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道:“前面再走个十多里就到村里,到镇上还要再走了个二十多里。”谢无双心里无望,道:“村里最近有人生孩子了么?”大爷摇了摇头。
谢无双道了谢,直奔村里而来,一路骄阳似火,汗流浃背,把婴儿头放在胸前背阴地方,怕他受热,如此又走了一路,终于见到一个村庄。此时双腿瘫软,正想找个阴凉处坐下休息,望到前面有个瓜棚,心里一喜,忽然怀中婴儿“哇”的大哭起来,心里苦笑:“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
那瓜棚见有人过来,轻声道:“要瓜么?大红西瓜。”谢无双摇了摇头,道:“田翁,这附近有谁刚生孩子?”瓜棚这人将头扭过一旁。
谢无双退了出来,望着两边俱是民房,街上无人,走到第一间门房处中,轻轻敲了两下,屋内慢慢悠悠出来一个壮年。
谢无双道:“这孩子饿了,有没有奶吃?”这人神色木然,挥挥手将他赶了出来。
孩子哇哇大叫,只得硬着头皮敲起第二家门,过了半晌,一个老年妇女耷拉着眼皮,打开门道:“什么事?”
谢无双指指怀中婴儿,道:“他饿了,你们这有没有人能给她喂喂?”这人冷漠道:“你看我像能喂他么?”谢无双急忙道了声谢,又退了出来。
孩子哭得更加响了,只得来到第三家,未等敲门,那门自动开了。开门的乃是一个中年女人,穿金带银。谢无双指指怀里婴儿,尚未说话,这人却先道:“找人喂孩子?村西口张大婶刚生,我带你去,给三十文。”谢无双没钱,不由得微微皱眉,面带为难之色,微微犹豫,道:“这个……”未等答话,“啪”的一声,门已是重重关上。
谢无双碰了一鼻子灰,低声哄着婴儿:“玉儿不哭,玉儿不哭,马上就找到。”心中彷徨无计,不知道下一个人会怎么对待自己,轻呼一口气,敲了两下门,过了片刻,那门慢慢开了,一个妇女身着十分朴素,问道:“有什么事?”
谢无双将玉儿抬起来,道:“她饿了,那个……呃……”这人道:“是想找个人给他喂奶吗?”谢无双点头飞快,连声道是,斜眼看到一个小女孩,大约七八岁,正在伏在桌上学习针线。
这人道:“有是有,不过赵大娘在那边那个小山上,不在这里。”
谢无双道:“赵大娘?不是张大婶?”小女孩站起身来,道:“叔叔,叔叔,我知道赵大娘在哪。”
母亲摇摇头道:“没听过张大婶。”谢无双道:“那赵大娘在哪?在山上?”母亲道:“在那边的山上。”
听到“在山上”这三个字,一阵头晕脑热,但愿那山不高,没有土匪,怀中婴儿啼个不停,越叫越大。这母亲伸手道:“我看看。”
谢无双犹豫一下,将孩子递过去。这个母亲接过来,打开外面的一层布,道:“这哪是饿了,这是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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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来这。”走到屋内的阴凉处的一张桌上,翻开身上裹布,将孩子晾在上面,摇了摇头,道:“你看看,这身上捂红了都。”
谢无双连声道谢,道:“他一个上午都没吃过奶了。”这母亲道:“知道,先晾一会,一会我带你去。”谢无双连声道谢,果然婴儿哭声渐渐小了。
这母亲道:“我姓柳,他们都叫我柳大娘。”谢无双道:“柳大娘,那个赵大娘离这多远,她好不好说话?”一旁的女孩奶声奶气道:“赵大娘在山上,离这不远。”
柳大娘递过杯水道:“喝杯水吧?这赵大娘刚生孩子,脾气不好,但孩子这样,只能求她。”谢无双心里稍安,坐在椅上休息,却不敢睡着。
过不多时,只听得“哇”的一声,玉儿哭了出来,闻到一阵尿味。谢无双起身过去,只见玉儿下面又是一滩黄色污渍,赶紧过去把尿布换下,藏在自己口袋之中,可自己身上没带尿布,颇感为难。
柳大娘起身道:“你这个抱孩子的手法可错了。”一把抱过孩子,示范道:“手要托着屁股,不是托着腰。来,你试试,我先把衣服晾了。”
谢无双见那一大盆装着各种床单、被褥、大人小孩各种衣衫,满满腾腾,低头道:“玉儿,玉儿,你再等等,等大娘晾了衣服就带我们过去吃奶。”
过了好长一会,柳大娘这才出来,用手擦擦身上围裙,道:“着急了吧?想当看我怀我家珏儿的时候,也是这么忙。洗衣服、做饭、喂奶,可够我忙的呢。”
谢无双道:“我们走吧,她能答应吗?”柳大娘喝了口水,道:“她最近脾气可不好,可我们求他呗,这地又脏了,等我扫扫地再走。”转身又急急忙忙扫了几下地,转身道:“琚儿,我们上山去给弟弟喂奶去。”
两人终于出了门。太阳将下,阳光并不强烈。谢无双道:“柳大娘,像他这么大,除了吃奶,还能吃什么随身带的?”
