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志天道:“我姓包,叫包志天,这里几位兄弟也都姓包,兄弟贵姓?”谢无双将姓名说了。包志天指指赵大娘,道:“我看你抱了个孩子,这几天喂奶的事,你就找她来喂。”
包志天举起酒杯,众人也都立即举起酒杯靠来。包志天道:“谢兄弟,一起一起。”谢无双拿起喝了一口。
他们又说了一会闲话。谢无双左一口腊肉,右一口米糕,虽然江西饮食甚辣,颇不习惯,但赵大娘做菜甚是下饭,不觉之中,已吃了两碗有余。
包志天笑道:“谢兄弟,只怕是好几天都没吃上饭了。”众人齐声大笑。他们连连举起酒杯干了。谢无双只说酒量不行,他们这才没有强逼。席间他们又说起下午打斗之事,谢无双糊里糊涂听了个大概。
原来下午打斗的两边人,一边姓包,另一边姓刘。两边为争夺山里一块野茶田互殴,多年以来,伤者不计其数,胜者今年便能占了这块茶田。来年又斗,循环不已。
这时赵大娘端出一条鱼出来,坐在丈夫旁边的空位上。
包志天道:“谢兄弟,我们都能看出来,你弹石子准,有功夫在身,你助我们夺了这块茶地。我们帮你喂孩子,你吃住都在这,好吃好住。”
谢无双夹鱼的筷子停住不动,知道这碗饭难吃,学武为他人争利,不是学武本意,当下沉吟不语。
包志天又道:“谢兄弟,我看你也是赶路,这样你想去哪,我们这有马车,送你过去。”
“帮他们去夺茶地,他们就帮你喂婴儿,给你做饭,给你地方住,还用马车送你。若是不帮,这一切自然也就没了,自己倒也罢了,可婴儿能饿着吗?他眼下虽还在睡着,可他终究会醒的,饿了会醒,热了会醒,冷了会醒,我带他去哪住?”当下思乱如麻,自己拿起一碗酒喝了一大口,喝得急了,呛了出来,大声咳嗽,心里想到:“书里有说怎么办?”思来想去,突然想到:“孟子云:‘舍生而取义也。’但自己眼前这事可跟舍生取义半点不相干。”又想了一下:“茶地与婴儿相比,自然是婴儿为重,茶地为轻,那就索性舍茶地而取婴儿。”
包志天自然不知他脑中已转过这么多的念头,见他咳嗽,忙叫人帮忙照顾。
谢无双终于慢慢平静下来,道:“我只保护你们的人,我不出手伤人。”包志天喜道:“可以,我们先去安排一下,得你相助,我们必定成功。”
赵大娘夹一块鱼到谢无双的碗里,道:“来吃块鱼。”
谢无双望着那块鱼,又想起了孟子的话:“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能得兼,舍鱼而取熊掌也。”心里乱糟糟的,但愿没做错这个决定。
天色渐渐黑了,谢无双和玉儿就睡在这里。晚上赵大娘给玉儿换上新尿布,又拿出几条备用,细心之极。
等到第三天下午,一人急急跑过来道:“谢大哥,快来!又打起来了。”谢无双将玉儿交给赵大娘看着,跟着他们来到山坡上,居高临下,望到下面是一片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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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多时,远远便又望见各边人马手拿着各种农具过来。
这人道:“谢大哥,一会打起来,我们再出去。”拉着谢无双藏在树林里面。谢无双留神观看两边人的衣着,怕打在一起辨认不出,只见包志天站在最前。
两边又骂了一会,终于动起手来。
“嗤”的一声响,一个石子倏然飞向人群,向一人打去,只听到“哎呦”一声,这人坐在地上,神情却甚茫然,身上的伤虽然不重, 可突然受到袭击,心里也是大吃一惊。这时身上挨了重重两脚,自是比石子所打疼了数倍。
“嗤、嗤”又有小石子凌空射入人群,又听到“哎哟、哎哟”叫喊声。
一人遥指这里,高声叫道:“他在那里!”原来他已发觉谢无双在山上发石子伤人。几人扛着农具跑过来。
这边包志天也急忙道:“快过去!”追上来又扭打在一起,又打了好长一会,刘家的人终于快步逃了。
这边包家的人齐声欢呼。立刻有妇人手拿篮框,结成队伍,来到茶田里采茶。
包志天缓缓来到谢无双的身前,拉住他的手,道:“谢谢兄弟,今晚好好庆祝一番。”谢无双道:“还要打么?”包志天朗声哈哈大笑道:“不打了,打够了,他们都伤成这样,非得躺十天半个月不可。”又对着众人道:“你们快过来谢谢这位大哥。”
众人立刻拥了过来,齐向他拱手道谢。
当天晚上,便安排了几张大桌庆祝。谢无双坐了主桌,又有人拿出一坛酒给各人倒了。众人大胜之余,意兴甚豪,大口喝酒吃菜,又纷纷过来敬酒致谢,喝酒之后,口齿更加不清。谢无双也听不懂,只把碗与一碰,抿一口酒。他们知道谢无双酒量甚浅,也不逼迫。但这么多人敬酒之后,不禁也有些晕头上脑,脸红耳热。
包志天过来道:“谢兄弟,我老包过来敬你一杯。”谢无双拿起碗喝了一口。包志天道:“你要是去的太平县离我们这太远,我们村太小了,没法送你过去,明天安排个马车送你去镇里,然后你在镇里找车再去太平县。”
谢无双点头道谢,心想只要你能帮他们达到目的,想要的都不用说,就会送上门来。
当晚又喝了几碗酒,迷迷糊糊回到赵大娘的房子,望着玉儿在另一个摇篮之中,睡得十分舒适安详,忽听到餐厅传来窃窃私议之声。
“包三,你们这次去抢那块地怎么样?他们还手了么?”
