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茂张开手大叫:“别动 别动,都别动,自己人,我哥。”
围上来的都是一帮子刚刚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其中有一个年龄稍微大一些,寸头,光着膀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这县城现在真的是藏龙卧虎啊!
不过想想也是,正经人谁会开歌舞厅,倒是他高青阳孤陋寡闻了。
“哥哥,高青茂,这是你哪个哥哥啊?你不是说你哥哥最近都不在?”
混混确实是混混,但是能混起来,识时务是首要的,起码的要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惹什么样的人不可以惹。
开歌舞厅的这人姓赵,县城本地人,初中毕业没能考上高中,跟着一群人一直不务正业的啥事情就干,早先严打的时候进去蹲过。家里条件还算是不错,可惜出了他这么个祖宗
跟高青茂认识之前就有这家歌舞厅了,因为高青茂那卖电器搞维修,还卖磁带啥的,所以他经常去光顾,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两个人喜欢说喜欢唱喜欢跳,倒是很有共同语言。所以这人就喊了高青茂去跟他们一起玩,这一来二去的高青茂很快就成了这里的常客。
比起一个人在店里面,他更喜欢这种人多热闹又有人伺候的地方。
高青阳有好多年没跟人动过手了,但是就这么几个小痞子他还真的没放在眼里。
揪着高青茂的手并没有松开,脸上还带着笑,声音不大:“我带我弟弟回去了,这门,开 还是不开
?”
“开,高老师这话说的,我们做的是正经生意,这门自然随时敞开,来去自由。”
高青阳看着他:“那样最好。你做你的生意,我也不是刻意来冒犯的,就是这个弟弟多少有点不听话,需要弄回去好好调教调教,这就走了,不打扰了!”
说完,揪着高青茂拽着人 就从歌舞厅出去了。
“你倒是挺会找地方啊!”这里不在县城中心主干道上,虽然 在大路边上,但是比较偏僻,门一关,除了门头的灯有些与众不同外,还真看不出来别的不同之处。他在县城这么些年都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个地方。
“哥,哥,有话好好说,我就是来这边凑个热闹,我啥都没干。我一个人,下午店里面关了门也没有啥事情干——”话还没说完就挨了高青阳一拳,疼的嗷的一声伸手捂住了脸。
“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打脸啊!我明天还要做生意,脸打烂了我还咋见人?”
高青阳抬脚就踹了过去。
高青茂倒是想躲呢,躲不开,直接一个狗吃屎被撂翻在地上。
高青阳可不是高青峰,他不会说是去打断高青茂的胳膊腿,但是他能让高青茂好好的疼,哪里疼他弄哪里。
想起来一进去高青茂拉了个姑娘在那扭来扭去的,他就恨不得现在就剁了这个小畜生。
就没见过这么难管教的。
“你还需要见人?高青茂你今年多大了?”说话手里也没停,一下接
着一下招呼。这会儿天黑了,路上见不到几个人了,外面公路上还有车来往,后面这条通往火车站的路偏僻一些,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就他那鬼哭狼嚎的声音,此起彼伏传的老远。
“我错了,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去了!”
这会儿说起来也不算是太晚,好些人家吃了饭都还没睡,外面这么大动静愣是没人出来看一眼。边上有一家做这种生意的,打架斗殴那基本上已经是常事了 ,这种哭爹喊娘的声音周边的人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高青阳不会再轻易相信他的话,最后拖死狗一样把人拖回去的,没弄去公安局家属院,直接弄回自己家里了。
他出去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一出去就好久没见人影,平平跟安安这阵都睡着了。
听见外面院子里面有动静,阿茶开了堂屋 里面的灯出去就看见他回来了,还拽着一个嗷嗷叫的。
他走的时候还拿着伞呢,回来的时候一身都湿透了,另外一个更惨,更泥猴子似的,完全看不到人样了。
“青阳你干啥呢?茂茂子这是咋弄的?”
高青阳把高青茂丢破烂似的往门口一丢:“还有气就自己滚去弄水冲干净!”
高青茂趴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缓过来,哆哆嗦嗦的爬起来,迈着蹒跚的步伐朝压井跟前去。
阿茶拿了毛巾给高青阳擦了一下,看着那情形也没再多问:“你也弄一下,换身衣裳,怎么弄成
这样了?走的时候不是拿伞了?”
