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么多人注视,若是换了旁的人,怕是要紧张死。
但孙三花完全不怵,就像是没瞧见一般,表情淡定的说着话,
“有关咱们酱菜厂的工钱,我想你们事前也有有所了解,我这里也不多说废话,”
“这工钱,便是根据你们平日的表现和所干时间长短来决定的,”
“首先,你们眼下刚进酱菜厂的所有新人,前三个月,每个月最少能拿到一两八百钱,当然,其中那些表现良好之人,我们酱菜厂自有额外的银钱奖赏,”
“三个月之后,管事会对你们这三个月的工作进行考核,”
“所以说,别觉得眼下进来了酱菜厂就可以高枕无忧,若是三个月后的考核不成,哼,那就别怪我将丑话说在前头,”毕竟,外头可是有不少妇人想着挤进来呢。
孙三花表情冷厉,眼神直直的看向底下那群被吓得安分起来的新人,满意的神色一闪,
“当然,若是考核通过,让管事满意,那便可提升为一级工,到时每个月最低能拿到二两二百钱,当然了,这其中表现良好之人,定有额外银钱奖赏可拿,”
“你们要知,酱菜厂的员工共分九级,每升一级,就能多拿相应的银钱,你们想多拿银钱,那就自己努力,酱菜厂自不会亏待你们,”孙三花说着话,同时不忘宣传一下酱菜厂的评级好处,这也算是酱菜厂一种激励员工的手段。
“满三个月后,每隔一年便评一次级,其中有那连续三次表现良好之人,可缩时评级,直接晋升,甚至还能当上酱菜厂的管事,”甚至更上一步,被调去更为繁华的府城。
须知,那府城,比之县城繁华不知凡几。
真有那走了运道之人,怕是就此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这些话,孙三花也只是点到为止,并未多说。
但袁氏等人会脑补啊,脑子里装的全都是这些子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一个个小表情激动的都不能自已。
那一双双热切又兴奋的眼神盯着孙三花,仿佛要将地方炙烤烘干一般。
“当然,除了这些你们应得的银钱,酱菜厂还规定,每隔三月,厂子会按照整体的收益,给在座的每个人都分配一些奖赏,作为你们为酱菜厂取得巨大收益的表彰,相应的,逢年过节,酱菜厂也会有礼品相赠,”
孙三花挥着手臂,口中的话说的大气,也不管底下那些听了她的话,被惊出抽气声的新人们,继续道,
“另外,关于酱菜厂休沐,我这里一并说了,”
“咱们酱菜厂规定,每十天,大家便可以在家休两天,当然,若是不想休息,想上工,酱菜厂也会额外多付一倍的工钱,”
“不过老婆子还要多说一句,诸位姐妹身子要紧,平日还是要不太过拼命才好,咱们酱菜厂,工钱足的很,”
孙三花说完一笑,跟着拍了拍手,跟着随手指了自己身边一个身形微胖的妇人道,“好了,我想说的就是这些,眼下讲完了,大家可以简单休息一下,一刻钟后,跟着秋管事先去洗澡,换好衣服,进场干活。”
说完,孙婆子也不管底下的人听了话是如何的热闹,她转身招了招手,呼啦啦的带着之前过来的众人一道离开。
青平县的酱菜厂刚开张,大事小情不少,每日都忙得很,孙三花眼下能过来讲一通,还是这几日努力挤出来的时间,哪还有时间多耽误。
孙三花是酱菜厂的厂长,过来讲话,自然所有人都给面子。
所以等她人走了,自然又带走了一大片人,弄的整个堂屋直接空了不少。
底下的新人们瞧着,原本还能耐得住的,也暴露了本性,和周围的其他人打成一片,声音闹的吵耳朵。
“嘿,你听到了吗?刚刚厂长可是说了,咱们眼下刚来,就能得小二两银子,这可是小二两嘞,”妇人说着话,表情夸张,双手也跟着比划,“啧,可真是多,”她活了半辈子,都还没见过呢。