“不容易,不容易,比下午打得更凶。”
“他们下午都伤在这样了,还能打得更凶?”
“那咋不能?那天下午打架是为了夺那块无主的地,后来再去是为了抢人家的地,哪那么容易……”
谢无双隐隐觉得上了包志天的当,好像他们又去抢夺别人的茶田,头晕脑热,倒在床上,渐渐熟睡。
忽然听到婴儿翻身之声,便即转醒,悄悄起身过去,只见赵大娘抱起玉儿喂奶,见玉儿无恙,又轻轻睡去,转醒时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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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蒙蒙亮,闻到阵阵香味,听到厨房“嗤嚓”之声,正是青菜入锅的声音。
过不一会,赵大娘便支起桌子,将饭菜摆上,招呼自己吃饭。
谢无双起身过来,只见桌上一盘煎鸡蛋,一盘炒青菜,一盘烟熏肉。他丈夫也风风火火走来坐下。
赵大娘道:“谢兄弟,你的孩子也喂好了。一会吃完了饭,有马车过来送你去镇上。这两袋茶叶,是包志天专门拿给你的,还有那些尿布,我都洗好了,你都拿上。这孩子太小,你还得费点心。到了镇上,人就多了,找奶妈也更容易。对了,这些黄瓜、粗饼你在路上吃,我都洗过了。”将两个茶包、一包粮食放在桌上。
过了一会,听到马蹄得得传来。谢无双吃完了饭,抱着玉儿,轻轻钻入马车,见那车夫就是包三,与他们道了别。包三轻轻一拉缰绳,那马立刻轻跑起来。
谢无双望着天空昏暗未亮,怀抱婴儿,手拿茶叶,心想镇上人多,办事可就容易多了,只是缺钱,车声辚辚,不知不觉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睡不多时,忽然听到包三回头小声道:“兄弟,前面怕是老刘家的人,一会小心点!”用力抽了一下马鞭,那马奔驰起来。
行不多时,忽然马车稳稳停住,只听到包三道:“怎么了?诸位?抢不过茶园,就来到这里埋伏?”谢无双心中一惊,打开帘子一角向外望去,只见二十多人手拿镰刀、锄头等各类农具,将路堵住,聚拢过来。
那边一人道:“你车里是谁?是不是那个外村人?”包三道:“不是,只是我几个亲戚要出门。”此人面露怀疑之色,慢慢走上来。
忽然一声马嘶,谢无双身子向前重重一探,马车骤然发动,立即向人群中冲了出去。人群纷纷闪避,让出一条道来。马车辚辚快行,跃过众人。
马车忽然停下,包三回头道:“前面的路封了,走不过去。”谢无双揭开车帘中看去,前面道路已被三五棵粗壮树干横住。
身后脚步声纷沓,那些村民气势汹汹追了上来。谢无双望道包三:“咋办?”包三道:“求救!”从怀中取出一个螺号,放在嘴边,呜呜吹了起来。
那些村民听到螺声,神情轻轻一变,跑过来要围住马车。
包三急忙道:“下车!”一个纵跃跳下马车,身子不断躲避打来的镐头、锄头,铁叉等农具,仓皇逃命,向人群空处快步逃窜,又听到有人破口大骂,霎时乱作一团。
谢无双怀抱婴儿,从车里钻了出来,刚探出头来,便见一个斧头向自己身上砍来,身子一扭,便坐在车头,此时又有一把铁叉向自己身上叉来,身形轻便之极,坐到了马背之上,那马背较高,村民便将农具不断向上挑去。
谢无双道:“不要吵!我不知道他们还要抢你们原先的那块地!”这声叫喊,暗加内劲,在场之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只是一怔,又听得有人道:“管你知不知道,把你打下来。”群情汹汹,手中农具不停,如潮水般向马上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