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福扬“啊！”的一声，张口要喊，突然嘴被捂住，顿时无声。吴黑白走上前来，向他摇了摇头。张福扬怒火中烧，只是挣脱不出。
鬼影剑缓缓走向田中鹤，向他中剑的伤口看去，只见胸口中露出点点血迹，露出一个小小的伤口，正是自己所刺，但伤口不深，他大惑不解。田中鹤双目犹张，一息尚存。他手里长剑突然刺出，这一剑穿心入腹，田中鹤武功再高，也不能起死回生了。
鬼影剑回想当时情形，突然明白，低声道：“是了”。原来田中鹤在最后时刻已知这一剑难以防住，右手从树上抓起一块树皮，暗藏内力轻击鬼影剑的长剑，以致这一剑劲道稍减，一时得以中剑不死，便使出全力将剑掷出。
鬼影剑点点头道：“华山剑法，名不虚传，要害中了我一剑，还能想着反击。”指指地上尸体，对头顶上方道：“安葬好他们。”身子轻腾而起，谷中雾气弥漫，他宛如腾云驾雾，消失在山峦中。
在他头顶上有一人飞奔而下，收拾尸体。
吴黑白见鬼影剑走了，这才松手。张福扬双目含泪，大声喊道：“师傅！”快跑几步，一纵入谷。吴黑白长叹一声，身子飘飘，也落入谷中。
清点尸体那人猛然发觉有人下来，道：“你们是什么人？”张福扬怒不可遏，道：“你们杀了我师傅！”长剑在手，向他冲来。这人高声叫道：“鬼影剑，快救救我！”回声隆隆传来，此外再无别声。
张福扬快步走近，长剑向他咽喉刺出。这人急忙转身后退。张福扬身子腾空，从他身上跃过，提剑挡住去路，长剑又出手，迅捷无比，眼看这人便要横死剑下。
张福扬突然感到一股轻柔的力量剑上袭来，剑尖一歪，向一侧滑去。那人死里逃生，气喘咻咻。张福扬道：“吴先生，你为什么要救他？”吴黑白道：“我要是你，就看看你的师傅、师兄弟还有没有救？”
张福扬心中一沉，心道：“要是耽误救人，那可是罪莫大焉。”对着那人道：“你站在这，别走！”来到尸体前。吴黑白助他一起，两人共同伸手探探鼻息，查视伤口，每查过一人张福扬脸色就沉重了一分。
一圈走遍，张福扬望望吴黑白，见到吴黑白也是摇了摇头，已知无人一存活，心中悲苦，知道最亲近的人已经离自己去了，道：“吴先生，这回我要杀他，你还有什么话说？”
吴黑白道：“这人叫王小赖，武功不高，他是杭州本地人。鬼影剑不认识路，靠他来带路。他也是被鬼影剑逼迫的，杀他并不能报仇。”王小赖急忙辩道：“当时鬼影剑非要跟华山掌门比剑，我为了活命，只能听鬼影剑的，田掌门的死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张福扬这才看清这人正是在罗汉庙里给自己精解诗文的王小赖，手中的剑慢慢放了下来，走到师傅身前，轻轻跪下道：“师傅。”吴黑白道：“福扬，别伤心。剑客死于刀剑之下，这没什么可伤心的。”张福扬道：“多谢吴先生救命之恩。”双目含泪，捡起地上师傅的青芒剑，握在手中道：“这仇我一定要报。”
王小赖急忙快跑，跑出谷中，累得气喘吁吁，望不到张福扬的身影，这才慢慢停下。
吴黑白一语不发，飘然来到王小赖的身边，道：“王小赖，你知道我是谁吗？”王小赖见他突然出现，惊吓不小，摇了摇头。吴黑白道：“我是吴黑白，你听过我的名字罢？”王小赖神色一惊，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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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黑白指指张福扬那个方向，道：“方才他的武功你也见识到了，他要是杀你，你躲得了么？”王小赖犹自心有余悸，拜倒道：“多谢吴先生救命之恩。”吴黑白摆手道：“先不急谢，我既然号称‘神出鬼没’，要杀个什么人，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看看行不行？”
王小赖诚惶诚恐道：“那是，吴先生的手段谁不知道，我必定全力去办。”吴黑白道：“今天比剑之后的事，你不要跟鬼影剑讲，惹他烦心。他是华山弟子，他自会安葬他的师傅，这笔安葬费给你省下了不好？”又递了两条金子上去，道：“你知道了吧？”
王小赖吃了一惊，道：“吴先生，这个，这个……”
吴黑白不去理他道：“你收下。”硬将钱塞入他的手中，又在他耳边低声道：“钱你也收了，要是传到鬼影剑的耳中……”
王小赖被他这么一吓，忙道：“那是，那是自然。”想掏出金子还他，可实在没有这个勇气，也实在舍不得。
吴黑白摆手道：“你等我会。”王小赖坐在地上。
吴黑白来到张福扬身边，见他双泪满面，伤心之极，心想：“不管师傅对他怎么样，他对师傅的感情倒是发乎至诚。”说道：“福扬，别伤心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处理你师傅和师兄弟的遗体。”张福扬犹难自己，一滴滴泪水滴到地上。
过了好长一会，张福扬道：“师傅的遗体我要运回华山安葬,不能让师傅客死他乡。”突然想起那天“灵隐寺”的签词，手中不觉摸出想给师傅的那个护身符，望着黄色的护身符，道：“都是我不好，没能将这个给师傅。别人都说灵隐寺的签词是最灵的，我偏偏没提醒师傅。哎，我明知道这个护身符有用，要是能早早给到师傅身上，师傅也不会有今日之祸……”
