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清流如从天而洒的天雨一样神清气爽地浇灌而下。
“我在老霄顶,就是高标山顶。”王伟怕年代差异,说了老霄顶后又补充。“就在你们文庙上面呢!俯瞰你们!”
“说的好像你是神仙似的。”田雨咯咯笑起来。
田雨的笑声像银铃一样,透过手机麦克风传出来,真是如沐春风!
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这样的,一瞬间王伟想到底是自己为情所困,还是这个女孩就是香?想到比他还神魂颠倒的小螃蟹,王伟就释然了。
“我就是度你出苦海的神仙啊,要不然,你怎么长出翅膀从武汉飞过来。”王伟忍不住嬉皮笑脸起来。他还真是无师自通,知道这种赖皮脸最容易拉进和云端女的距离。
“我想我爸了。”田雨说。
这83年前的孩子和钱钟书写的83年前的故事差不多,也是千古亦然——围城!
“那我再把你送回去。”王伟故意开玩笑。
“哎,你能不能给我爸一个手机啊,我就可以和他不管隔多远都可以打电话了。”田雨不好意思地说。
“可以啊!我不仅可以让你和你爸实时打电话,还可以实时见面呢。”王伟轻描淡写地说。这真不是举重如轻,是真的轻如鸿毛。
“我相信你,可是你怎么做到呢?”田雨经过昨天的千里一日行,算是对王伟彻底服了。
王伟的老谋深算越是遇到色令智昏的女孩,越是沉着冷静,不像小螃蟹这个脑壳被门夹的发昏。第一时间王伟克制住了全盘托出的冲动,要给自己保留一份神秘感的同时,让猎物对自己竭尽全力的投入深信不疑。微信视频通话这么简单的事,可不能让田雨觉得这里没有他王伟的功劳。
“嗯,没事,就是多花点钱而已。”王伟故作为难地说。
“手机贵吗?”田雨小心翼翼地问。
“嗐!再贵,和无价的东西相比,也是不值钱的。”王伟的力度就是拿得准!该轻描淡写的时候也绝不含糊!
田雨一个也是青春期的女孩,对懵懂的男女情感是有感受的,尤其作为一个众星捧月的对象时,男子的献媚如过江之鲫。王伟看她的眼光,小螃蟹看她的眼光,隔着心知肚明的情愫,她感知得到。只是一层窗户纸捅破的时机、分寸与程度都是要讲究的。面对王伟赤裸裸的试探,田雨不是故意矜持,是对于一个女孩来说这么重大的事肯定不能轻易处置的。
“我一直不好意思说,嗯,呵呵,你知道,我爸是做猪鬃生意的,家里还算有些钱财。对我们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于人于己都是最放松的一件事。我不是说要用钱来表达对你的谢意,那肯定是大恩不言谢的,我的意思是说,你在你那个,2022年,过的怎么样?缺不缺钱?要是你用你的窘迫来换取我个人的快乐来说,对你是不公的,对我也是有压力的。”田雨有礼有节把这番话说出来。
王伟一颗心像被丢进了凉水里。
“我还好,不是太差钱。”王伟言不由衷地说。
1939年,文庙及老霄顶葱葱郁郁,不仅于高标山,也在高标山四周山水相映,绿意盎然。那时候文庙周围没有被高于它的且密集的建筑群围绕,文庙在整个乐山城都是一个鹤立鸡群的存在。
在这片土地上活跃着一群青春斐然的年轻人。
田雨就是这群青春斐然的年轻人之一。
在老霄顶下的一个树林,田雨晾在树枝上的衣服还没干。乐山是亚热带季风气候,多雨少晴。今天太阳半暗半明,风从来东边的岷江吹来。田雨坐在树林的一个木桩上,手里拿着手机,像2022年的手机一族一样沉迷在手机画面中。手机画面是合约车平台司空见惯的地图界面,表示司机及其车辆的小圆点正在接近表示自己位置的那个小圆点。越来越近。田雨知道车辆出现就在一瞬间,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就在三十米多一点的这个距离突然出现,就像从空气里钻出来一样。田雨不禁有点心跳加速,尽管有过一次合约车,加上王伟那两次微信定位的经验,她还是有点紧张这种规律尚未摸索出来的穿越规则,任何一个意外都有可能导致不可测的后果。就在田雨估算王伟该出现的时候,地图那个点停下了。
“怎么了?”田雨在微信上问。
“还是不行!你要选择一个我从2022年位置可以接近你的地点。你选择的位置我到不了。”
看来汽车并不是可以无限制地在1939年的地标穿行,它固然不受1939年的限制,要受2022年的限制。
“好我去找你。”田雨收了衣服,卷在手里,一边看着手机里王伟的方位,试了一下方向后向王伟走去。
她走了十来米,王伟的科鲁泽突然出现在前方三十来米远处。那熟悉的珍珠白和漂亮的车身让田雨忍不住快乐起来。
王伟也同时看到了田雨。
“一,二,三,四……”从看到王伟出现自己的出发点,到王伟车跟前的距离,田雨走了67步。考虑到女生步幅小,又受到树林干扰的缘故,实际步数要比这个数要少。
而王伟就很直观了,看到田雨的时间,王伟就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导航,是34米。
穿越关系生效的距离确定了,是34米!
