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刚过完,北燕的使臣就来大渝商量两国的联姻之事了。虽说是北燕公主来大渝选婿,但是,按常理也该是男方先下聘。于是,北燕使臣和皇上及王公大臣商量来,商量去,决定让萧云宸去北燕下聘。
萧云宸是长辈,又主管礼部,由他去再合适不过了。再说,入燕途径函阳关,萧云宸也想借此去看看。
当圣旨下到安王府的时候,思月很是惊讶,但萧云宸却面如常色的接旨了。等传旨的太监走后,思月才问:“真的要去北燕!”
“嗯!”
“我知道了!”思月听到了萧云宸的肯定,心中咯噔了一下,很不是滋味。
“月儿,已经六年了,我必须去函阳关看看!”
“嗯!”思月轻轻的点点头。
“月儿,你放心,我会让尚轩留在沣都照顾你,除了夜明夜重,再派四名暗卫给你!府里的事,能让卢管家处理就让他去处理。我不在,不要轻易进宫,能避过去就避过去,宫里送来的那两个人,已经交给李尚轩了,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要担心,只是骤然听说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有些舍不得!”
思月感慨,去年两人分开了好几个月,这刚团聚没多久,又要分开了。前两天刚和萧云宸过完结婚纪念日,思月还打算去一趟扬州呢,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二月中旬,萧云宸遵了圣旨,带着缔结联盟的婚书,装了满满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浩浩荡荡的向北燕出发。
就在萧云宸出发的那一天,一张诉状打破了皇城的喜悦与安静。
据当时在刑部门口执勤的衙役和来往的百姓说,当时那妇人衣衫褴褛,面目沧桑,还折了一条腿,微微颤颤的想拿鼓槌击鼓,差点让衙役当乞丐赶走。当她拿出怀里那用血写的诉状,众人都震惊了!
“大人在上,民妇以一己之身状告巡盐御史、江东总督!自古民不告官,若此案了结,民妇愿以死谢罪!”那妇人在刑部门口声泪俱下的控诉,又有这么多百姓围观,衙役没办法,进去禀告了!
现任的刑部尚书任重是位难得的正直无私的良官,任尚书接到诉状,无比震惊,立马进宫禀告皇上。一时间,这位妇人状告江东高官的消息就像一阵春风吹满皇宫内苑和市井酒坊,成为人们茶余饭后一直讨论的谈资;也像一声春雷惊醒大渝萧氏皇朝,敲动了大渝一直不变的官员体系!
民间议论纷纷,朝廷不得不命令刑部快速处理。
那妇人夫家姓柳,娘家姓莫,这两家在江东一带都是靠制盐起家的。江东沿海有大片的盐场,莫氏出身制盐世家,从小也是聪明伶俐,精明能干的。嫁入柳家,和丈夫一起打理上百人的制盐工坊,也是游刃有余的。
这江东两大制盐工坊成为亲家,经过几年的发展,实力愈强,已独占大渝制盐业鳌头。所谓树大招风,柳莫两家的强盛也招来很多人的嫉妒。
可盐业自古归朝廷掌管,柳莫两家有朝廷护着,其他小工坊也不敢怎样!只要朝廷协调的好,平衡大小工坊,一般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人心哪有那么容易满足。阮钧出任扬州巡盐御史已经有十多年了,胃口越来越大。特别是江东总督晋之遥调来后,两人更是交往密切,使得阮钧更加肆无忌惮。
这次,更是为了利益,不顾盐工性命,致使几百名盐工深埋井下。若当时好好处理,也不会发生莫氏告状的事情。可晋之遥和阮钧为了推卸责任,把过错都推卸到柳莫两家,致使柳莫两家十四岁以上男丁一律被处决,女眷和小孩发卖为奴!