妇人身旁的其他人闻言,探头插了一嘴,“是啊是啊,我可是听家里男人才过来的,都说城里的工钱比乡下多,男子普遍都在一两五左右,结果咱们眼下,可是足足多了小一倍呢,”
“赫,这才哪到哪,刚刚厂长不还说上了评级,奖赏,好家伙,加起来可是比那些男子赚的都要多的多嘞,”
“谁说不是,之前我家男人可是没少埋怨我,眼下可得让我家男人瞧瞧,我这几个月下来,比他在家里务农种地赚的还多,”
“就是这理,就是这理,我们女人,那也是能赚钱的,且比他们赚的还多,”有那激动的,嗓门格外的大,影响了周围一片人。
这家伙,可是不得了,越来越多的妇人加入进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顿时,原本就热闹的场所变得更热闹了。
“我家闺女多,老子娘的都要养着,眼下进来,我是要努力的,争取早日赚上那二两银钱,”好给自家姑娘多添添妆,准备准备嫁妆。
“谁说不是,家里的小伙子年岁不小,也是时候相看相看了,”
“我家也是,都大了,多攒些银钱出来,来日也好有个准备,”
“……”
慢慢的,原本还很亢奋的众人也也开始将话题偏向其它方面。
酱菜厂新招的员工,都是年岁差不多的妇人,互相之间虽不是很熟识,但等说上话,就能发现各自都能聊得起来。
无非还是因着这个时代对女子的束缚,嫁了人的女子,终其一生无不是为了小家奔波。
袁氏倒是没怎么细听众人的谈话,此时的她,正因为听了孙三花的话而激动的心潮澎湃。
尤其是这里边,孙三花还提到了升任管事,被调回府城。
她就觉得,这事,简直是为了她量身定做一般。
不是她自吹自擂,从排名就能看的出来,她可是这里那考得最好的一波。
外加上,刚刚她不经意间抬头看了眼,竟还在人群中看到了跟着孙三花一起过来的傅春华。
虽说之前傅春华没有说死这件事,但对方眼下人都来了,那之前的话,两人也会默契的不在提,她这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很快,一刻钟的时间到了,原本还叽叽喳喳的人群突然被一训斥喝住。
抬头,只见之前被孙三花指着留下来的微胖妇人正叉着腰,面露不满,
“愣着干什么,还想不想在酱菜厂上工了。”
众人被这么一怼,哪里还有刚刚吵闹的气势,纷纷扭头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谁也不再知声。
“哼,既然想干,那就抓紧时间起来,浴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你们还磨蹭什么,”
话说完,这个名为秋管事的妇人扭头朝外走,看着竟像丝毫不管她们一般。
嘿,这怎么行!
底下的新人们吓得麻溜从凳子上站起来,跟着就要往外跑。
而这时,人多的坏处就显示出来了。
都着急赶路,谁都不让谁,那自然没的好,噼里啪啦的摔了好几个出来。
就连袁氏,也是好不容易靠扶着一旁的木门才勉强没摔倒。
“哎哟,愣着干什么,管事人都要走了,快快快,别磨蹭,前边的人先走,后边的人赶紧跟上,已经摔了的,搭把手帮忙扶起来,谁也不想耽误时间不是。”
袁氏心思一动,边走边卡卡卡的将自己想的话甩出来。
若是放在往常,自然是没有人想听的,但谁让眼下众人因为这突发情况,都被摔蒙了呢。
糊里糊涂的按袁氏说的,众人赶紧忙活起来。
没耽误一会,原本还散乱的队伍又恢复了正常。
袁氏见状,满意的点点头,也没有强出头,而是趁势将自己送回整支队伍。
倒是做出反应,“提前一步”离开的秋管事,将情况看在眼里,顺便多看了几眼袁氏。
………
浴房的位置并不远,众人被带着往前走,没一会,就来到了一处周围满是青松翠竹的房子。
