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去了四维大街!去那作甚?”袁复不敢相信的问道。
窦鼎之看着他略微惊讶的样子问道:“哦?皇后没有和你商议过么?”
虽然朝中皆知袁复是皇后的心腹,但就这么被当面问起还是让他有些尴尬。更何况皇后确实没同他提起过此事。
本来昨夜皇帝骤然离世,今天又乱成一团,皇后没来和他通气,袁复也没觉得怎么样。可现在皇后派人去了四维大街却没来联系自己,让他不安了起来。
“皇后怎么能派人去那里!她想干什么!”张渊激动的对着袁复喊道。
“你问我作甚,我也不知此事!”
“你真不知?陛下这几年龙体有恙倦于政事,皇后打着为夫分担的幌子,频频干预朝政甚至代为批阅奏章。去年怂恿皇上换了李大人,拔擢你为次辅成为她在内阁里的内应,她要做什么你会不知!”张渊厉声质问道。
“我从早上入宫,就与诸位同在,可曾与皇后说过一句话?”
“没和皇后说话,难道就不能……”
两人你来我往争论了半天,高光义劝了几句就退到一旁唉声叹气,终于窦鼎之忍不住抄起茶杯往地上一砸:“罢了!什么时候了,岂能自乱阵脚!”
毕竟是当了二十二年的首辅,盛怒之下一声吼,两个已经吵得面红耳赤的朝廷重臣马上就停了下来。
窦鼎之走到袁复身前轻声:“我相信你不知此事,但皇后确实派人去了四维大街,你若不信可派人去查。总之,老夫看来关键时候,她没有选择相信你!公当慎之!”
继而窦鼎之转身说道:“此刻当务之急,我们几位得有共识。老夫先表态,无论是楚斌还是楚国彰,老夫都不同意!”
张渊听完马上附和道:“我与首辅一样,决不能是此二人!”
“哎,他们二人却无帝王之相!”高光义也和窦鼎之保持一致。
此时三人的目光一起看向袁复,袁复犹豫片刻道:“我也不同意!”
“好!”窦鼎之一看袁复松口,趁热打铁:“自古国赖长君,此时不宜选立年幼之主,老夫之意要从大行皇帝的同辈中选来!高公,你尽快想想京城有没有何时的人选。”
国赖长君,说的是国家仰赖年长的君主治理,窦鼎之却偷换概念将年纪和辈分混为一谈,另外几个老人精自然知道窦鼎之何意,反正就是不能让皇后有机会晋升成太后。
张渊一听赶紧又凑了上去:“何必再想,陛下同辈里英王最为合适!”
“远水救不了近火!皇后已经出手了,她会等到英王来京那一天么?”窦鼎之反问道。
张渊虽然知道窦鼎之内心里就是不想让英王上位,但他的这个理由也很充分。英王楚策封地距离京城只有二百里,快马加鞭一昼夜就能到。可问题楚策就不是个待得住的宅王,没事就一人一马江湖再见,现在上哪儿找他去?
张渊摇了摇头:“英王可惜了!也罢,只要不是皇后属意的人就行!再者要不要派人封了四维大街?”
“那胖子什么能耐你不知道么?封是封不住的!而且老夫以为,那胖子不会那么轻易的答应……”窦鼎之突然错愕的张开嘴,顿了一瞬:“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那胖子岂是说见就能见的!去的不是宫女,是西门言君!”
……
与京城其他地方不同,四维大街没有任何人站岗把守,一辆双马马车不疾不徐的拐了过来。
拉车的两匹骏马,本就高大强壮加上威风凛凛的鬃毛,更显不凡。没有胡子的马夫半坐在车架上御马,时而眼睛一斜瞟一眼旁边房顶上,看到了尾随自己的黑衣人,脸上没有一点波澜,也没有转身向车厢里的贵人报告,就这么不紧不慢的驱马前行。
不多会儿马车停了下来,马夫赶紧下马半跪在地上,一位身着白衣的女人从车厢里出来,踩着马夫的背下了车。
不远处暗中观察的两个黑衣人看到下马的女人吓了一跳,他们并不是被女人的美貌吓到。诚然女人很美,恐怕这个世上都没有几人能比得上,肤白似雪长发如墨,细细的眉下一双耀眼的眼睛,薄薄的唇上一点醒目的痣。
京城还有谁能如此貌美,只有皇后西门言君。
皇后并没有晕倒后醒来的憔悴感,或许她就不曾晕倒,但眼睛是泛红的,毕竟真的流过泪,发自内心的泪。
她看着眼前这座传说中的建筑,看着门口的匾额上“四维”二字。那是太祖皇帝亲书,其实太祖的字很不好看,所以他也不爱题字,但一辈子独独给这里题了字。
这里便是四维门,曾有民谣唱过:“四维街上四维门,大文江山守护神。”可见其在世人眼中的地位。
很难具体的描述四维门的职责,它既是特务部门,在大文内外都有庞大的情报网,也是保卫部门,负责皇帝以及皇宫的护卫,又是监督部门,替天子监督整个国家的官员和各地的民情,还是暗杀部门,专门处理那些皇上想除掉但又没有正当借口的人,他只听命于皇帝一人,即使是内阁也无权置喙。
西门皇后一如往常,自信的抬起头仿佛藐视一切众生,走到四维门大门口,不见有人值守站岗,倒是瞧见大门上贴了一张纸“清明假日,里面没人”。
“我不管里面有没有人,我既然来了就得进去,你可不见我,但至少得有一杯待客的茶吧!”皇后如同自言自语般的说道。
片刻后,四维门的大门突然敞开,皇后嘴角扬起缓步走了进去。
……
士兵握着腰间佩刀挡在楚牧身前,问道:“大人何往?”
楚牧并不是什么官员,士兵也不认识他,只是觉得此刻能有木牌的人大概都是有地位的人,故而称为大人。
楚牧并无惧色:“我入宫瞻仰完圣容完正要回家。”
说完便要离开,士兵还是拦着不放道:“大人家住哪里?这前面可没有正经人家!”
楚牧运气很不好,倘若是个外地泥腿子兵,大概就会放他过去,可偏偏碰上这个兵是京城人士,他很清楚这一片有赌场有茶馆有澡堂有青楼,或许也有些下九流的人住在这里,但今天能有资格入宫的人绝不会住在这里。
楚牧看看四周假装恍然大悟,笑道:“今日商家都不开张,黑灯瞎火的走错了,多亏你提醒。”说完转身就走,但手已经放进怀中,握住了一把匕首。他看着地上恍惚的影子,知道身后的士兵已经拔出刀正在悄然接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