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十三僧在城墙上兜了半圈,在墙下无人处轻飘飘落了下来。智守未出家前,常来洛阳城内贩售粮食,大街小巷道路最熟,虽然洛阳城内已经戒严,但大户人家的灯火尚未全熄,借着光亮,辨别路径,带着众僧在城内左转右转,直奔洛阳监狱。众僧虽然武艺高强,但从没在黑暗之中做过越墙救人之事,想到马上就要深入守备森严的洛阳监狱去解救赫赫有名的秦王,心中微感激动。
洛阳监狱的门墙可比洛阳的城墙小得多了,灵宪在少林群僧中轻功最高,他手持少林长棍,翻过墙来,轻轻一跃,身子轻飘飘地落在了监狱的院落之中,没发出一丝声响。眼前两名士卒正好经过,灵宪急忙躲在一棵树下,他口中轻喝,“啊、啊”几声,模仿鸦鸣,将风吹草动掩过。
沉沉夜幕下,一个人影又翻墙而入,轻轻落在地上,正是熟悉洛阳监狱的智守。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心意相通,智守在前,灵宪在后,一前一后,走向洛阳监狱的另一侧,两人轻功已臻化境,路途之中,虽然不时有人来回巡视,但二人悄无声息地从士卒眼皮底下溜到侧门。
侧门是守备重地,来回巡查士卒众多。两名士卒正在长廊内来回巡视,突然看到两条人影一闪而过,其中一人正准备张口大呼,叫人过来,身子忽然一软,瘫倒下去。另一名士卒见同伴张着大口,却是没由来的倒下,大吃一惊,转身向长廊另一侧跑去。
蓦地眼前从空中悬出一个脑袋,这个脑袋双眼睁得老大,嘴巴与鼻子堆到了一处,伸着长长的舌头,竟是那吃人的恶鬼模样。那名士卒吓得不轻,正要“哇、哇”大叫,可那恶鬼不知对他使了什么妖法,只觉全力乏力,就此人事不知。
灵宪见智守扮鬼吓人,心中好笑,将两人拖到院中树下,轻轻向两人点去,这两人一时半刻不得苏醒,于是放心离去。
哪知正迈开脚,蓦地忽听得东北角叫声大起:“有刺客,有刺客!”身旁靴声橐橐,一列列士兵腰挂配刀,快步飞奔,如潮水般向东南涌去。两人见到调虎离山之计奏效,心中一喜,悄悄伏低身子,怕露了行迹,等得士兵过去,站起身来,向西北角的关着秦王的牢房寻摸过去。
两人向西折行,终于走入了一所四合院外,此院无门,只有一个圆圆的廊洞,智守慢慢将眼睛向外望去,里面光亮如昼,一列列灯笼在墙檐下高高挂起,士兵环绕在院内屋檐下,端正肃立,三步一人,小小的院落内竟有七八十人之多。这些人得了上司命令,就是别处叫翻了天也不许出门,是以对东北角的呼喊声听而不闻。
灵宪也将头探出,立即收回,用肘轻击智守,用手向里一指,再用手比个大圈,这意思是说:“这里怎么这么多人?跟你之前说的可不一样?”智守用手比个小圈,又比个大圈,随即向院内一指,这意思是说:“别管人多人少,无论如何也要往里冲。”灵宪点点头,智守身形一闪,人已不见,这时左侧士卒一人已悠悠瘫倒在地,他身旁那士卒立刻惊呼:“有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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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人又倒下。
这一轻叫,立刻引起众士卒警觉,纷纷伸出拔出腰刀,大声呼喝“有刺客”纷纷向这边冲来。智守见身形已露,不慌不急,从背上拔出少林棍,东一撩,西一撇,向众士卒打去。
“唉呀!”“唉唷!”叫声不绝,士卒纷纷受棍中伤,不断倒地。余人见他神威凛然,棍法使得神出鬼没,迅捷无比,心生怯意,但知道里面关的犯人所系非轻,皇上早早下了死令,如果此人稍有疏漏,自己全家也都不必活了,于是鼓足勇气,挥刀直上。
智守一上来便打翻了十余人,心下甚是得意。少林棍法讲究刚柔兼济,灵动飘逸,变幻多方。他上剃下滚,中平正直,打翦圈转,招招尽得少林棍法精要。智守十多岁即入寺为僧,习练少林功夫已有二十多年,他生性澹泊,每日忙完寺中事务,就是钻研武学,常常与灵宪、昙宗研讨武学,互相切磋,取长补短,尤其于棍法一道,天姿颖悟,所悟良多,这时一招一式的使将出来,众士卒虽英勇顽抗,但仍是抵挡不住,倒下人数越来越多。霎时间,明月直射,红灯掩映,原来静无人声的四合小院已是伤员遍地,哀号不绝,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院外士卒听到院中呼喊,也不断从廊洞中涌来,人数越来越多,虽然这些士卒武艺不如智守,却也是百里挑一的精兵强将,仗着人多势众,前仆后继向智守冲来。
