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六年秋,九月。
万物潇潇,落叶纷飞,郑泰所部,急行在乡野小道之上。前日已有斥候来报,叛军已经围困滨山国国都质州城,滨山郡已然危在旦夕。是以韩大人有命,全军加速行军。
作为小小的军侯,哪怕是拥兵五百的大军侯,郑泰并没有配置坐骑。按照军制,郑泰戎装在身,长弓在背,弓壶在侧,随身拿着一柄长剑。领着部队一起跑着。
幸好整个剑门军,大多是征召不久的新兵,为了维持基本的作战秩序,全军的行动速度并不算快。只是一天近六个时辰的行军,让大多数人苦不堪言。特别是运输辎重的后勤部队们,大多已经掉队了。
不过韩将军并不在意,只是命令后军校尉收拢掉队之卒,于战后统一归叛。而这,全是因为敌人只有四万大军尔,而且都是异地作战,拥兵六万的韩将军认为,此一战而定,甚至在新年之前,平复叛乱。
韩将军志得意满,展望春秋。却苦了郑泰等人。郑泰好不容易整训完毕的军队,就因为急行军的缘故,竟然掉队了数十人之多,幸而其中大部分都是后勤曲之人,这让郑泰少许安心。
又过了一日,日近中午之时,走在山间小道的郑泰突然眼前一亮,感觉豁然开朗起来。却原来是来到了一处平原之上。而在平原的右手边,一座高大的城池巍然耸立,城池之外,锣鼓漫天,旌旗招展,众人已然来到了质州城外的战场。
还不等郑泰观察清楚,陈汉司马已然高声呼啸:
“金城营听命!全部都有!跟我上山!”
“金城营听命!全部都有!跟我上山!”
“金城营听命!全部都有!跟我上山!”
随着数声高喝,陈汉便带着众人,向着右方爬上了一处缓坡。
待到郑泰艰难爬上,方才有机会观察整个战场。
只见整个小小的平原,被迫划分成了三块势力。
其一便是滨山郡郡城质州城。其城坐落在平原北方,背靠高山,城外又有溪流经过。算是一座坚城。更为厉害的是,在城池背后的高山之顶,有一座小型营地,旌旗招展,和城池成守望之势。
而另一个,便是苏恪所率领的太行军。太行军占据着平原的西边,在一处矮山之上修建了一座临时营地。其营地周围,已然砍伐了大片树木,做攻城之用。现如今,或许是提前察觉了剑门军的到来,太行军已经停止了攻城,正缓慢的退往营地之中。
而另一边,便是急行军而来的剑门军了。只见剑门军的前锋部队,已然挺进在了平原中心,隔着两三百米和敌军对峙着。而剑门军的其他部队,或在道路的出口外固守,或爬至周遭山坡之上,用以待命。
战斗一触即发,或打或对峙,全在安西将军韩将军的一念之间。
剑门军中军之中。韩将军已经带着亲信来到了一处高地之上,他遥望着远处的战场。心中思绪万千,摇摆不定。
“将军,打吧!”
一员壮汉猛然出声,打断了韩将军的思绪。
“主公,如今敌人被我等军威所吓,正在仓惶退后,如今我等只需要一鼓作气冲上前去,便可一击而定啊。”
“不可!”
一员文士摇了摇扇子,拱手说道:
“不可啊,将军,如今我等兵马刚刚急行军而至,已然达到了威吓的目的;而且我军还有上万兵马在后,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整军备战啊。”
那壮汉一听不打了,顿时破口大骂。
“哼,这也怕,那也怕。主公,我就说这些文人不该上战场,你们没打过仗吗?就来指手画脚?”
“你这汉子,怎么不懂呢?现如今敌人已经有了防备,以逸待劳之下,两军战斗,便更为艰难啊”
壮汉争执不赢,还要待骂。韩将军摇了摇头,劝了壮汉片刻,方才说道:
“两军作战,重在军势。如今我等以六万正义之师,攻打四万叛逆之众。胜局已然在握,更不用说滨山国王都在侧,这也是我军盟友。是以现如今,我只想此战,少死一些人罢了。”
“将军,高义!”
诸位亲信拱手赞叹,这让韩将军也有些飘飘然。
“就让那太行军龟缩在营地之中吧,待我全军齐整,便可一举而上,多方进攻,一战可定!”
身在缓坡之上的郑泰并不知道中军议事。他只是观察了片刻,只见剑门军中军未动,反而是派出了数支队伍,砍伐树木,建造器械。
郑泰一阵迷茫,不知道要干什么。反而是站在对于前头的陈汉看出了郑泰的疑惑,解答道:“那是在建造楼车望台。指挥作战用的。”
“原来如此。”
郑泰似懂非懂的点头,待到楼车建造完毕之后,郑泰才恍然大悟,才对着不远处的赵何叹道:“终究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啊?阿泰你说什么?”
正在发呆的赵何有些疑惑。
“呵呵,没什么。”
郑泰摇了摇头,心中略有感慨。“看来,我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待到楼车建造完毕,三军齐整,已然是夕阳西下之时。
郑泰率军跟着人潮,缓缓来到平原之上,随着骑马的将军亲卫呼喝之下,军队渐渐整齐划一,可以作战了。
常言道,人一上万,人山人海。
剑门军数万大军,缓缓的向着敌军压去。其压迫感,身处队伍之中的郑泰是感受不到的。
太行军营地,苏恪站在了一处望台之上,他的身边,也跟着数位谋士。
“三军齐整,其徐如林。没想到短短数月之间,那韩子怡便拉出了如此军势,着实让我惊讶啊。”
“主公,韩公毕竟是奉了伪朝的命令,天子令在手,其做事倒是方便许多。”
一位文士,慢慢摇着扇子,缓慢的说着。
“你们这些谋士啊。”
苏恪并没有就着这个话题谈论,反而有些感慨,“我是着实想不通,为什么你们这些做谋士的,都喜欢拿着一柄扇子。这夏天还好,冬天你们扇扇子的时候,我是不知道你们笨,还是不怕风寒了。”
众人一阵轻笑,那文士倒不觉得尴尬,只是岔开了话题:
“主公,如今敌军已经正面压迫而来,我军是否在营外对峙?”
苏恪沉默片刻,他皱着眉头,望着前方平原之上,狠狠压来的赤色潮流。
“那边,安排妥当了吗?”
文士笑了笑:“已经安排妥当,那边已经收下了我们的聘礼。”
“如此很好!”
苏恪顿时意气风发。
“那就全军出击,我等在战场之上一决生死!”
“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