丈夫死后,莫氏被卖入青楼做粗活,从当家夫人成为人人可欺的女奴,她的心里落差不是一点点。特别是心爱的儿子被主人虐待致死后,莫氏接近崩溃的边缘。自杀未遂,被人救起赎身后,她联系当时牺牲的盐工家属,用血写了诉状,用血签了亡人的名姓,带着血书来到了沣都。
任重怎么也没想到,前年的盐工遇难案,竟然余波未平。当年的案子也算自己经手,证据相当完美,很快就结案了,现在想想,真是太完美了。
接到莫氏的血书,任重很快就命人去江东秘密查询了。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莫氏就像一个小小的线头,牵出了一大批锦绣华锻。
文武帝看到了刑部的奏章,气的把龙案都砸了。这盐业自古利润就很大,萧云斌也知道,各阶的官员多少会克扣点,可是,这些人,贪心不足,再这样下去,国本都动摇了。
有莫氏的诉状,又有刑部掌握的部分证据,阮钧首当其冲了,很快,就被押解进都了。
当阮钧进入刑部的第一天,思月就得到了消息,她倒是不关心阮钧,她只是担心周家会不会因为和阮钧是姻亲而受到牵连。于是,通过月氏钱庄,与周家快速通上信。得知周家现在还好,没什么事,可与阮钧的关系怕不好割舍,因为阮流芳已为周年润诞下一男孩。
当阮钧被送进刑部后,思月一直关注着这个案子的动向。她总有种预感,周家不会那么轻松就能摆脱,所以,有些准备要早做。
阮钧被送进刑部后,很快就招出晋之遥。晋之遥是江东总督,一品封疆大吏,在没有定罪之前,任重也不敢审理。而且,案子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已不是任重这个刑部尚书可以掌控的了,必须要有一位身份更贵重的人来审理不可。
任重把这些禀告给皇上,萧云斌也在思考,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死了几百个盐工那么简单,官员贪污之风盛行,动摇国之根本,但也不能让所有官员都获罪下狱,最好还是抓住几个重犯,敲山震虎。
很快,圣旨下到了齐王府,让萧玄杨主审扬州盐工案!
阮钧盘踞江东数十年,晋之遥又是江东的封疆大吏,在江东乃至整个朝堂,关系错综复杂,哪是来了一个小小皇子就可以审理的。
萧玄杨虽然也成长不少,但二十年的书生卷气还是没法彻底磨灭。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处理好了,可以得到皇上的嘉奖,百官的信服,更可以借此机会安插自己的人。
接到圣旨后,萧玄杨认真研究案件资料,又亲自问话了莫氏,又召集幕僚讨论案情,最后,他进宫面圣,单独与文武帝聊了很久。
这样的案子,势必牵扯到很多官员,他必须与皇上心里的想法达成一致,是从宽处理,还是从严处理。
最后,皇上只给了八个字,“平衡局势,宽严并济!”
和皇上密谈后,萧玄杨思量了好几天,他要深思熟虑,一击即中。
随着案件的深入,越来越多的人革职查办,戴罪入狱。好在都是一些官职不高的地方官员和富商大绅,把这些人换掉,百姓都放鞭炮庆祝的,朝廷也可以让那些富商巨贾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晋之遥老谋深算,审理他,可不是一件易事。萧玄杨花了很多心思才让他开口,没想到,却牵扯出了一个人---周年泽!
昏暗的审讯室里,晋之遥被绑在架子上,看着眼前这个慢慢有了帝王之气的皇子,空旷的审讯室只有这四目相对!
良久,晋之遥云淡风轻的一笑,像是看破了红尘,“齐王殿下,罪臣知道您胸怀大志,可若我不招认,你能怎么办?”
“就算你不说,也会有证据,一样定你的罪!”
“呵呵~~齐王殿下,您以为我纵横官场几十年是白待的吗?”
“走着瞧!”萧玄杨就不信了,他不开口,还定不了他的罪了。
“等等!齐王殿下!”萧玄杨走了几步,被晋之遥叫住,“我们做个交易吧!”
“嗯?”
“我这人一向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阮钧不顾道义,把我供了出来,却丝毫不提周年泽。哼~~他想得倒美,不忍女儿因周家而获罪,却让我来受罪,若我招认,周年泽必逃不了!我倒要看看,周家倒了,他的宝贝女儿能怎样?哈哈哈~~~”一声大笑后,晋之遥冷静的看着萧玄杨,“齐王殿下,只要您答应,我招认后,周家能垮掉,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玄杨看了晋之遥一眼,转身要走,身后的晋之遥坚定的说,“三日后,我等您答复!”
出了审训室,萧玄杨慢慢消化晋之遥的话。心腹南郭瑜走过来,“爷,我觉得晋之遥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萧玄杨抬眼盯了他一眼,南郭瑜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