吴黑白道：“你别想了，鬼影剑有个习惯，他杀人之后还会再回来，如果让他发现我们在这，那可不好。”张福扬突然问道：“华山剑法真的一无是处？”
吴黑白正色道：“华山剑法历来享誉不绝，怎么能说是一无是处？只不过他为人太过歹毒，剑法太过狠辣，至于怎么破他的剑，我也没有想到。”随即正色道：“我们得赶紧走，一会鬼影剑又该来了。”
张福扬道：“好，只是……”瞧着地上尸体发愁。吴黑白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找人。”张福扬道：“这里荒山野外，哪里能找到人？”吴黑白道：“我们漏了一个人。”张福扬心乱如麻，想不出来。吴黑白道：“王小赖，你在这里等着。”张福扬点点头，只见吴黑白轻飘飘出了谷中，如一阵烟消失在林中。
张福扬望着他的背影，道：“师傅，怪不得我们总是让吴黑白逃脱，他的轻功太强了……”坐在地上，回忆起自己身世，被师傅扶养，练武不专，被师傅责罚……耳边又想起了师娘的话：“福扬也长大了，你做师娘的也该张罗张罗福扬的婚事喽。福扬聪明善良，武功又高，我们可得在给福扬找到一个品行端庄、举止沉稳的大户人家的小姐来配呢。”阿华在心中一闪而过，心想人已经找到了，只是师傅却无法亲眼……
东想西想又过了好长一会，遥遥望见三个人影走了过来，这三人慢慢下来，是吴黑白、王小赖和另外一人。王小赖道：“只预备了田掌门的担架，其他人的就……”看见张福扬面色不善，急忙住口。
吴黑白道：“已经叫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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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担架的人去叫村民买单架了，过一会人就过来。”
过了许久，附近村民来到，双人抬着担架，将田中鹤和诸华山弟子的尸体抬走。王小赖道：“吴先生，这些人我都用钱了，不会乱说话的。”
吴黑白点点头道：“小赖，你先走吧，这里的事我来处理。”王小赖点头称是，急急忙忙走了。
吴黑白道：“福扬，现在他师傅和师兄弟都已经从谷里出来了，千里迢迢，你要怎么把他们送回陕西华山？”
张福扬道：“这个……还想请问吴先生，应当如何？”他第一次出远门，阅历不多，朋友也没有，身上钱也所剩无几，甚感茫然。
吴黑白笑道：“先不跟你说，一会看我的。”
众人走出山林。吴黑白道：“诸位，你们先在这里等着，这是你们的脚力钱，我俩要去杭州城里办点事，你们先在这等一等，等我们回来，回来还有重赏。”从怀中取出一枚小银饼，闪闪发光，发给抬着田中鹤尸体那两人。
众人“咦”了一声，甚是诧异。拿到银饼那两人双目发光，喜乐不尽。吴黑白道：“你们等着，一会人人有份。”一人道：“这位大爷，我们等着，等多久都等着。”吴黑白微微一笑，又道：“我说话算数，绝不食言。”转身与张福扬一起走向杭州城中。
吴黑白见张福扬满脸悲戚，说道：“你师傅不亏是剑术大师。”张福扬不解，问道：“什么？”吴黑白道：“你师傅是自愿将右臂给鬼影剑刺伤的。”张福扬“咦”了一声，微觉讶异。
吴黑白笑道：“你师傅与鬼影剑一交手，便知道自己堂堂正正地打，绝无胜理。”张福扬点了点头。
吴黑白道：“于是你师傅便故意让他砍伤右臂，以激他骄傲轻敌之心。鬼影剑果然轻敌，这时候你师傅将长剑抛向左手，左手使剑，打他措手不及。”张福扬静静沉思，回忆当时场景，一一验证，果然若合符节，不自觉地点点头。
吴黑白道：“要不是鬼影剑武功真高，只怕是早已死在那招……”
“独尊华山”，张福扬答道。吴黑白道：“对！华山剑法，我可是不太懂。后来你师傅又假意送剑，嘿嘿，真是攻敌攻心。你师傅知道鬼影剑连战数胜，心里骄满。若不是鬼影剑武功一精至斯，就是十个鬼影剑也给你师傅杀了。”张福扬怔怔说不出话来。吴黑白道：“你师傅对人心的掌握远胜剑法。”
张福扬道：“吴先生，想不到你这个不懂华山剑法的人比我这个华山弟子还要看得明白。”吴黑白道：“后来，你师傅要害又中了他一剑，可中了鬼影剑的人必死，你师傅却仍能站起掷剑伤敌，这便是不可思议之处了。”
张福扬默默不语，想不到师傅用心如此之深，见吴黑白正在沉思，道：“吴先生，你想什么呢？”
吴黑白沉吟道：“我在想——这回鬼影剑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想要对付他可是更难了。”张福扬“哦”了一声。
吴黑白道：“这个鬼影剑的弱点是什么呢？你是学剑的，你说说看？”
张福扬沉思道：“鬼影剑的剑太快，太诡，用堂堂正正的剑法——难赢，用偏门，却也偏不过他。”吴黑白自言自语：“怎么对付他呢？”
两人已来杭州城里。张福扬见到熟悉的街道，有种恍可隔日之感，道：“吴先生，那天晚上你不是跟我师傅在一起吗？你又怎么到了这里？”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