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青阳拽着高青茂：“来来来，到这边来，我给你把话说清楚，跟你好好讲讲这个事情。”
高青茂跟着他跑去院子口上，在房檐下蹲下来。
“你以为打弹弓就只是打弹弓那么容易？”
高青茂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不然呢？”
高青阳不答反问：“那为什么你有弹弓我也有，但是我什么都能打得到，你却啥都打不到？”
“因为我小你大！”这回答真的是很有逻辑啊！
“这跟大小有啥关系？我跟你阿茶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早都能行了。”
“那是啥原因啊？”
“那，原因就复杂了。我琢磨着就你现在这大字不识一个的情况，说了你也听不懂。”
“小瞧人了不是，我不识字但是又不傻，你还没说呢，就知道我不懂？”
高青阳哼哼两声：“那当然啦！你以为打弹弓只是打弹弓？那从做弹弓就要用到知识。”
高青茂那黑不溜秋的脸上带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高青阳继续瞎胡扯忽悠他：“你看，我那把弹弓，还是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弄，这多少年了？你说说，十来年，为什么还一点问题都没有？还能用，那就是选材有方法。还有，为什么我有那么好的准头？能打到那些东西？那不只是弹弓材料好还有我打的时候需要的速度，瞄准的角度，还有石子的大小，皮筋拉开的距离，然后打出的力道有多少等等这些都是有依据的。不是说有一把弹弓举起来打过去就能行的。”
“所以，你现在连坐下来学个12345都不愿意，你拿什么学打弹弓？还想吃肉，还想靠一把弹弓养家糊口，你当做什么都容易？修房子还要先打地基呢。吃饭容易不？吃饭也得有人给你煮熟啊！想煮也得家里有粮食，有水，有火，一样都不能缺。粮是哪来的？那不是地里的杂草，说有的有的。那得春天种下去，管理好了，秋天收回来，还得经过工序加工打磨了然后才能下锅煮熟进你肚子。”
“啥事情不是从最基础最小的开始做的，想的那么简单，嘴巴一张啥都来了？”
说的头头是道，但是高青茂其实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不是，就学个弹弓而已，你说这一大堆，整这么复杂干啥？”
“干啥不复杂？所以你这脑壳里面”，高青阳伸手按着他的光头晃了晃：“都是水，一点实在的货都没有，想啥都想的那么简单。”
“不然你以为你爹打着让你学习图个啥？这会儿傻不要紧，啥东西有大人给你安排着，要是傻一辈子咋整？你爹能给你安排一辈子还是咋的？”
“那你倒是说说，你说的这些玩意，我上学上到啥时候才能学到。”倒是真的上了心，能问出这句话也算是相当的不容易了。
高青阳想了想：“小学是打基础，你最起码的会认字，会识数会加减乘除，把这些基础打好，到初中的时候才会学，基础都打不好，学什么学？”
说完，伸手拍了他一下：“莫出息，就上学认字这点小事就把你为难了吓住了，还是不是男人？去，回去把你哥上学的时候用的那凳子弄过来，老老实实的学写字。先学起来习惯养起来再说。这个暑假少给我一天不着家的乱跑，跟着我，我搞啥你搞啥晓得不？”
“九月份上学，老老实实的去上。等到年底，也别说考第一了，两门你要都能考到80分以上，回来我给你好好的弄个弹弓。看看你学的咋样，基础要扎实的话不用等到初中，我可以提前教你。"
可以提前啊，高青茂就听进去了最后一句，忙不迭的点头哦了一声，正准备往回跑，突然又止住脚步，转过头倒回来：“那要拉个勾。你们大人说话总是不算数，拉个勾你就不能反悔了。”
“行，跟你拉勾。不过你要记住我的话啊，好好去上学，老老实实的，两门必须考到80分以上，不然我教了你也学不懂。你要考不到那个分数那就是你的问题了，缺一分都不行，不要到时候胡搅蛮缠跟我闹，说我说话不算话。”
一大一小两个人勾着手指头，高青茂在那里吆喝：“拉勾上吊100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狗！”
高青阳在心里嗤笑：幼稚！
勾完大拇指狠狠地抵了一下，像是真的盖章一样，完事了这才回去找椅子。
弄过来擦了一下放在檐坎上阴凉处，跟阿茶弄出来的方桌放一起，哐的一声。
阿茶扭头看了他一眼：“干啥呢？轻拿轻放晓得吧？”说着起身拿了一个矮一点的板凳给他支屁股下面：“好了，坐下，腰板挺直了坐正了，让你哥哥跟你讲。”