智守见这些士卒泯不畏死,一拨接着一拨冲来,自己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住,打倒一人,又冲来两人,实在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人要斗,心中焦急,口中怒喝一声,一招猛虎入涧式,高高跃起,长棍向身前一名勇卒劈下。这名士卒头部登时映出一条红红的血印,身子僵仆倒地,眼见是不活了。众士卒见他棍法凶狠,一招毙命,心生怯意,怔了一下,不敢上前,但手持腰刀,仍将智守团在圈中。智守身轻如燕,出棍若飞,顷刻间又打倒两人。众士卒见他武功高强,一时站在原地。
一名武官见士卒畏葸不前,面有惧色,叫道:“他就一个人,我们几十只刀,不要怕,杀了他,皇上有重赏!如果牢里的人被劫了,想想皇上的连坐法!”众士卒一听“连坐法”三字,精神一振,双目一瞪,大喝一声,提刀向智守冲去。
忽地远处另一名武官高声叫喊道:“这里还有一人!”原来这名武官见到智守急冲进来,并不上前与他人一起夹击,只是与两三人稳稳的站在牢房门口,全然凝视场上局势,这时看到另一个僧人已是暗渡陈仓,身形轻便,悄悄地溜到房门前,立时要冲门而入,心下大骇,拔出腰刀,大声呼喝起来。他身旁两名士卒也拔出腰刀,一左一右,挡在他的身前。
众士卒一怔,知道正房内关着重要人物,若是被救出,在皇上连坐法之下,自己全家也不用活了,于是纷纷掉头而去,提刀扑向另一人。
这人正是灵宪,他轻功高强,正好安排前去救人。这时他双足轻点,已来到正房前,见一名武官提刀而立,另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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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他身前护住。
灵宪心念甫动:“不除此三人,不能救得秦王。”取出少林棍,双手紧握,凌空跃起,向挡在那名武官身前的两名士卒打去。两名士卒一左一右提刀向他挥去,刀刃闪着白光,端的锋利异常。灵宪一挥长棍,左棍头打左,右棍头打右,向两名士兵打去,虽然棍分左右,但电光火石,只此一瞬,两人便即倒地,眼前便只剩下那名武官,身后还有数不清的士卒追来,间不容发,腾空跃起,挥棍向那武官劈来。
那武官久经沙场,出生入死,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武艺倒也绝非泛泛,伸刀阻格,以钢刃碰木棍,自然是刀在棍断。
眼见木棍将要碰上利刃,断为两截,灵宪手腕翻转,将少林棍避开刀锋,棍头向他手腕击去,那武官避让不及,手腕一松,长刀脱手,“当”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灵宪纵身跃起,腾空将长棍笔直送出,正是一招“蛟龙出海”,那武官身子来不急后转,双腿急急向后撤步。灵宪长棍在手,哪容他逃,在空中将棍一收一送,正中那名武官心窝,那武官倒下。灵宪伸手在他身上摸了几摸,大声叫道:“钥匙不在他身上!”
智守又将一名士卒攒翻,边斗边道:“先进去再说!”抬手又打倒两人,身子腾起,跃过回身来追灵宪的士卒,与灵宪并肩站在一起,两人眼光一遇,合力一拍向正房的门板拍去,那登时门闩松了,两人转身进了正房,将门闩用力插好。门外士卒已至,正全力冲门,两僧用力堵住,灵宪在屋中随手搬出一个木桌将门挡住,同时向身后望去。
里面是一间牢房,依稀可见一人坐在牢狱一角,视线黑暗,看不清那人面目。智守道:“你是秦王么!你知道开门的钥匙在哪里么?”那人一怔,随即向智守望去,黑暗之中两眼灿灿如星,闪出喜悦的光芒,道:“我是秦王!王世充怕我逃了,钥匙不在他们身上,每天的饭菜都是从下面这个小口送来。”两人向下看去,果见一个尺寸大的小口。
灵宪道:“秦王稍候,我们定要助你脱困。”与智守对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跃起到监牢的铁钎前,双手用力将一左一右牢门上的两根铁钎拉开,铁钎牢固,不能一扳而起。李世民见状,扑上前来,道:“我也来帮你们。”两手死死将锁住自己的铁钎扳去。
两名少林僧武功何等高强,那铁钎在三人合力之下,也逐渐曲了,可李世民还是不能从中钻出。门板砰砰做响,桌上烛光不住随风晃动,眼见众士卒便要破门而入。
智守与灵宪见事态紧急,一起“啊”的大喝一声,双手使出全力向那铁钎扳去,两人在少林寺练了二十余年的苦功,这里使将出来,当真有劈山裂石之功,两个铁钎又弯曲了一点。
李世民侧身比了一比,喜道:“我能出来。”收拢全身,从铁钎中蹭出,轻吐一口气,面有喜色。智守道:“我先把他脚镣……”轰的一声,桌翻烛熄,门已大开,众士卒向前疾冲,眼见就要蜂涌而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