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应了,行不行的总要有个准话。
第二天去局里,开完会之后她就问了一声。
管理部的人都是人精,立马就猜到了她要干什么,马上就有人接上了话。
几处都有空缺,阿茶考虑了一下张正学的情况,觉得邮递员不错。
别看邮递员干的是走街窜巷的活,但是这可是当下多少人羡慕,求都求不来的金饭碗。不管是信件,包裹,还是报纸等刊物现在都是通过邮政走,县邮政下面还有那么多镇,所需要的人力远超于别的部门,因此空缺就稍微的多一点。
比起分拣,阿茶觉得他更适合邮递。
决定下来之后跟几个人闲聊了几句,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县城的建修工作。
邮储部的薛部长在这边呆的年头也不短了,他会来事,关系拉的多,小道消息自然也多。但凡是闲聊,总能从他嘴里挖出一点一般人不知道的消息来。
大部分时候,阿茶就是起个头,几个人就会聊上,她只需要在一边喝着茶听着就能得到许多她想知道的消息。
比如说现在,阿茶听他说,说是县里又要有大动作了,要修个市场,专门做食品和农作物交易的市场。
边上有人接话:“这先是修桥然后又打路,接着又建市场,咱们这个新书记有点厉害啊!”
“那肯定厉害,靠山肯定很厉害,不然的话不可能一来就整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也不能这么说,修桥铺路都传了好几年了,老早不都在说了。可能是上一任书记铺好的路,他来了光走也说不一定。”
这届的县委书记阿茶大概知道一点,跟她是同一届毕业的,但是在高考之前就是从事政治工作的,今年快四十,说起来还算是年轻了。
靠山不靠山的阿茶不清楚,人脉肯定是有的,实力应该也不差。尽管这边地处西北西南交界,相当的偏僻,但是县委书记这个职位那也不是一般的职位,不是说有关系就能行的。
关系到位,在这边干出一点政绩,时间一到或许直接进入省厅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是没关系或者没实力,那就只能熬,熬个差不多,去市里面当个副市长,这辈子也算是仕途就到头了。
就像大家议论的,不管是架桥还是铺路,这都是上一任的计划书里面的,不过是恰巧交接了之后在他上任后才开始动工。而兴建物资交易市场就不一样了,这算是一个极大胆的想法和创新。毕竟现在很多东西依旧限购,不允许私自买卖。
县城这边现在还没有正儿八经的交易市场,杂货都是去百货大楼,食品都是去肉联厂那边农副食品站。那边有什么就买什么。
好些东西不止限购,还要票。应季的一些瓜果蔬菜不需要,还有时不时从外地运来得一些干货也不需要,但是也是根据供应本上的数量来的,多了得掏钱买。蔬菜就罢了,什么季节什么菜,但是那些外地运来得东西那个价格是真的高,妥妥的溢价物。
要真的兴建起来物资交易市场,那对推动县城的经济发展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经济搞上来了这可都是实打实的成绩。
不过这都是听说的,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年底才动工,等建成真正用起来还不知道啥时候。
毕竟现在干啥都需要钱。哪哪都需要建设都需要钱,也的有个先来后到不是?
头一天热乎乎的阴了一整天,以为晚上有雨,谁知道没下,结果刚刚上班,雨点子说下来就下来了。下着下着太阳又出来了,但是没一会儿就没了。像是被这点雨中的阳光给刺激到了一样,没多大功夫云雾就涌了上来。
整个世界暗下来也就是那么一会会儿的功夫。
秘书把办公室内的灯打开:“这个天气,变的太快了。”
“也不快,该下一场雨了,不然庄稼要熬不住了。”
不多时,豆粒大的雨滴劈里啪啦的就落了下来。
这场雨下的,一直到中午下班都没能停。别说下班回家吃饭,就连去后面的食堂都很困难。
毕竟天气好好的,没几个记起来带伞的。而且狂风暴雨,有伞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阿茶还好,她的办公室向来不离开水,中午没法去吃饭,就先喝上一口,嚼了几颗干枣。
雨势稍微弱了一点,秘书就去给她打了饭过来。
还好动作快,就小了那么一会儿,饭还没吃两口,新一轮的暴雨又来了。
一直到下午下班,雨势才彻底的减弱,但是滴滴答答的也没见要停下来,周围的山峦被云雾笼罩,天色依旧暗沉沉的,晚上怕是还有一场。
积攒了多日的雨水,不来则已,一来就气势汹汹。
阿茶踩着积水一脚的泥,都快走到院子门口了,突然想起来答应人家的事情还没干,又倒回头去。就看见一群孩子光着脚丫子在巷子里踩着烂泥和积水你追我赶。
因为她说的是今天下午下班回话,所以张国梁一家子下午哪都没去,都在家里等着。心里突突的,总觉得送出去的东西她没收,可能没啥戏。
阿茶在县城来这还是第一次上人家门上去。
张家院子比他们家复杂多了,地方大是大,但是是一个大家子住在一块,即便是分了家也是房子挨着房子,院子套着院子,看起来密集又杂乱。门口的院子边边角角长满了青苔和小草,房檐水滴滴答答的把檐沟冲刷出来一条槽子。
阿茶只知道是前面院子,却分不清楚哪家是哪家,站在院子口上喊了一声:“张正学!”
