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楚牧就恢复了意识,通过身下微微颠簸的感觉,他认为自己应该是在一辆马车上。
可睁开眼又不敢相信这是马车。
宽敞的车厢里没有火烛却明亮异常,全靠镶在四个角放出温润光芒的夜明珠。车厢顶部不光镀金还绘有百鸟朝凤之图,看似普通的地板上每一节都雕刻精美的花卉。
本就宽大的椅子上铺着白色兽皮,一位肤白似雪的美人冷若冰霜的坐在上面,翘着二郎腿若有所思。
“醒了?”美人望着窗外问道。
楚牧缓缓的爬起身,才发现紫露跪在一边,而楚斌就躺在自己身旁生死不详。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美人又问道:“紫露说你是国子监的监生?”
“是的!皇后娘娘!”楚牧已经猜到这个女人就是大文的皇后西门言君了。
皇后缓缓的低下头,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看楚牧,她并没有准备问他怎么看出自己是皇后的,也不准备夸赞他的好眼力,依旧是平淡的语气问道:“你是谁?”
“我……在下,不,小民楚牧,国子监监生。”楚牧抬着头看着皇后说道。
“小民可不敢这样坐着看着我的脸说话。”皇后并没有生气很平静的说道。
楚牧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地上,赶紧低下头起身,他知道自己应该跪下,可说实话,当面跪一个女人,他真的很不习惯,要跪不跪的样子扭了半天。
“罢了,你帮紫露脱险受了伤,不必跪了!”皇后冷冷的说道,并没有半点感谢的意思。
楚牧也不好一屁股坐下,便恭敬的双手放在身前站着,偶尔瞟一眼皇后,发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再看。
“你说你是监生,可你为何会出现在七星街?或者说你是故意出现在那里的?”皇后说着眼神变得犀利起来。
楚牧故作镇静,心里实则慌得一笔,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出现在七星街的事。
“听说你才来国子监两天,第一天就找祭酒要钱去逛大悦楼,昨天翻墙又去逛了大悦楼,今天戒严都拦不住你,汝有病乎?”
楚牧万万没想到皇后会知道自己这两天的光荣事迹,一时懵在了那里,傻傻的看着皇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旁的紫露侧脸似乎很失望,微微蹙眉看着他。
“汝有病乎?”皇后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些事的想法,似乎对他是不是有某些疾病很感兴趣。
楚牧想起前世读过的《孟子》中的一篇,憋了半天有些尴尬的说:“小民有疾,小民好色。”
皇后依旧面无表情,淡淡的说:“很好!”
“很好?”楚牧心中很诧异,不知道皇后是在赞许自己实话实说,还是再说自己好色很好。
这个女人的思维好奇怪啊!
“你今日相助紫露,我记在心中了。”皇后凝视着楚牧,仿佛被她记在心中事件天大的事一样。
一旁的紫露则愧疚的磕下头道:“紫露无能,娘娘将如此重任交给我,可是我却没能把楚斌保护好。”
皇后脸上依旧没有半点波动,就像这件事跟她无关一样,淡淡的说道:“你已经尽力了,回宫自有恩赏。”
紫露惶恐的说道:“娘娘不怪已是开恩,我怎么还敢要赏赐!”
皇后并没有继续安慰紫露的意思,转过脸望着楚牧说:“你虽有疾,但你真应该去看皇上最后一眼。他可是一直记得你。”
“嗯?皇上记得我?”楚牧不可思议的反问道。
没有原主的记忆果然很要命,我居然认识皇上!!难道大悦楼接头的任务就是让我去刺杀皇上!
楚牧很快收住惊讶的样子,回道:“小民惶恐!想不到皇上还能记得我!”
“皇上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个俊俏的娃娃!”皇后看着楚牧的脸说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说我俊俏?皇上不会有什么怪癖吧!不要啊!我和皇上不要有这种过往啊!我们是本家啊!”楚牧心中暗想道。
“难怪那么她那么喜欢你了!”皇后这时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楚牧懵了,皇后为什么突然笑了?他是谁啊?不会皇上真喜欢我吧!难道让我接头是让我去杀我的老情人?
“你来京城和她见了么?她知道你有疾么?”皇后笑意更浓的问道。
我上哪儿见啊?他昨天不就死了么?我怎么知道他知不知道我有病啊?且慢!这么问是什么意思?皇上到底得什么病死的啊!不会是我传染给他的吧!
看到楚牧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皇后笑的更高兴了。她喜欢看到别人惊慌的样子,更喜欢别人以为她深不可测无所不知。
“不用那么惊讶,这些事我知道并不奇怪!”皇后收起笑意说道。
楚牧没有说话,但心中暗想:“你知道还不奇怪?你们夫妻俩都很奇怪好不好!”
“要不是她,你怎么能上国子监呢!”皇后说道。
楚牧已经淡定,看着皇后心想:“你就直说我是开了皇上后门来的呗。”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坐在车架上御马的秦公公,回身恭敬的挑起帘儿,问道:“前面便是国子监。”
“也罢!你回去吧!我今日还有事情,他日得闲再召你入宫!”皇后说道。
楚牧识趣的准备下车,道:“多谢皇后娘娘送我一程!”说罢鞠了一躬,转脸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紫露,紫露却故意扭过头去。
等楚牧跳下来马车,紫露轻声问道:“娘娘刚才说谁喜欢楚牧啊?”
“还能有谁?那个疯丫头呗!”说完皇后闭上眼睛不再说话,静静地准备待会的战斗。
…………
为公殿内,永平帝祥和的躺在梓宫里,大文从太祖开始就不信佛不崇道,所以皇帝驾崩后也不会有什么和尚念经道士作法。
整个大典除了偶尔守灵太监宫女的抽泣的声音外,安静的可怕。
而为公殿外的广场上却是另一番景象,自从窦鼎之提出要立沙侯楚楠为帝后,大臣就分成两派开始争吵。
窦鼎之命人去宫外将沙侯接入宫中,皇后派的大臣就百般阻挠。
“不行!太后卧床,皇后有恙!不能让沙侯进宫!”皇后派的礼部尚书一把拉住要去宣沙侯入宫的太监。
老祭酒虽然年老,但此时就像打了鸡血一般,一把打掉礼部尚书的帽子,揪着他的胡子:“呜呼!皇后有恙明日太阳就不能高升乎!快放手!”
一个皇后派的官员从后面一把抗走老祭酒,马上就又有官员过来营救祭酒。太监刚冲出重围,一个大臣就挡住他:“要接沙侯入宫,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现场乱做一团,皇后派官员的反抗超出了窦鼎之的想象,想来皇后出宫以前应该做过部署。
窦鼎之正要振臂一呼,用自己首辅的强压百官,这时曹公公快步走来轻声道:“皇后已经到了大文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