高青阳叹了口气:“我去洗个头,冲一下,回头再跟你讲,你帮我去那边屋里给铺一下,这两天他住这边,等青峰哥回来了再说。”
阿茶应了一声,叮咛了一声:“灶房有热水,去兑一下再洗头,淋了雨又浇冷水,今年这雨多的,天气又不算热,小心弄感冒了。”
高青阳嗯了一声,进屋拿了背心和大裤衩出门去了灶房里边。
等阿茶把那边屋子给收拾好,高青茂也弄好了,一身冲的湿哒哒的,哪还有先前油叽叽的样子。花里胡哨的衣裳和时髦新潮的裤子都紧巴巴的贴在身上,里面也没有穿汗衫,外面那薄薄一层花衬衫这会打湿了贴在身上,穿着跟没穿没啥区别。
洗好了,站在门口连屋都不敢进,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冷的,阿茶纸看见他哆哆嗦嗦的,牙齿都在打颤,那脸上青青紫紫的,精彩的不得了。
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了,抽抽搭搭的在那里哭,简直让人看不过眼。
高青阳没说她大概也能猜到一点,上天就听沈春兰在说不对劲,这搞成这样子肯定是高青阳动过手了。能让高青阳给收拾成这样,八成不是小事情。
千言万语一句话,活该!
她最烦这种屡教不改的人。
是,但凡只要他们好过一点,也都想着让大家都好过一点,但是帮归帮,自己得上进才行。自己要是一滩烂泥,他们就是捧在手心
里那也给打不成屋脊糊不到墙上去。
高青阳从灶房出来,看见他就当没看见似的,抬脚就往堂屋里走,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就被他拽住了,两条腿一曲就往地上跪:“哥,哥,我错了哥,我再不去了,我跟那些人再不来往了。”
高青阳转身看着他,没好气得又给了他一觉:“骨头是吧?给我滚起来!
大晚上的,不要在那里鬼哭狼嚎的吓唬人。这才搁哪啊?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流汗流血不流泪,这就挨了两下就哭成这样了,至于吗?你不是厉害的很嘛,不得了啊!这是去过省城见过大世面的人了,赶上新的潮流了,我们这一大家子都没有哪一个能比得上你了。”
高青茂忍着疼爬起来,哭也不敢哭,说也不敢说,不停的吸着鼻子,耷拉着脑袋。
他哥那一次只是折了他一条胳膊,高青阳比他哥狠多了,倒是没叫他缺胳膊断腿,但是他疼啊,浑身哪哪都疼,疼得他恨不得原地去世。
高青阳看着他在那哆嗦就觉得身上就穿个背心有点冷,进屋又拿了一件长袖出来套在身上,然后才继续说教。
“ 你哥哥出去出任务这么多天,什么情况你有没有跟人去打听一下?这一两个月大雨基本都没怎么停过,到处招灾,你看看那大河里面的水是不是都快要翻过河堤了?你有没有想过他会不会遇到危险?有没有想过他现在有多恼火多难?你嫂
子一个人在家里,又要做生意又要经管两个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不忙的时候去给搭手给操点心?你今年多大岁数了?还拿当自己是三两岁小孩呢,还有的没有点人性?这种情况你还能蹦哒的那么高!高青茂我跟你讲,要不是杀人犯法,刚刚我进去的时候都想直接拿把刀把你那只勾勾搭搭的手给剁了!”
高青茂像个机器人一样嘴里不停得说着:“我错了,我知道错了——”除此之外再没别的话。
“错了?嘴上说错了,心里还不服气的很吧?你最近都认识了些什么人?跟那里面的人很熟吗?去过多少次歌舞厅了?我每个月给你的钱你还剩多少?你每天的修理费挣了多少?好好想想,想清楚了一次性给我说清楚,
你不要觉得我不是你亲哥,管不了你。我跟你讲,高青茂,只要你是姓高的一天,只要你在这个城里在我眼皮子下边,只要我高青阳还能爬的动,要么你就好好给我做个人,要不然你就给我小心一点。就你爹再面前,你敢跑出去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混,我也照抽你!
之前送你去省城学技术家里面哪个人不说我?说我说不定是吃力不讨好,说你学习都学不好,能学好什么技术。
每一个人都这样跟我说,我跟人怎么说的?我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学习不行是因为你不愿意学学,技术是你愿意学的,你就一定能学好。只
要你愿意学好,我就能支持你。你给我搞清楚一点,这不是看着你的份上,也不是看着你哥和你爹的份上,我是看着我爹和我爷爷的份上,看看咱们都姓高的份上,希望你们都能过好一点。但是到这份上了,我也不指望你能成才能有什么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