柳大娘道:“他太小了,只能吃奶,等年纪大小还能带点面粥之类。要是大户人家,出门都带奶妈。像我们这样的穷人,在自己家待着,哪会带孩子出门,你带他要去哪?”谢无双道:“在宣州太平县。”柳大娘摇头道:“没有听过。”两人行出不远,柳大娘向前一指,道:“就是那座山。”
谢无双见太阳的光辉打在山腰,上面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山下是一排青松,与黑风山阴郁大不相同。
柳大娘步伐矫健,行得甚快,不一会便已上了山。谢无双只得上山,不敢提休息,一步一步上得山来,问道:“还要多久?”柳大娘道:“累了吧?一看你就没干过活。我们常年在地里,这点山路不算什么,快到了,山腰那座房子就是。”
谢无双用手遮眼望去,果见几间矮房立在山腰,倒不算高,只是自己累极,每走一步都是极难。这柳大娘神气如常,不喘不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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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转过一条山路,终于看到这间房子在道路的尽头。柳大娘道:“里面第三间就是。”来到第一间,第二间,终于来到了第三间。柳大娘道:“她最近脾气不好,我先进去看看。”慢步进入屋内。
突然屋内大叫一声:“张得彪,你个缺心眼的!为什么上午又去帮老刘头拔草去了?你自己家的草谁来拔!”话音未落,一名男子怒气冲冲迈着大步走了出来。
过不多时,谢无双听到柳大娘在屋里低声说话,几句话传过来: “这夫妻相处,天天打架那还怎么过……你男人也不容易,天天下地干活……”
忽然怀里婴儿不断乱动,哇哇大叫,又大张其口,想找东西吸吮。
屋内有人道:“哪来的孩子?”柳大娘忙过去解释,最后说道:“那我叫他过来。”妇人道:“行,还有嫂子,你再帮我劝一下我们家的,让他别生闷气。”
柳大娘走了出来,向他招招手。谢无双闪身进入屋中,见到一个妇人躺在床上,知他就是赵大娘,身旁摇篮里装着一个婴儿,恭敬地将玉儿送到他的怀抱。
赵大娘一把接过,玉儿兀自哇哇大哭,道:“这娃娃长得不坏,这是饿急了,多久没喂了?”当下解开上衣。
谢无双终于松了口气,道:“半天没喝了。”这妇人皱眉道:“怎么这么长时间?你们这些男人,太不细心了。自己家地不管,去帮别人拔草。”
忽然摇篮里的婴儿也嚎啕大哭。柳大娘笑道:“看别人哭,你也哭。你也饿了?喂完他就喂你。”
过了一会,赵大娘将孩子递来。谢无双赶忙道谢,又问道:“下次什么时候喂?一天要喂几次?”赵大娘道:“孩子饿了就喂,可不能饿着。”
谢无双用手轻擦玉儿嘴上奶渍,心道:“但愿你别这么快就饿”,小心翼翼问道:“那今晚能不能再喂他一次?”赵大娘道:“晚上再抱过来吧。”谢无双连声道谢。这时柳大娘大步进屋,道:“跟你家大哥说了,他晚上就回来。”
两人转身下山。柳大娘道:“他娘呢?”谢无双摇摇头道:“只知道他爹在太平县。”柳大娘道:“你不是他爹?”谢无双点道:“我就是要去找他爹。”柳大娘道:“你跟他爹是朋友?”谢无双苦笑道:“算是吧。”
阳光慢慢西移下来,下山的风轻轻吹拂,谢无双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道:“山下有什么地方能吃饭么?”
柳大娘道:“只有官栈可以吃饭,不过要花钱。”谢无双听到要钱,心里一阵苦笑,四眼张望,寻找农田,心想:“哪里有萝卜呢?”
谢无双道:“晚上能把婴儿放在你家住一晚上么?我实在找不地方了?”柳大娘摇头道:“我家没有地方了。”谢无双道:“那这附近有没有小庙?我带他去过夜。”柳大娘摇头又道:“没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