“去吧,里边就是浴房,已经给你们分好了位置,都拿上自己的木牌。”
话说完,秋管事摆了摆手,众人这才稀稀拉拉的走进了浴房。
浴房很大,好几十号的人一起进去都不觉得拥挤。
地面铺的是竹板,周围建的则是用的砖块。
众人小心翼翼的走在上边,望着周围那一排排的木柜,得知她们还要脱掉衣服才能进去,原本还觉得没什么问题的众人,不得不再一次放下了脚步。
一时间,竟是谁都不敢往前继续。
见这样实在不行,袁氏忍住心里的羞涩,率先一步跨出,来到自己的木牌位置,三下五除二的快速脱掉衣服,扭头就重进了一旁的浴房。
等袁氏冲进浴房里边,这才发现这里竟和她想的完全不同。
浴房内测,从上至下,铺的全都是厚厚的竹板,而周围这四面的墙壁上,挂着一个个怪模怪样的小圆管,管子最上方,是一个呈莲蓬状的喷头。
周围有一个阀门,袁氏轻轻一拧,水管里便流出细细的水流,兜头浇在了她的四肢上。
袁氏觉得稀奇不已,一边洗着一边觉得自家若是有能力,也该装上一个,可比浴桶方便多了。
这大浴桶,夏日还好,放在了秋冬,那便是要麻烦死人,光是那水温就让人累的慌。
麻利的将自己洗干净,袁氏出了浴房,又穿上酱菜厂给准备好的新衣服,穿戴好才走出去。
浴房门外,送她们进来的秋管事早已不在,只留下两个面生的妇人。
这两个妇人也是利索,见有人出来,忙开口要木牌。
袁氏闻言,将自己手上的木牌递出。
结果木牌就在两人手中绕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她手上。
而离她最近的妇人,则从地上的口袋里翻找出一个带着数字的白色布料,“诺,趁现在有空,赶紧用它护住口鼻,上边有绳子,系紧,”
“对了,这叫口罩,上边带着你木牌上的数字,往后,你在酱菜厂上工,这便是你的代号了,”妇人话说的飞快,“你要记着,厂里的员工可不少,这进进出出的,全都要带着口罩,所以,你也不要抱怨,都是这么过来的,不然,厂里的其他人怎么认出来?”
袁氏听了赶紧点头,跟着就将手上的口罩带上。
妇人见袁氏没闹,心里松了口气,摆摆手,将人喊到自己身边站着。
就这么得,等浴房里的人出来的越来越多,袁氏身边的人凑的越来越多时,妇人突然开了口,笑呵呵的带着她们离开。
这一次,袁氏等人被带到后边一片都是房子的场地。
唔,这话,说的也不对,毕竟场地不空,到处放着半人多高的粗陶缸和青菜。
而与其一墙之隔外边,不断有来来回回的车马赶来。
袁氏听着,也知晓了这些过来的车马身上,装的几乎都是酱菜厂要用到的原材料。
“都小心些,地面上的东西都不要碰到,还有你们脚下这些,都是用来制作酱菜的原材料,”妇人前头领着,一边小声的说着话,又指着一旁,细细的给她们介绍未来的工作环境和相关内容。
直到众人绕过了这一片满是原料的地,在一处空地停下。
“好了,我去找你们的管事,”
妇人说完,转身进了前头一处敞开的房屋,等再出来时,她的身边已经跟着一个严肃面孔,孔板无证的女人出现。
女人没管一旁的妇人,而是冷眉凝神的看着袁氏等人,
“介绍一下,我姓曾,你们可以叫我曾管事,日后,便有我来负责你们,”
说完,曾管事又扭头对着一旁的妇人点点头,“好了,这些人我带走了。”
袁氏等人闻言,立马跟上,众人齐刷刷的进了房子。
房子有些宽敞,但味道却不怎么好闻,哪怕周围依旧开着窗,但那浓浓的酱菜味还是让众人跟着犯嘀咕。
不过,到底是没来过,强忍着心里的不适,众人抬头好奇的开始到处瞧。
曾管事倒是没有搭理,就自顾自的埋头带人往里走。
直到走到了头,曾管事这才回头,死拧着眉,盯着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