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顺流飘下,船老大在船上做过晚饭。三人匆匆吃了。吴黑白微怒道:“这船这么破,怎么坐人?”一伸手又掏出一根金条,递给王不敬道:“去,去给我再找船来。”
王不敬见这钱找十条船也够了,心里大喜,当下便叫船老大在最近的泊口停下,下去找船。他本事也真了得,一会功夫,便带来一艘船来,道:“吴先生,这船干净,不如就上这船。”
吴黑白粗粗瞥了一眼,不以为意,道:“倒也不急,我要睡了,让这船跟着我们这船罢,睡起来再换,别跟太近,吵到我睡觉。”
王不敬见他没有追究那个金条,无意间发了一笔横财,心里大喜,面上恭恭敬敬,殷勤万分,指挥那船紧在后面,问道:“吴先生,这样如何?”吴黑白又递过一根金条,道:“这事办得不错。”王不敬接过金条,一会功夫已得他三根金条,心里狂喜。
吴黑白各拿出一根金条,分别给了两船的船老大,道:“跟着吴爷,钱少不了给你们。”两个船老大一生河里纵横,每日唯见大风大浪,乘船者尽皆衣衫褴褛之辈,所见者无不贫穷落魄之人,哪曾见过金条?此时眼中金光灿灿,触手冰冰凉凉,以后购田置产、补贴家用不在话下,立刻便跪下磕头,泪光莹莹,道:“这位爷,想去哪,我们一定全力送到。”
吴黑白连扶自己所乘这个船老大起来,又对另一个船老大柔声道:“起来吧,别跟我们太近。”看着李不敏一直盯着金条看,目不转睛,知他眼馋,道:“好好伺候吧,少不了你的。”
吴黑白道:“我要睡觉,别打扰我。”李不敏钱拿得少了,有意讨好,道:“我给吴爷驱蚊。”当下撕下一块衣服,双手各拎一角,小心翼翼地轻轻扇起。王不敏也上前来道:“吴爷到处奔波,我给吴爷按按。”双手放在他的腿上,轻轻捏起,道:“吴爷,手劲还行不?”船老大上来将一个粗布毯子盖在吴黑白身上,见那毯子破了几个洞,甚是老旧,心想等着上岸,再买个新毯给他盖着。
吴黑白笑道:“我和鬼影剑谁好?”两人同声笑道:“当然是吴爷好!”吴黑白笑笑不答,拿出笛子轻轻吹了一曲,便走入船舱。
月至中天,船中平静无声。王不敬、李不敏各做美梦。王不敬想的是拿钱先去楼外楼、松鹤楼吃上几天酒席,再去西湖边上的烟花之地留连逗留,之前无钱无势,都是三过其门而不入,在门外听些招徕客人的小调,至于里面胭香粉黛、淫词浪调、莺歌燕舞全靠猜测,但想来想去也是管中窥豹,目无全牛,这次能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想到身旁轻裙短裾,柔腰细手,口水慢慢从嘴角流了下来。
李不敏却想着财多招忌,再也不能留在巨鲨帮刀口舔血,索性拿上金钱远走高飞,找个地方置上几亩田地,细水长流,等到家用丰饶,再不用与老婆辛苦谋生,日后生活丰足,感激地看他一眼,慢慢将一阵阵细风送至吴黑白身上,心里又想:“那王不敬已拿到三根金条,自己却仅拿到一根。”用眼色示意他赶紧给自己一根。
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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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敬早将这三根金条安排得明明白白,此时见他索要,向吴黑白努了努嘴,叫他全力索要他的金子。
李不敏伸出手来,向自己比了一比,伸出一根手指,又向他手中比了一比,伸出三根手指,意思是说:“你三我一,分我一个,一人二个。”手势不停,说是一起出来,有利同享,金子平分。王不敬将头转过,给他来个视而不见。
风在河面轻轻吹着,两艘小船一先一后顺水而下。李、王两人心潮起伏,过了一会,也慢慢睡了。过了许久,忽然身上一麻,只听得吴黑白道:“帮我把他俩绑起来。”船老大匆匆过来。吴黑白递上绳索,将两人匆匆绑了,除去他们的步袜,塞入口中。两人满脸窒息,当真恶臭扑鼻,恶心欲呕。
吴黑白道:“就此别过,你们二位。”两人以为要将他俩沉尸于河,露出了恐惧哀求的神色,大摇其头。吴黑白指挥船老大道:“靠岸,靠岸,把他们放到岸上。”将两人丢在岸上。小船轻轻一划,又离岸而去。
行出数里,天色朦朦胧胧,岸上种地的、赶货的人渐渐出来。吴黑白站在船头,拿出竹笛,轻轻袅袅吹了起来,在水面上荡了开来,这曲子柔中带悲,岸上人听了,纷纷观望。
又行出一小会,吴黑白道:“船老大,停船,我要换那艘船。你接着向前走,走得越远越好,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在湖溪县下的船。”
一个纵跃,跳到另一艘船上,道:“先慢慢跟着他,过一会转头回去。”船老大依言而行。吴黑白坐在船上,这船里面铺有软垫,也颇为整洁,果然比原先那船好多了。
逆流行了几个时辰,吴黑白告别船老大,换上另一套衣衫,戴上斗笠,下了船来,又奔向湖州而来。走了两日,官道上两岸种有杨柳遮阳,倒也惬意。忽然看到一个人影在眼前一闪,只吓得魂飞天外,这影子却不是鬼影剑是谁?
