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很凉,二人身上又都穿着较为厚重的衣服,一入水,身上就跟挂了沙袋似的直往水下坠。
东方悦不识水性,好不容易在激流中脱掉衣服,却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浮不上水面。
就在东方悦有些昏迷的时候,她感到有双手奋力拉着她,那双手带着她穿梭水中,就在她要昏过去的时候,她终于浮上了水面。
何彧钦费力地把她往树枝上推,大喊道:“夫人抓紧了!”
东方悦凭着本能地抱着树枝,脑子却是沉重得紧,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何彧钦又扒了根树枝,一手抱着两根树枝,一手揽着东方悦的腰,免得她滑下去。
过了许久,他们才顺流飘到了处长满了梭鱼草的湖泊。
何彧钦叫了几声东方悦,见她不答,这才发现她竟昏过去了。
何彧钦无法,刚想把她弄上岸,就听岸上传来几声极清的脚步声,“不管他们是死是活,他们都会飘到这里,仔细搜!”
何彧钦霎时警惕起来,幸好这片湖泊长满了梭鱼草,刚好可以遮挡住他们。
何彧钦屏住呼吸,静待他们离去。可没想到他们反而下了水,听声音,还是好几个人。
何彧钦无法,只好悄悄将东方悦趴着的那根树枝推到一旁浓密的梭鱼草里,自己则向相反的方向游了一小段距离,然后深吸一口气,故意弄出声响,潜进水里。
那几人果然上了当,顺着动静纷纷下了水。
东方悦醒来时就见自己躺在一间颇为雅致的房间里,炉中幽香丝丝缕缕地飘在空中——这个味道,竟有几分熟悉。
一个侍女端着托盘进来,见她醒转,欣喜道:“您醒了?奴婢这就去禀报嬷嬷。”
东方悦内心一动,她是被官家人救了?
待到那侍女引着她口中的嬷嬷出现时,东方悦的心不由得变得沉重了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太子妃身边的那个嬷嬷!
嬷嬷见她醒了,恭敬道:“老奴给秦娘娘请安。娘娘可好些了?”
东方悦装傻反问道:“秦娘娘?”
“是啊,当今圣上的皇长子殿下生母,秦氏秦娘娘。”
“您认错人了吧?我只是一个江湖女子,何时成了娘娘了?”
嬷嬷微愣,试探道:“夫人可姓秦?”
东方悦想了想,“我夫家姓何,我乃何方氏。”
嬷嬷紧盯着东方悦,东方悦丝毫不惧,直与她对视,又淡然拿过一旁案几上用来给她上药的小药瓶,轻轻一捏,小药瓶就碎的四分五裂,里面的粉末窸窸窣窣地落了满手。
嬷嬷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敢置信地继续追问道:“敢问夫人何时成的亲?”
“六年前。”
嬷嬷深吸一口气,道:“是我认错了人,打扰夫人了。”
东方悦微微笑道:“无妨,我还要谢谢您的救命之恩,不知您是在哪里救的我?”
嬷嬷道:“昨儿个我随世子妃去那片湖泊赏景,就在那片梭鱼草里发现了你,见你一身伤,就把你救回来了。”
东方悦暗道,怕是觉得她是秦圆才救得她吧?虽然她就是秦圆。
“那不知除了我,嬷嬷您可还见过其他人吗?”
嬷嬷愣了愣,“是你夫君吗?我并未见过。”
东方悦不免有些担忧,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多谢您了。”
“你好好养伤,我就不多叨扰了。”
嬷嬷走后,那个婢女上前道:“何夫人,奴婢给您换药。”
“多谢,不知姑娘名讳?”
“奴婢小春。”
东方悦顺从地脱下衣服,一边换药一边问道:“不知府上主人是哪位贵人?”
“这里是安王府,我家主人是安王殿下,不过王爷和王妃如今住在京都,这里只有世子殿下和世子妃娘娘。但是世子殿下外出办差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现下府里只有世子妃一人。”
东方悦点点头,“该去拜见世子妃娘娘的。”
小春笑道:“世子妃说了,让您安心养伤,等您伤好了,世子妃再来看您。”
东方悦道:“世子妃真是心善,替我谢过你家主人。”
小春看着东方悦身上的疤痕,道:“夫人不知,我们世子妃也是习武之人呢,她可是女中豪杰,前两年随陛下去猎场围猎时还夺了魁首呢!”
“哦?”习武的世家小姐,当真罕见。“世子妃莫不是将门之后?”
“非也,我们世子妃,也是江湖中人呢!我敢说朝廷之中,能打得过世子妃的,绝对不出五个!”
“那我定要拜会拜会。”
安王的封地在益州,当年受召回京也只是把郡主带了过去,她都不知道安王还有个世子,更不知晓这个世子妃。
小春说世子妃也是江湖人,且武功不低,东方悦冥思苦想也想不出来她是谁,只得作罢。
当务之急是找到何彧钦。
东方悦估摸着,何彧钦识水性,在河里她能感觉到何彧钦一直抱着她,所以他俩绝对没有被水流冲散。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何彧钦为了保护她,引走了剑阁的人。
东方悦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提笔写信,卷成一团,右手大拇指与食指微曲,放进嘴里,一声哨响,一只白鸽飞来,东方悦将信纸塞进它脚边的竹筒里,而后轻拍它屁股,小白鸽拍拍翅膀,扑哧扑哧飞走了。
如今她所能做的,就是养伤了。
东方悦的伤不重,几日就好得差不多了,她便让小春带着她去拜见世子妃。
一见世子妃,东方悦就觉得她深不可测。
世子妃倾国倾城,笑起来时更是美艳,只是那笑意并未达眼底,总给人一种祸国妖妃的感觉。
东方悦面不改色地恭敬行了一礼,“在下多谢世子妃的救命之恩,承蒙娘娘悉心照顾,我才能好得如此之快。”
世子妃笑道:“何夫人说的哪里话,快坐下。”
入座后世子妃率先道:“自从我进了王府,就再没见过江湖里的兄弟姐妹了,如今一见,深感亲切。”
“相见即是缘。”
“不知何夫人师从何处?”
东方悦想了想,“家师隐居世外,闭关多年,如今早已退出江湖。”
世子妃淡笑道:“原来如此。”说着端起茶碗,拇指和中指捏着茶盖的顶端,手腕微翻,轻轻拨了拨茶水,抿了一口。
东方悦瞥了一眼,问道:“不知世子妃师从何处?”
“家师在江湖上只是个无名之辈,怕是何夫人未曾听说过。”
东方悦见世子妃不肯说,也不再追问。
世子妃又问道:“不知何夫人怎会伤成那样?”
“江湖纷争罢了。”
世子妃点点头,“我听嬷嬷说,夫人在找夫君?”
东方悦顿了顿,“是。”
“不知夫人夫君名讳?我也好帮夫人找找。”
东方悦轻轻摇头,“多谢世子妃好意,这就不必了,都是些江湖纷争,若是牵连到王府就不好了。”
世子妃嫣然一笑,“既然如此,夫人且放心在我这养伤,绝不会有人打扰夫人。”
“对了,过几日就是元旦,届时我在府里宴请达官贵人,夫人可否赏个脸?”
“却之不恭。”
世子妃笑道:“好。”
“那在下就不多叨扰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