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振初笑道:“肯定眼熟,我跟青阳在省城的时候住同一栋楼,咱们可是见过几次了。”
陈阳有些意外,随即掏了烟出来递了一根给他:“我就说嘛,原来是老熟人了。”
韩振初拒了:“我不抽这个。”
陈阳收回去:“我也不抽,但是在外面身上不装一包这个还不行,遇见人不发烟总觉得有点失礼。”
阿茶喊了陈阳一声:“这都不是外人,我就不招呼你了,你跟韩振初说说话,青阳还有两节课,过会儿就回来了。”
陈阳点头:“好好好,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们。”
阿茶只是不管他而已,林红娟跟两个娃儿还是要管的。而且知道他是个自来熟,在省城呆了几年,跟韩振初多少有点话说,省得她爹不知道说啥,怪头疼的。
屋里面,赵静和跟胡惠英已经聊上了。
小姑娘人美嘴甜,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把胡惠英哄的喜笑颜开的。
林红娟进屋招呼了一声:“表婶!”
阿茶在边上跟胡惠英提了一句:“这是陈阳他家属,林红娟。这是他们家俩小的,大的这个叫陈海亮,小的叫陈海勤。”
胡惠英忙不迭的招呼林红娟
“林老师啊,稀客稀客,来来来坐。两个娃儿都这么大了,混起来实在是太快了。”
林红娟笑道:“就是,一晃这都这么大了。”一晃她嫁到陈家都这么些年了,说起来,除了这两个娃儿她啥都没有。不对,就这两个娃儿都还是陈家的,她啥都没有。
她也二十好几的人了,最好的年华换来的只是如今的面目全非身心俱疲。
阿茶给她介绍:“这位是赵静和,省城来的,青阳他同学的朋友。”
赵静和笑着跟她打招呼,随着胡惠英的叫法也喊了一声林老师。
招呼她坐下来,阿茶又进屋抓了糖出来给两个孩子吃。
林红娟看了看平平安安,见两个小家伙没要睡觉的意思才在板凳上坐下来。
胡惠英给她倒了水,然后才问她:“这阵还在镇上教书?教几年级呀?”
“来县城这边了,在一小给二年级代课。”只是代课,还算不上正式的,工资比较低,但是她已经很满足了。
“我想着边教书边学习参加考试,把文凭再提一提。”
胡惠英看着她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跟眼下的乌青道:“边工作边学习也好,但是也不能太累了。女人啊,生过娃儿之后这个身体就跟当姑娘的时候不一样了,不是想要强就能要强的起来的。你这又要上课又要学习,两个娃儿咋弄的?”
“小的暂时在家里,他婆婆爷爷看着。大的这个在学前班了,年纪有点小,我打算让他在学前班或者一年级多上一年。小的年龄差不多了能上学的时候我也打算弄城里来,这样俩不耽搁。”
“这样也好,不然你这工作起来,太小了也不好一直带着,能上学那就另说了。娃儿跟着你们年轻人,有文化,教育起来更好些。”
林红娟点点头,如果有条件,她想现在把两个都放身边带着,给谁都不放心。但是条件限制,没有办法。
挣扎了这么久,她这阵最清楚,人一辈子要是命不好的话就必须舍得,先舍后得,不能什么都抓住得话那就抓一样。
任何时候自己最重要,自己有能力了才能去谈其他。任何人都没办法代替自己去过一辈子。
她看着阿茶那白里透红得脸道:“你这说起来生了两个,看起来倒是没啥变化。要说变化,就是这脸色可比原先得时候好太多了。”
阿茶道:“还是胖了的,那会儿我都没衣裳穿,都穿青阳的衣裳。”变化还是很大的,只不过不足为外人说而已。
胡惠英把话接过来道:“她那是看着瘦,吃点啥都让肚子里那个给吸收了,月子里饭量也不少,但是两个娃儿揪着,胖是难胖了,不过看脸色,身体没大问题。”
阿茶这个月子吃的可有东西了,胡惠英从家里走的时候拿的鸡蛋,家里还有两只下蛋的鸡,几乎每天都有两个蛋。高青阳还跑去山里跟人买了好几只老母鸡给炖了,猪蹄排骨什么的见天的在买。
说了一会儿话,给俩个小崽子又把了尿,然后在平平鬼狐狼嚎的声音中开始喂奶,给哄着睡了,这才算是彻底的消停。
胡惠英跟高明远老两口趁着人多不需要看孩子去了灶房。简单的煮了点吃的招呼韩振初他们先吃了点。
下午,高青阳回来就热闹了。
