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太阳高照,一个上午又要过去了。徐无涯道:“韩非的思想的起点是‘利’,利之所在,则忘所恶。他希望建立一种循名责实、立法守法的制度,君主自操权柄,不得假借于人,用这种制度控制群臣,俯首听令,将天下治理的妥妥当当。走,吃饭!”
吃完了饭,谢无双草草睡去。下午,谢无双又陪着上清老人来到纪老人的屋外下棋,仍如昔时,连下三局。三局下完,上清老人从树上飘然落下,道:“老纪,让我来下一局。”纪老人欣喜让位,站在一旁观看。谢无双见他亲自上场,想起当年与吴黑白对奕的情景,虽然知道棋力未必敌得过,但也凝神细思,以图一胜。
众口喋喋,但却无人指摘上清老人棋艺,只是发出不解的声音,对谢无双的下法却仍是指手画脚,不遗余力大肆“指正”。
谢无双力主以稳,不冒险深入;老人也清正平和,不见斧钺刀枪,这盘棋甚是平和。下至一半,老人道:“你输了。”谢无双细细观看,怅然久之,终道:“是我输了,再来一局。”两人摆子对局,谢无双大开大阖,过了一会,又是认输。
上清老人道:“这局你要不是那么心急,也不至于输得这么快,走吧。老纪,改天再来。”上清老人并不着急走,等着谢无双帮收好棋盘一起回去。
上清老人道:“棋者亦是道之所在。想要赢棋,就不能存着赢棋的念头,没了赢棋的念头,就能细心观看棋面上的局势。一旦想赢,心里便急躁顾虑,患得患失,遇到稍微会下之人,便可从容诱导,以入其鹘中。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柔弱不是弱,是含而化之,是因势引入。对方不下,那便没了势,便无法化之,但只要对方一下,那就有了势。有了势,有了用,那便有了隙,即可因势导之。因势导之不是强力迫之,而是柔而化之,就像那江河入海,江河波涛汹涌,可终归是要徐徐入海。海却无声无息,风平浪静,却是深不可测,来了多少江河水都缓缓而入,这就是因势导之。那么一盘棋,无论他有多少河流、险湍,我只要因势导之,把河道轻轻一移,那这盘棋必然是江河入海。一旦发现他棋走了岔道上,那我就用我的子因势导之,稍稍改变一下他棋的去路,那就成了,不用费多大力气。”
“什么是含而化之,口中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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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冰块,这叫做含而化之。不需要做什么,就把这个势做大,那么他的势自然也就在你的势之内了,以大化小,自然轻而易举。不要从单个棋子上去计算整个棋局,要从‘势’的这个层面上去理解整个棋局。”
“如果敌人也是高手,也会造势,那么就要破他的势。这个破势,方法很多。可以导势,敌方是海,漫然无际。我在海边上另起一河,将海水引入,时间一长,我成海水,则他的势便已穷尽。可以损势,他要造势,那我便用我一个子、两个子把他子废掉,把他的势减弱,我的势便有了生机,虽然自伤了一些棋,但总比被他吞下的好。”
谢无双点了点头,道了声好。老人道:“还在,下棋、做事,贵在专注,勿为外事所扰。你记往了?”谢无双想到自己有些棋局确实胜势已成,但听信他人,以致功败垂成,道:“弟子记住了。”
老人道:“嗯,少则得,多则惑。等你的心再定一定,我再教你武功。心定才能专心思虑,才能学成所成,先回去吧。”转身如风而逝。谢无双望着他的身影眨眼便逝,暗暗佩服。
回到房中,匆匆吃过了饭,打开书本,却无心读书,也无心练画,静静地望着月亮发呆,过不多时,心中寻思:“有正必有反,有反必有正;一个碗有了虚和实才能有用;墨家的思想全是一种务实的思想;法家是站在君主的角度上去维护权力,控御群臣,然后才是富国强兵,称霸天下。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对月苦思,不得其解。
过了两天,来到徐无涯的房中,便道:“徐先生,我知道了正反之道和虚实之理,墨家、法家的思想,这些有什么用?”徐无涯怔了一下,道:“你懂了这些,以后遇到困难,便能用书本上的东西想办法自己解决;当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就能拿出书本,读过那些熟悉的字句,内心便会充满希望。这就是读书的目的。你觉得呢?”谢无双点了点头。
徐无涯道:“来,别想这个了,我们来学儒家。”谢无双道:“儒家?”徐无涯道:“虽然我们自幼熟读儒家,那也只是背熟,其中思想未必便懂吧?”谢无双摇了摇头,道:“不敢说懂。”
徐无涯道:“儒家思想看似讲得很多,其实也没有多少。首先讲个人修为,君子之道,什么是君子之道?孔子对君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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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说了很多,那么什么是君子之道?君子对内修身养性,达观遥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君子对外,尽其所学,匡扶社稷,天下可治可治,若不能治,那便邦无道则卷而怀之,这就是君子的内胜外王之道。”
徐无涯道:“这是从君子来说的,儒家还有重要观点,什么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一切的做法都是为了人民,除了这个呢,他们希望通过礼法建立一个充满仁爱的国家。这个就是礼的作用,通过礼法来维系,什么君臣、父子,各司其责,各办其事,共同将国家治理好。再次就是各种仁义道德、礼乐章法等等。这些都是维持个人道德和国家道德的东西等等。儒家的东西相对简单,你读得也熟,就不细讲了。”
徐无涯默默走到书桌,提笔写下依次写下“儒、墨、道、法”四个大字,叠在一起,道:“到今天为止,我们就讲完了儒、墨、道、法四大学问,你来说说,这四家有什么区别?”
谢无双“啊?”地怔了一下,道:“这个——这个——”谢无双道:“这个儒家是从民的角度,以礼法维持社会秩序;法家是帮皇上维持权力;墨子代表是的最底层人士的思想;道家,正反之道,虚实之理,似乎是想说干事情的方法。”徐无涯摇了摇头。
谢无双道:“说得不对?”徐无涯道:“这些我之前都说过了,你又重复一遍。我问的最根本、最根本的差别,为什么要这么分?为什么把孟子分到儒家里去,为什么把申不害分到法家里去,庄子怎么又是道家的?对么?”
谢无双愕然难答,只是觉得孟子为亚圣,并入儒家是理所应当;而申不害主张权术,似乎与韩非的思想有些相似;至于庄子的思想又与老子有些契合,但到底怎么区分之法,倒也难答。
徐无涯道:“你方才说,儒家讲礼,法家讲法,那么我说道家也讲礼、也讲法。庄子说‘以刑为体,以礼为翼,以知为时,以德为循。’儒家讲民为本,那么老子也说‘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韩非也说‘圣人之治民,度于本,不从其欲,期于利民而已。’墨家也说‘仁人之所以为事者,必兴天下之利,除去天下之害,以此为事者也。’那么,他们到底的区别是什么?为什么要分成这四家?”
谢无双摇了摇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