听见她的声音张国梁一家子就从最边上的堂屋里面出来了。
“哎呀,周局长来了。快来,来屋里坐!”
阿茶没到跟前去,打着伞站在院子边上道:“今天就不坐了,我还有别的事情。就给你回个话,明天叫张正学拿着证件过去报道,顺便考试。”
“考试?”
阿茶点点头:“岗位稀缺,但是表叔你开口了,我总要去问一问,同事也不好不给我面子,就让他们几个人一起考个试,择优录取。”
张国梁不懂这个,忙不迭的点头:“应改的应该的。”
他媳妇在那招呼:“给你添麻烦了,那什么,门上来喝口水再回去?”
阿茶笑着拒绝了:“回头来,今天是真的有事情。”
说完就走了。
邮递员考试倒是不用考,这是她随口说的,但是报道的时候肯定要回答问题然后进行一些培训的。她这么说是以防万一,回头人有人问起来她也好说,张正学是凭自己本事考进去的。
她并不想因为开这么一个先例回头谁都来找她。要说街坊邻居,那范围可就广了去了,这一片都是,不缺在家待业的知识青年,她还能都给安排进去?
她这么一说,张国梁一家子是又喜又愁,喜的是有希望了,愁的是怕明天考试万一考不上。
“也不晓得会考些啥?”
张正学也紧张了:“肯定不会是课本上的那些。”
“那也说不准。念书是为了干啥?不就是为了工作?”
张国梁媳妇喊张正学:“不然你停会儿再去问问周局长,看看能不能问出来考啥,知道个大概方向也行啊!”
张正学有些踌躇:“问了人家也不一定说啊,就跟我们在学校考试一样,难道老师还能提前给你说要考啥题?”关键他怕去问了人家对他有啥不好的看法,弄巧成拙。
他二弟张正平把话接过去道:“话不是这么说,那起码的知道要考语文还是考数学,有个方向吧!”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
不过,没等他去问阿茶,他二妈三妈都过来了。
“大哥,刚刚那谁,那不是后面那个谁,邮政局的那个?”
张国梁跟弟媳妇没话说,嗯了一声。
“她来咱们家干啥啊?我听见在喊你们家老大去考试?”
张国梁道:“老大这高中毕业了,总要找个事情干,我托了人去找了周局长想看看能不能找个事情给他干。刚才来回话的,说是有岗位给安排,但是有好多人要进去,老大明天得去考试,考上了应该就莫问题了,考不上那肯定是黄了。”
张家老二媳妇眼珠子乱转:“正学肯定莫问题,这要考上了那可就进邮局了,铁饭碗啊!大哥,还是你有办法。”
张国梁摆手:“我有啥办法,我们跟周局长没打过交道,话都没说过,这还是看在娃儿他姨父得面子上搭了两句话,人家去给问了一声,不然连考试得机会都没有。行不行的,明天考了才知道。”
这个考试就是面对面的问一些问题,不过是阿茶叮咛了走了个过场。当场过关之后就开始培训了。晓得过关开始培训了,张国梁家一家子高兴的不行了。两口子又来了阿茶这一趟,这回不是买的烟酒罐头,而是提了一只自家正在下蛋的鸡。
看着周局长那样子年底也该生了,老母鸡炖汤能补身体。
下蛋的鸡多贵重,阿茶哪能要。两口子将鸡往院子里面一丢转身就跑,阿茶也是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