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淑芳一听：“那你这还怪自由，听起来比青峰那个正式工作还好呢！”
沈春兰道：“那不能比，他那是铁饭碗，我这算啥，也就是手上会那么点，不然老板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说完，看了坐在那的心不在焉的高青茂一眼：“青茂今年初中该毕业了吧？考的咋样？”
不等高青茂开口，刘淑芳就没好气的把话接过去：“再莫说了，没考上。说起来队上哪个不说他聪明，谁晓得是个外＃里糊的，耍小聪明能行，丢人现眼的，考个倒数。要说我跟你爹不会教育娃儿，那对门的小白菜哪个教育。老子早早的死了，有娘还不如没有，周正全拉扯着也就是给口吃的不饿死，人家咋就能考上的，成绩还考的那么好。”
高青茂不耐烦的嗤了一声：“可惜了，不是你生的，要不你去认过来给你当女子算了。我们兄弟姐妹四个，你看哪一个是念出来的？别人你不说，一天到晚盯着我不放是想干啥啊？”
“别人，别人哪个叫我操心了？就你一天到晚叫人操心不完。”
娘俩两句话一说就又呛起来了。
高明成听着脑壳都大了：“你少说两句，这阵说他还起啥作用，他不愿意念，以后吃苦受罪哪个都不要怨。”
沈春兰眼观鼻鼻观口的假装自己瞎了聋了听不见也看不见。站在那把锅搅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听见月亮的声音：“妈妈，我回来啦！”
她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月亮挎着沈春芳用碎花布拼凑着做起来的书口袋连蹦带跳的进了院子，一如既往地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先到了。
喊了一声之后才注意到自家灶房门口坐着的人。
回家过年还是千年的事情了，去年就没回去，今年这又是大半年。不过月亮到底大点了，能记住人了，愣了一下之后还是认出来，喊了声：“爷爷！”
高明成哎了一声，朝她招招手：“放学啦！”
“嗯！”随后看了看刘淑芳又看了看高青茂，喊了一声：“婆婆，幺大也来了。”
刘淑芳哎了一声：“你幺大不听话，婆婆把他带城里来叫你爹好好的管管他。”
月亮只理解了表面的意思，哦了一声，幸灾乐祸的看着高青茂：“幺大这么大了，是大人了还不听话啊！叫我爸爸管就麻烦了，不听话的人他要用手铐给铐起来关起来不给吃不给喝。”
“别胡说！”沈春兰喊了她一声：“书包放楼上去，然后喊妹妹洗手，你爸爸该回来了，我这就准备切面了。”
月亮哦了一声，挎着口袋飞快的上楼又下楼，然后喊了月芽来洗手。
对于高明成他们，月芽显然是陌生的，歪着脑袋打量了半天，直到沈春兰在那教：“看啥呢？那是爷爷，还有婆婆，幺大！”
月亮就接过她妈妈的话一个个的指着教。
刚把家里来的三个人认完，高青峰骑着车子回来了。
看见坐在自家灶房门口的人也愣了一下，随即扎好车子笑了笑道：“家里忙完了？”
“忙的差不多了！”
高青峰看了高青茂一眼：“今年毕业了，考的咋样？能来城里上高中吧？”
高青茂最近听见最多的就是这个话，脑壳都要炸了，哀嚎一声：“没考上，我就不是那块学习的料。娘天天骂我，跟念经一样，就是没考上，好像是我杀人放火犯了大罪一样。”
高青峰拿湿毛巾擦了把脸才道：“那到不至于，考不上不过是你以后的日子难过些，跟别人都没有太大关系。”
说完，问沈春兰：“饭好了没？”
“马上，下了 两样面，稍微多煮一阵。”
高青峰把桌子往外面挪了点，弄好的下饭菜端上去，朝锅里看了一眼。
“今天都不回去了吧？这阵急吼吼的也来不及去割肉，随便饭先吃点。”
高明成摆手：“有口吃的就行，讲究那些干啥。不回去咋行？家里又是猪又是鸡，一摊子事情。再说了，你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我们不回去在这住哪？”
说完，沈春兰就喊了一声：“吃饭了。”
点的豆腐，里面放了洋芋疙瘩，加了苞谷米，切了面节节又下了挂面 ，混杂在一起。看似清淡，但是这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饭了。
沈春兰眼疾手快的早早多掺了水进去，又多下了那些面，一大锅愣是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饭月亮去楼上写字，沈春兰收拾锅碗，高青峰带着月芽在外面跟高明成他们说话。
“这没考上是咋个打算起的？是努力一把再上一年，还是就这么回来种地？”
高青茂道：“不念了，不想念了，念书有啥好念的。屁股都坐起茧子了，天天听老师在那念经。”
“回去挖土疙瘩就安逸了？要想清楚哦，不念书就种地，一种就是这一辈子。种地得到人啥样子你该清楚。”
高青茂懒洋洋的靠在那：“我也不想种地，哥，嫂子才认得几个字？你能给她找工作你也给我找一个呗，我好歹还初中毕业了呢！”
高青峰转脸震惊的看着他：“你这是啥想法？你以为城里找工作跟家里地里面的萝卜一样，伸手一拔就是一串？哪有那么容易？你嫂子那阵也是花了好大的心思，等了那么久，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说能找到就能找到的？”
高青茂没来得及再开口话就被刘淑芳接了过去：“不容易肯定是不容易，关键还是看你用心不用心。这是你亲弟弟，又不是外人，不能你这阵在城里了 是城里人了，爹娘兄弟都不管了吧？”
高青峰皱眉看着她：“娘，这样说话就没有意思了，我没说不帮 ，但是找工作这种事情得等机会。”
刘淑芳道：“机会是人找出来得，不可能专门来找人。我不识几个字，不懂你们那些这样那样得道理。我就问你，能不能帮忙给茂茂子在城里找份工作。”
高青峰看了高明成一眼，高明成一言不发.