王伟的车仍在树林中,像是被树林穿车而过。而王伟看到的这是一条车开不进去的小巷的入口。
“谢谢你的衣服,还没干。”田雨把衣服装进后备箱的塑料袋里。
“洗啥呀!你那儿用水又不方便。”王伟客气地说。
田雨掏出一根黄灿灿的东西,第一眼,王伟就第六感感觉到了。
田雨:“王伟,这是我们现在的大黄鱼。是我们这里现在最值钱的硬通货。你拿到你那边看值多少钱。”
王伟干笑着想把话岔开:“你听说过共产主义吗?”
田雨吓了一跳,马上警觉地看王伟:“你是共产党?”
王伟也吓一跳,意识到这个问题在1939年的严重性,赶紧又往回找补:“我是说,共产主义实现后按需分配,就不用钱了。”
“你们实现共产主义了?”田雨问。
“没有。”王伟实话说。
“现在,” 田雨斟酌着措辞:“在2022年,国共之争是还在继续呢?还是已经分出输赢了?”
这个问题要看田雨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她父亲田明汉听命于国民政府留在武汉与日本人周旋,显然她家离国民政府更近些。但是这种话是不能撒谎的。
就算田雨家是汉奸,现在王伟也不能说日本人不好。
“呃,这个。你知道吗?有的事情,如果我说的过多,有一句话不知你听没听说过,泄露天机,必遭天谴。你愿意拿我们来之不易的缘分去冒险吗?”王伟顾左右而言他道。
“我问我的是我好奇,不该说的你千万别告诉我!”田雨马上澄清她的动机。
王伟是来找田雨确定合约车规则的。为此他再次和田雨约定了合约车。乐山合约车车主和乘客都不像武汉那么多,王伟发布的行程和田雨的订单很快就对上了,是去大柳树村的。大柳树村是乐山西郊的一个偏远村,鲜有人至,以免又碰到一个小螃蟹那样的横空杀出来的搅局者。
接上田雨后,一路向大柳树村驶去。中途听田雨详细地讲她的乘车体验。又中途下车看田雨到底和什么东西形成这种穿越合约车的司乘关系。是王伟的手机,王伟把手机放在远离自己的位置,让田雨接近手机,在34米的时候关系生效,进入非1939年非2022年的抽离状态。而并非王伟本人可以生效这种状态。王伟是这种关系生效后的授权人。
去大柳树村并无交通需要,到达目的地后田雨点击了确认到达,然后下车看她是什么时候以及怎么脱离抽离状态的,也是34米。在田雨离开34米后突然消失,进入到了1939年。田雨再重新往王伟的方向走来的时候就无法连通业已结束的合约车司乘关系,和两人彼此看到了。只能通过微信看到彼此代表位置的圆点。
而当田雨向王伟发来微信定位的时候,这种关系重新建立,如果王伟在田雨34米以内,则王伟瞬间穿越至1939年。至于为什么有车,王伟坐在车里可以穿越,而王伟前天晚上步行找不到田雨,不知道穿越到什么地方去了,王伟认为是速度的关系,一定需要达到某种速度和具备某种速度的能力才能抵达定位所标记的时空年。当然这只是个假想,王伟可不敢再以身试险了。
最后,王伟突发奇想:能不能带田雨穿越到2022年呢?
“你怎么样?”王伟打通了小螃蟹的电话。
“什么怎么样?”小螃蟹对王伟的电话很意外。
“你在姑姑家过的怎么样?”王伟没话找话说。
“我要回武汉了。”小螃蟹说。
“为什么啊?你不是说要在姑姑家多住几天吗?”王伟顺势利导。
“我爸生气了。”小螃蟹沮丧地说。
“那要怪你自己啊,谁叫你出来不跟你爸做好沟通的。”王伟像一个做思想工作的政治委员。
“我该怎么办?我是那么怕他。”小螃蟹就是蠢,怪不得谁都包括亲爹都不待见他,陷在这种首鼠两端里。
“你给我发个定位吧,我去找你。”王伟大大咧咧地说。
小螃蟹就是再蠢,这猛的反应不过来,事后还是会猜测的,王伟闲个蛋疼来找他啊!
“什么意思?”小螃蟹有点晕。
“我在重庆。”王伟撒谎说:“跑了个长途,刚把乘客送到。准备去乐山转转。”
小螃蟹不热不凉地就给王伟发了个定位。王伟也是没办法,在他所有认识的人里,除了小螃蟹,别人还真不好骗,小螃蟹回回给王伟发定位就未疑过有它!王伟试过了,从2022年发到1939年的定位是有有效期的,可能每次穿越到1939年都需要一个来自2022年的定位把他导航回去。
田雨坐上王伟的车,王伟开足马力,向2022年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