幸喜他并未发觉自己,当下将斗笠压低,与他方向相反,快步而行,来到一家饭庄匆匆吃完饭,接着赶路。
走到山道上,忽然隐隐感觉不对,转头一看,鬼影剑正快步追来。当下提一口气,使出轻功快跑,如风如电,转身再向后看,他已不见身影,心里稍安,正想歇足,赫然又见鬼影剑身影。
吓得不敢再歇,又快步跑起,如此反复几次,稍一停歇,便能看到鬼影剑的身影,心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功夫。”深吸一口气,一招“大鹏展翅”,向空中腾去,这一步腾出数步有余,接着又是一大步跨出,回头再望,他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
这一起一跃之间,最费内力,又跑了小半天功夫,早已气喘吁吁,难以支持,再回头看去,吸了口凉气,他仍在身后,却也颇见疲态,心道:“好,我看倒要看你能不能追上。”一招“扶摇直上”,身子又腾空而起,急速掠过身旁一排排小树。
吴黑白见一颗大太阳缓缓向西沉去,余晖撒将下来,抬步便行,内力耗尽,身形虽不如之前那么迅捷,但也步履轻便,只盼鬼影剑身体疲惫,知难而退,可行不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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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看到他的身影在背后出现。
吴黑白望着天空,心里不断道:“天快点黑吧,天快点黑吧。”
终于天色渐暗,前面炊烟袅袅,便是个小镇,吴黑白一喜,心想:“到了镇上,有了遮蔽,不似这里光秃秃的一眼望穿。”足下加力,一道内力缓缓鼓荡,又快跑了起来。
到了镇上,天色渐渐黑了。吴黑白回头后望,见他仍是不离不弃,慢慢赶来,又快步走了一小会,听到耳边吹打之声。眼前十几个乐师身着红衣,头戴红帽正在奏乐,接着鞭炮声起,原来是镇上大户人家正在门口迎接宾客办喜事,再向对面望去,一个小茶馆孤零零地伫立,当下寻思:“鬼影剑冷竣孤傲,必定喜静不喜动。”想腾跳到院里,哪料全身使不出力气,微微一笑,索性大大方方进去,门口招待见他面生,忙问他姓名。
吴黑白拿起一根金条一递。招待一怔,随即高喊道:“有客一位,贺礼金条……”忽然一只手捂住他嘴,喊不出声。
众人齐刷刷望了过来。新郎父亲急忙过来,看是哪个朋友如此豪绰,可那人转身便已不见,问起招待,他说没看清楚面貌。新郎父亲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认识这么一号人物,难道是儿子的朋友?
吴黑白见里面张灯结彩,大排宴席,好不热闹,抬头望见几个仆人匆匆走过,悄悄来到仆人住的寝房,换上一套仆人衣服,来到屋子正堂外面,隐约看见几个白发老人正在证婚。
傧相高高叫道:“一拜天地……”三拜拜完,新郎、新娘两人缓缓步入洞房。这时酒香四溢,仆从打开尘封已久的女儿红,给来客倒起酒来。
吴黑白身影一闪,先夫妻两人进到洞房之中,当下钻入床上,将红红的喜被盖在身上,心里暗道:“吴黑白啊吴黑白,想不到居然被逼迫到这个境地。”
新郎、新娘缓缓进来,余客退出。新娘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新郎突然道:“是……”“谁”字尚未出口,便被人用手捂住,立即大惊失色。
吴黑白压低声音道:“我是你爹好朋友,多年交情,今天送了一个金条,在这躲一会,让你爹找不着我,一会突然出来,跟他开个玩笑。”两人听了觉得奇怪,他不闹新郎新娘,却闹新郎父亲,但又想到各地闹洞房的花样多了,说不定真有闹新郎父亲的,也不足为怪,更何况他的礼金极重,神色一舒,心想:“爹爹哪里认得这么有钱的朋友?”见他眉目舒展,笑意盈盈,一颗悬着的心慢慢放下,又听他低声道:“你们继续。”
新郎微微犹豫,过了一会,终于慢慢挑起盖头,见到新娘柳叶弯眉,瓜子脸蛋,十分俊美,一直注视着她看,轻轻拉起她的手,道:“明秀,我会对你好的……”突然想到身后有人,便不再说,一时寂静无声,红红的灯烛照映下,更增娇艳之色,忍不住就想伸手摸摸脸蛋,不禁心里着急:“这人什么时候离开?”
吴黑白在床上坐好,调匀气息,慢慢恢复。新郎、新娘两人互相望望,眼中尽是深情,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