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一飞立刻爬到身旁树上,坐稳之后,向那两人望去,瞧他们身形,正是昨天夜里打斗那两人,此时细细端倪,拿刀人身材不高,衣衫微污,肤色黝黑,手上青筋暴起,不怒自威;持剑人衣着白衫,一尘不染,面目清秀,皮肤白净,若非手中拿剑,实不像一个江湖侠客。
两人越打越快,突然持剑人大喝一声:“刘大殷,看我这一招!”一语甫毕,身子纵跃上升,双腿借上跃之势,不断向前踢踏,又得腾空数尺,随即双腿张开,在空中连成一线,从半空俯冲而下,向持刀人刺来,这一招是他的成名绝技,唤作“奇瀑惊鸾”。
持刀人刘大殷略一吃惊,随即镇定,快步后撤,以缓来势,待持剑人将要落地之时,身子突然向后一翻,从他胯下钻出,随即挥刀直砍持剑人的背后,道:“张圭,黑狼刀法!”
张圭正在下落,黑刀猛然砍来,空中前后左右已无处借力,眼见后背将要中刀,只见他身子使力向前一挺,刀尖正好从他衣衫擦过,未等人落地,右足向前一点,人又高高跃起,反身转刺。刘大殷“啊”的一声,微微诧异,抬刀阻格,刀剑相击,火花四迸。
这刘大殷本是塞北胡人,牧羊放马,于机缘巧合之下得遇名师指点刀法,进益良多,后来又觉自己刀法尚多不足,在塞北受到狼群活动启发,观察狼群生活习性,又数次深入狼穴,苦练数载,终于练成这套“黑狼刀法”,学成之后,行走江湖,罕逢敌手;那使剑人是中原子弟,他的师傅是名满天下剑术名家,他自己悟性既高,练功又勤,是以剑法日益精进。
刘大殷突然眼露凶光,大喝一声,将一柄黑刀使得密不透风,陡然快了一倍,刀尖闪耀,四周处处都是刀光。张圭早有准备,侧身避让,纵身跳跃,挥剑削刺,亦不落下风。
“呲、呲”两声,刘大殷左臂衣衫上已被长剑划破,深入皮肉;张圭右腿也是血迹点点,宛若朵朵梅花在白衫上绽放。
张圭望着右腿伤口道:“黑狼剑果然了不起,学艺二十载,你是第一个伤我的人。”刘大殷道:“你从关中到晋中,从晋中到中原,一路苦追,到底要追到什么时候……”
张圭道:“虽然你已听过很多次了,但我还是要说……”刘大殷道:“我知道,你要说‘关中李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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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待人宽厚,敬重人才,如果你我一起前去效力,那么不仅你我情谊不伤,而且还可共拯天下百姓,救民于水火之中。’”
张圭道:“不错,共拯天下百姓。隋炀帝荒淫暴虐,激起天下大乱,各地义军纷纷揭竿而起,唯有一统天下,方能解除百姓倒悬之苦。我看李唐王朝,君主英明,人才济济,尤其李家二公子李世民更是为人宽厚,敬重人才,你又何必非去投靠洛阳的小朝廷?再说这个小朝廷偏居一隅,自守不暇,还谈什么逐鹿中原,一统天下?”
刘大殷长叹口气,缓缓说道:“依我看皇泰主仁厚和善,必是有为之主。辅臣王世充多谋善断,精通兵法。单雄信骁勇绝伦,武艺高强,得此两人辅佐,天下事不难平也。再说我本来就是胡人,去投奔胡人王世充也是顺理成章。”
张圭道:“哎,皇泰主年幼好欺,王世充图有其表,单雄信一介猛夫,这三人怎能救黎民于水火?”
刘大殷道:“无需多言,我意已决。我就是要去投奔洛阳,你还要拦我吗?”说完转头而去。
张圭快步跟上,手握剑鞘,出手挡在他的身前道:“不许去,我们还没比出胜负!”刘大殷道:“这一路上都没比出来,我看这会也不用比了。”张圭道:“不比不行!今天不分胜负谁也不许走!”
刘大殷道:“我说不比就不比。”说完,便用手拨开长剑,迈步走出,这几步跨得极大,张圭已落在身后数尺。
张圭见刘大殷身影渐远,大声喝道:“不行……”刚吐出一个“不”字,身子腾起,已将长剑刺向刘大殷的背心。
刘大殷心知此人效忠唐室,并非故意与己为难。自己与他在关中偶遇,一见之下,极为投契,当晚便同床共眠,促膝长谈。两人志向相同,见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便起了除暴诛逆的念头,可想法却大相径庭,一人欲投关中李氏,一人欲投东都幼主。
张圭怜惜好友,不愿与刘大殷在战场相见,更不愿李氏平添劲敌,当下也就不急于奔赴长安,便紧跟刘大殷,一路上劝他与自己共入关中,协助李家。刘大殷坚决不去。初时两人还能和颜悦色,好言相商,可到后来说到要紧处,渐渐话不投机,终于动起手来。两人武功相埒,无论是拼内力还是比兵刃,打了一路,兀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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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胜败。此时已在河南境内,距离东都洛阳不过百里,要是在此地不能将刘大殷拦住,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刘大殷自然知道他的想法,这时见他出手狠辣,不顾一切,剑上寒光闪闪,竟是搏命打法,急忙侧身,将这一剑躲去。张圭见他侧身,立刻换招,剑尖一抖,已然变成一招“画眉啼转”。 刘大殷挥刀横劈,使出一招“七狼以归”。张圭知道他这招可以从七个不同方位攻来,将剑一收,随即将剑从左至右划出一个半圆,长剑落锋处正是刘大殷的脸颊,一招“孔雀开屏”已然攻到。
两人你来我往,相斗不绝,身手却是慢了起来。张圭长剑“刷刷刷”三招攻到,刘大殷挥刀挡格两剑,第三剑却由他刺来,既不阻格,也不躲避,眼见长剑将刺入他的小腹。张圭一怔,不明他的用意,但实在不愿刺死他,可长剑挟带千钧之势已难收回。
刘大殷面目通红,大喝一声:“都去吧!”使全力将短刀掷出,刀风飒然,刺向张圭心口,张圭大骇,万万想不到原来他竟是以命相搏,飞刀如箭,两人相距不过一寸,心中叫道:“我命休矣!”向刘大殷望去,见他眼光柔和,立刻明白他的心意:宁死也不愿去辅佐李氏。
瞬息之间,忽然听得“当、当”两响,一团物事倏然飞出,将两人手中刀剑一齐击落。两人又惊又喜,喜的事自己性命得救,惊的是居然有人能震落自己手中刀剑,功夫实在不低,只见一面黄色小锣赫然在地。张圭过去拾起小锣,与刘大殷一起抬头四处寻觅,遥遥看到一名老汉在树下专心逗猴,手中比划各种动作,此外再无别人。
两人互相望了一眼,心意相通,慢慢向逗猴老汉走去,走到身前,斜眼端倪了半晌,顿了一顿,张圭问道:“这个小锣是您老人家的?是你救了我们两人?”
王老汉接过锣来,放入怀中,不答他话,仍是逗猴。
刘大殷向张圭使个眼色,用手向左一指。张圭会意,俯下身去,向王老汉左侧出拳打去。刘大殷向王老汉右侧打去。
王老汉仍是不住逗猴,对身旁左右两拳视而不见。两人倒真怕伤了他,正想收力,可手臂已被王老汉紧紧抓住,用力回拉,却丝毫动弹不得。
张圭、刘大殷躬身拜服:“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