她又往灶房里面看了一眼。
可惜的是，这种事情沈春兰没打算掺和。
所以把灶房收拾干净她就准备出门了，招呼了高明成跟刘淑芳一声：“爹，娘，那你们先在这，我得去干活了。”
高明成嗯了一声。
刘淑芳却道：“你先不要着急走，就我刚才说的你听见了没有，你咋看的？”
沈春兰看了她一眼：“娘说的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咋回答了，说起来青峰是当哥哥的，哥哥帮弟弟是应该的。但是咋个帮这是个问题。这个事情我说不来，我们娘几个靠的都是青峰。说起来他在公安局上班，那也不过是赶上了机会抓住了机会。小学都没毕业，跟人家一样的工作，付出了多少别人是不能体会的。说起来都晓得他是公安，是城里人了，正式工作铁饭碗，但是在城里又算个啥呢？”
刘淑芳本身就是个 没啥耐心的人，听她这么一说脸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
“啥意思？你的意思是你们不容易就我们容易是不是？”
沈春兰不认：“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说在城里找工作也好生活也好，都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容易。”
说起来，她是一点都不想跟刘淑芳对上 ，更不想管家里这一摊子，因为不管她是啥想法，一旦表态那肯定是里外不是人。
但是她这阵看着高青峰，她又狠不下心。不管咋说，这个男人还是不错的，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自己能立起来，对她和两个小的也不错。
这阵她要是一走，就高青峰一个人对着他爹娘弟弟，算是孤军奋战，想想又觉得有些可怜。
“不如这样，青茂要真的是不想再念也不能勉强，这么大的小伙子了，不念了也能在家里给你们帮帮忙，找工作这个事情青峰这个当哥哥的肯定是会放在心上的。不管是等机会也好，还是托人打听也好都需要时间，也不可能说今天人来了明天就能有事情干的。”
反正她是不想把人留这里，老的少的都不想留，心眼子太多，她没那个闲工夫伺候。
刘淑芳别的没听进去，那句“在家里给你们帮帮忙”倒是听懂了，一下子站起来：“啥意思，我们这才来你就撵我们走？”
“我没有这个意思。青峰是你们的娃儿你们屋里的人，他在这你们也能在这，你们愿意呆多久呆多久，没有哪个有权力撵你们。但是我们也不容易也要吃饭。找工作说起来容易，青茂想要个啥工作？城里到处都是高中生，初中生算个啥？工作也不是找不到，正儿八经当工人那肯定是不可能，现在要么就是去小饭馆给人端盘子洗碗，要么就是去工地上出力气。大桥修好了，各处修路修房都需要人手，去烧瓦，去烧砖，去打混泥土修房子。这些他要是能干也能行，这种工作好找。”
说完，看了高青峰一眼：“你自己看，你弟弟要是觉得他啥工作都能干，不挑，那就留下来，你就是请假自己不工作也得先给他安顿好，谁叫你是哥哥他是弟弟，你帮他天经地义。他要是觉得自己初中毕业有文化，想干轻省的想坐办公室，你看你能找的到吧！我忙的很，得抓紧过去了，不然一个月本身没有多少钱，耽搁了还得扣工钱。月芽那年住院欠得阿茶他们大的钱到现在都还没给，我都快莫脸见人家了。”
说完，抬脚就走人，爱咋弄咋弄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