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阳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别的事情都行,这个肯定不行。事情没摊自己身上自己感觉不到疼。幺娘那人那一辈子就那样了,改不了。青峰哥活该受着,那是因为那是他娘,他没办法。嫂子,凭啥呢?
俩娃儿都那么大了,来咱们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谁啥秉性大家心里都清楚。几年都能忍下来,为什么那会忍不下来了?婆婆,你知道幺娘干了啥事吧?一边吆喝着想抱孙子,一边去听儿子媳妇墙根,还埋怨儿媳妇缠着自己娃儿,这是个正常人吧!简直脑壳有问题,说的那些话难听的莫得第二个人能重复的出来的。”
说完又说李秀兰:“婆婆不是我说你,你跟我爷爷年纪这么大了,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少操心,把自己身体搞好,不要让我跟阿茶在外面担心就行。别的啥都不要管,儿孙自有儿孙福,青峰哥这么大的人了,过日子他自己有本帐,有他自己的计划。就不说他就说我幺大跟幺娘,都当婆婆爷爷的人了,连自己的儿子儿媳妇都处不好,别人能还能硬往一起凑?咱们谁也不能替人家过日子。
再者了,青峰哥跟嫂子都还年轻,哪有年轻轻的两口子一直分隔两地跟牛郎织女似的。更不要说两个小娃,分开时间长了怕是只晓得自己有个娘,不晓得自己还有个爹了。”
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李秀兰半天都不吭气,末了继续在那长吁短叹:“但凡他日子要能过成你这样,我也不想操心。”
高青阳笑了笑:“青峰哥哪里又比我差了?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小的时候上学,你们老拿他跟我作比较,这会儿都有各自的家了,又拿在一起作比较。日子是自己过的,整天跟人比来比去的有什么意思?累不累?”
他说话说的直接了当的,老太太明显的就有些不高兴了,第二天起来,就闹着咬回去
她想回去,胡惠英也不留她,本来也没想过他们俩可能在这呆多久,不过是想着来一趟不容易,让他们呆两天,好歹也让几个小辈尽尽心。
中午高青阳放学回来吃饭得时候,老两口已经收拾好准备走了。
高青阳眨了眨眼睛:“这是咋弄的?”
老两口还没吭声,胡惠英就开口了:“呆不住,想回去了。”
“昨天才呆了一天就呆不住了?爷爷,你把地给我刨完了没有?”
“刨完了,就是因为刨完了,所以没啥事,闲的浑身不舒坦。你爹一个人在家里,队上一会儿这事一会儿那事的,家里边还有一大堆的活,我们俩都在这闲着咋弄?”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但是高青阳看着门墩上坐着的一语不发的老太太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看了看高青红跟胡惠英,随后才道:“那也得等我一下啊,我吃了饭送你们过去。”
说完,问胡惠英:“娘,阿茶回来没有?”
胡惠英道:“那阵回来喂奶吃了才走的,你吃你的,她这阵应该是不得回来了。”
高青阳应声进了屋,胡惠英跟身进屋去给他舀饭。
高青阳没让她动,自己边舀饭边低声问:“啥情况啊?我婆婆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还能啥情况,昨天晚上怄气了呗!叫你劝你幺大你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在那叭叭叭的说一堆,没有一句她爱听的。”
高青阳道:“那实话还不能说了?我已经说的够好听的了。平时都可以哄着他们,但是有些事情不行。有些话不说明白不说重一点他们总觉得晚辈就不该跟长辈计较,哪有那样的道理。说实话,幺大那就是从小被他们给惯的,幺娘刚好又跟幺大两个人互相影响,不然咋能跟青峰哥搞的这么僵。”
胡惠英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我不管你,这么大的人了,两个娃儿的爹了,做事说话心里要有数,要有分寸。”在她看来,分开家立开户的,高明远那就不说了,亲兄弟。高青阳这又是一辈人了,犯不着。不管咋说,老俩口这么些年对高青阳这个孙子那是真的没得说。
高青阳问:“昨天你带他们出去,转给买的东西都带着的没?”不用他娘说,该说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心里有本账。过日子有人喜欢稀里糊涂,但是他不行。孝顺归孝顺,但是不能因为这就是非不分什么都顺从。
胡惠英道:“带着的,我看着装进去的。”想想昨天出去的那一趟花的钱她心里就滴血。挣钱多不容易,两个人就算是有工作那也不容易。高青阳就不说了,阿茶坐月子都还在加班,这才刚刚出了月子就顶着寒风去上班了,还要喂娃儿,一趟来回几趟的跑。
“姐姐要跟他们一起吧?”
“这还用问,你姐姐肯定要跟他们一起。那么远的路,还要从公社走回去,快七十的人了,说起来还算硬帮,但是有年轻人在跟前看着到底放心一些。”
高青阳叹气:“这好不容易来一趟,也太着急了,阿茶昨,说想带姐姐去转转,给她买身衣裳。”
“买啥衣裳啊买衣裳,钱多的没处花了还是咋的?自己会针线又不是不会,回头自己缝不就行了。再说,她哪里缺衣裳了?你跟阿茶时不时的带回去的那些布,颜色鲜亮的我都给她了,她身上穿的那袄子还是头年才做的。”
“你这现在两个了,还要吃奶粉,上天办了酒席又花了不少,这才正式工作多久?”
