的锦瑟,生下我儿就被你捉去,枉死在仙界,你枉为仙人,枉为人父!”
说起来,巫见古还是归元的女婿,锦瑟是仙界花神,归元的女儿,曾是仙界第一美人,婀娜温婉,曾被天帝有意指婚给西海太子,却被锦瑟拒绝,后下凡遇到了巫见古,两人生情,巫见古与锦瑟私奔生下巫少廷,因锦瑟触犯天条,被归元亲手剔除了仙骨,最终元神耗尽,香消玉损。
归元对于巫见古的吼叫见怪不怪,背对着他,听完他的发泄,一语不发离去,当年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何尝不痛心!看着她几万年的修行因情爱毁于一旦却不得不这么做,若来日她成了魔,那这魔界只怕是仙界的心腹大患,既他为仙人,就必要放下私情,心怀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