这娃，猴精猴精的又倔的不行，她是没那耐性去管。
她喜欢小白菜这种乖巧的，高青茂那种跟周正全小时候一个德行，她看见就烦，手痒痒就想收拾。
刚刚才开始，也不要求一直学，就中午吃过饭两个小时就行了。
高青茂在那里捏着铅笔，草纸定的本子上是高青阳当年写饿字，工工整整一丝不苟，背面也是干干净净的，这会儿被他一会儿功夫戳的大窟窿小眼睛的。
最简单的1被他画的横七竖八歪来扭去的。
高青阳耐心真的很好，期间就皱了皱眉，也不生气，任由他在那里胡写乱画。
等小白菜在那边把3和4每样写了一篇，又学了5之后，高青阳把她的本子拿过来给高青茂看。
“人家就比你早来了一次，你看看人家写的是什么样，你写的是什么样。”
高青茂瞅了瞅还怪诚实：“她跟我写的字不一样。”
高青阳伸手就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我倒是想让你跟她写一样的，你连个一，简单的竖杠杠的给我画不正，怎么写后面的？就跟你小时候一样，爬都还不会呢，你就想站起来跑，怎么跑？”
“写吧，不是不喜欢一直坐着？写好了，你就不用在这里坐着了，想干啥干啥去。写不好你就一直在这坐着，下午你就哪也别去了，刚好我也要学习，就这里看着你。反正你也别想跑，你跑的话肯定跑不过我，弄回来我肯定会收拾你，比你爹收拾的还狠，不信你试试看。到时候可没人护着你，大家还都会说收拾的好，好好收拾，收拾轻了不听话不长记性。”
高青茂只觉得朝夕间世界一下子暗无天日，这日子没法过了。黑着一张脸，瘪了几下嘴，看着阿茶在那里表扬小白菜，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再看的小白菜，挥挥手下了坎子回家去了，就剩下他自己了，心乱如麻。
高青阳进屋把自己的书本拿了出来，坐在边上跟阿茶一起学习，时不时的分出点余光注意他。
高青茂坐在那里还真不敢就那么跑了，屁股跟被虫咬了似的，一会儿扭过来一会儿扭过去。就这一样毛病改不过来，后面到学校去也是个祸害，能把老师气死。
挪来挪去的没人理他，他又觉得没意思了。脑袋伸过去看高青阳和阿茶在那里写字。
书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本子上也都是密密麻麻，可惜他一个都不认识。
他瞅了瞅，拿着笔比划了半天，嘴里滴滴咕咕哼哼唧唧的满是不服气：“不就是写字吗？谁不会似的。”
拿着笔，照着高青阳原先给他起头的那一个字重新开始搞，小心翼翼的从上往下整了半天才写了一行，长短倒是画一样了，但是有个别的还是不那么端正。
他又开始不耐烦了，目光再一次落到高青阳他们那边。
两个人奋笔疾书，笔尖在纸上不停的在动，片刻也没停歇，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他又坐回去，尝试着也学着人家，笔不停的在纸上动来动去。于是乎，刚刚才认真的写了一行字，接下来又是一团糟。
没有人理会他。
高青阳不是没有注意他，只不过他觉得高青茂这娃就是个贱皮子，越理他越得劲。得不时得调整策略才行。多试几样，出其不意得，总能抓住他得要害。他倒要看看这小鬼能坚持多久。他一个几十岁得大人搞不定一个小娃儿简直就是笑话！
第一天，不管他写的咋样，只要能听话的坐在那里，不跑了，那就说明还有救。
不得不说他是真的有耐心有办法，换个人看着高青茂在那胡糟都忍不住。就算是写了字得本子那也是有用的，哪能随便胡乱糟蹋。
高青茂在本子上乱七八糟的画了半天之后在一次看着两个人，高青阳跟阿茶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变，在那全神贯注的学习，他又开始模仿了。
不止写了一行1，还学着阿茶给小白菜排的头以及小白菜写的那些，开始照猫画虎学2345.
写的不好看，大大小小的，但是样子有那么点样子，趴在那里，看起来倒是有点专心的样子。
高青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放下笔，喊了他一声：“过来！”
高青茂深呼吸，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差点把手上的铅笔甩出去。就跟刑满释放了似的，激动的不行，凑过去问：“干啥？”今天是不是能行了？他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坐的快出茧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