被说教了一通,高青阳不敢吭声。因为他知道他娘是在为他考虑,是好意。但是有些钱该花就得花,挣钱就是花的,花在自家人身上是值当的。
迅速的吃了饭,然后送高青红她们去了车站。
一路上,都是高青在跟高青红在说话,老两口一直没吭声,等上车之后才发现,随身带着的行李里面又多了一个口袋。
高德发问高青红:“青红啊,这是啥时候弄的?拿错了?”
“没拿错,这是青阳送过来的,走的时候一直提在手上,你们没注意啊?”
昨天胡惠英带老两口跟高青红出去转了一圈,在百货大楼那边给买了鞋子帽子,要给买衣裳裤子的,李秀兰没让,就扯了一点布。她这会儿就是眼神有点不好,做针线勉强还能做,只要有布有针线,回家自己做就行了,哪需要费那钱。
就这买这买那的,也花了不少。
老两口来的时候是空着手来的,回去的时候提了两个口袋,这又多了一个,还沉甸甸的,李秀兰打开看了一下,里面又是罐头又是糕点糖果啥的。
“这咋又装这些东西?青红,这是给你的吧?”他们这一把岁数了哪还需要吃这些副食零嘴,这给小娃儿的还差不多。
“不是,是阿茶给你们装的,让你们回去吃的,我这边也给了老些。”都是月子里面和前两天办事情的时候人家送的,平平安安是没法吃,阿茶倒是喜欢,但是这些东西她在城里想吃能买到,老家就没这些,有也舍不得买,干脆就再买了点,然后分分都给带上。
“这一个一个的拿东西不当好的,瞎浪费啥呢,挣钱这么不容易。”
高青红笑道:“这不是青阳跟阿茶孝顺你们吗!”
李秀兰道:“孝顺不孝顺的不在这里吃的喝的上,有口吃的能吃饱就行。两个人这会儿有文化,有工作,日子好了,青阳跟小时候也不一样了。”
高青红知道她婆婆是啥意思,但是却假装不知道,就是不接话茬,还故意往一边扯:“人长大了,肯定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小时候青阳是啥样子呀?就一个药罐子,病歪歪的,一年到头有几个时候没喝药的,看着都愁人。这会儿你看,身体好了,家庭也好,工作也好,啥都好了。”她就不乐意听她婆婆那些酸不溜及的话。啥叫不一样了,啥都由着他们就好了?
青阳是个人,又不是个棒槌,还能几十岁的人了不长脑壳?
李秋兰叹了口气:“这我知道,我是不用操心了。你们两个都是好的,从小都争气。这成家了,过日子也是顺顺当当的,我愁的是你幺大他们
青峰这是老大,跟他们搞得这么僵,你幺娘那个性子你也不是不晓得,难的很。指望她跟晚辈低头,那根本就不可。但是就这么僵着,真的不是个是,说起来不够人笑话的。”
高青红道:“婆婆也说她性格难,谁还没个脾气呢?因为她是长辈,就得让晚辈处处迁就,让着?啥事情都要有个底线不是。从古到今都是先有老才有少,不只是说传宗接代这种事,包括方方面面。就是人跟人之间相处,那也是长辈起带头作用,晚辈才有样学样,往正确的路上走。
当长辈的身体不正,就不要指望晚辈能长多直。自己正不了,晚辈要是长歪了,那就怨不了任何人,只能怨自己榜样没有做好。
不是我在背后说长辈坏话,幺大他们了一家,青峰哥他们兄妹四个,青峰哥跟青禾过到现在,有这样的日子,那真的是相当的不容易了。幺大幺娘除了把人生下来,给了口吃的没给饿死,其他的操心过啥了?青峰哥是老大,下面那会两个妹妹,从小就不得不搭把手照顾着,所以才有了责任心。
青禾也是一样,比青青子大不了多少,却一直照顾着小的,是个勤快能干的好姑娘。
青青子就不行了,那会儿本来就是最小的那一个,上面有哥哥姐姐照顾着,啥都不用她操心。幺大跟幺娘那是当惯了甩手掌柜,根本就不管。你看看弄的,我这会儿见到她我都不知道咋说话。茂茂子就更不要说了,是家里的老幺,两个人一边吆喝着不争气不听话不好好学习,一边又不好好的教。成天上天入地的没个消停的时候,走哪那对眼眼珠子就乱转,一点也不消停安稳,以后还不知道是个啥样的人。
但是这是我们能操心的事吗?操心不来的。包括婆婆跟爷爷你们也是一样,又是一辈人了,操心不了,谁也不能替谁活一辈子。”
还有的话她没说出来,有的人啊,你没法给她操心,你把心剜给她吃了,她嫌你的心是臭的,没啥意思。
要是在平时,她根本就懒得说这些。但是她不想因为她幺大他们跟高青峰之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到高青阳。
论对家里老人的孝心,这一大家子谁能比得上青阳?他们老两口不能一边享受着一边抱怨着,凭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