该请的人都请到位,算了一下大概十二桌,今天陆陆续续的就有人来,所以晚上就要待客。
厨子下午就过来了,还带了一个帮手。门边上,张国梁他媳妇她们都过来帮忙摘菜,胡惠英也跟着蹲一块,聊的热火朝天的。
高青阳跟韩振初还有陈阳脱了外衣,卷起袖子,按照大厨的丰富,找了砖头在院子边上腾出来的一块菜地里面支了两个灶台起来。
还去队上借了两口大锅跟一副蒸笼来。
早先不管是城里还是乡下日子都难过的很,家里红白喜事都是尽量简单草草了事。有讲究的会办,但是办酒也就是家里的亲戚跟门边上走动最勤的。高青阳俩口子这回来的还没有一年,说起来真的是门口的人都认不全,却没想到一个满月酒能有这么大阵仗。
四方桌子一桌子只能八个人,远的比如说临江大队那边的就不说了,但凡是来的那肯定不可能是一个人。就这边的,门边上的人来那也绝对都是拖家带口的,所以准备少了那是绝对不行的。
人多,灶房里面那点点地方那肯定就摆不开。
陈书记也是早早的就过来帮忙给指挥安排。
院子里菜地里面的东西都拔了个七七八八。后面自留地里面的菜但凡能吃的全部弄回来放那,由着厨子安排。
高青阳昨天就去肉联厂和边上的副食品厂定了东西。
肉票不够充裕,这段时间又用了不少,高青阳就只割了六斤肥肉,剩下的骨头什么的不要票只要钱就多要了些,还要了一版豆腐。家里收的洋芋不够还买了些,红苕倒是正好用上。圈里面剩下的那几只鸡,就留了两只快要下蛋的母鸡,剩下的五只全部宰了。
地里面的包菜白菜都还没包心,没法全部拔了,只能用白菜叶子。
肉联厂那边的猪血猪腰猪肝高青阳一早给打了招呼,今天的全部都给留着送了过来。
这么些人呢,没有东西哪能行呢?
就这,灶台垒好了之后韩振初又喊上陈阳:“走,出去转转。”
“这会儿转哪去啊?怕是等会又有别的活要安排。”
“那等会儿再说。你带我去这边副食品厂看看去,这会儿还有人吧?”
“有人,要到下午四五点。”
说着,两个人就套上衣裳跟高明远说了一声走了。
去了巷子外面陈阳才问:“你这会儿去副食品厂干什么?”
韩振初道:“我这段时间攒了点票,我琢磨着青阳办酒得消耗不少东西,钱就不说了,他们两口子都有工资,不缺,但是票这个东西就恼火了。所以就都带着了。那会儿给整忘了,就看见人给送东西来我才记起来,但是一手黄泥又没办法。这阵趁着没关门赶紧去看看,不然明天早上怕是来不及。”
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光陆陆续续从各家送来得桌椅板凳都好些,怕是真的不少人。
别的就不说了,肉和油得需要不少。
这个他在那边弄了不少来。
去市场转了一圈,这会儿剩下得肉都不太好了,他割了五斤,然后去买了五斤菜籽油。
油还没办法弄,两个大男人忘了带家什,就只能用人家卖油得人得油壶,压了钱在那,约好回头就给送过来。
在陈书记的指挥下,院子里面的人虽然越来越多却不杂乱,择菜的择菜,打杂的打杂,各干其事。
姓许的厨子问阿茶要了纸跟笔,把今天和明天要准备的菜都写了下来。
饭,这两天那都是杂粮干饭,这个只需要煮大锅饭经验丰富的妇女来弄就行了。提前要将苞谷米大米什么的按着时间泡好,尤其是苞谷米需要泡的时间就很长。
菜的话今天简单一些,就一个白菜叶子炒肉丝,一个菠菜拌粉条,一盆酸汤。看着简单,但是在这边的人已经不少了,分量足的话要不少东西。
最关键的是,厨子也没多余的时间,因为要准备明天的,明天中午那一顿才是重头戏。
这边从早先就流行八大碗的席面,这个八大碗不拘怎么做,没有特别的规定,但是八个碗是一定要凑够的,所以家里一个蒸笼不够还借了一副呢!
排骨清炖跟红苕装一碗,鸡块清炖跟洋芋一碗,这两样再红烧之后跟胡萝卜和豆腐各装一碗,这就是四碗了。再加上个白糖滚刀肉,粉蒸肉,这个就需要五花肉或者肥肉了。
阿茶也是第一次见这样正儿八经的席面,到收拾出来之后她才知道,那个本来就不大的黑釉子碗里面其实就没多少肉,下面装的不是萝卜就是洋芋红苕,上面的肉一桌子八到十个人,也就是一人一疙瘩。最实在的就是江米做的八宝饭了,那一碗是从上到下都是实实在在的白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