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痛,好吵!
赵轩只是轻轻一动,整个骨架几百块骨头都似乎在齐齐哀嚎,
昨晚的一拳威力虽然惊人,副作用却更惊人,
千千万万个痛点像是蚂蚁,钻进了骨髓,一直在不停的游走,一直在啃噬着……
外头一直有人在走来走去,似乎在说着什么,一阵又一阵……
赵轩想睁开眼睛去看,却只碰到一片柔软,还有一阵甜腻腻的熏香。
这床,这被子,似乎又回到了昨晚的洞房。
洞房?
赵轩猛然一惊,脑海中顿时血海一片——任务!
一瞬间,似乎已杀气腾腾起来。
仇恨,执念,铺天盖地而来,似乎除此之外,生命再没有半点别的意义了。
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接近秦大小姐,任何蛛丝马迹,只要能够帮到神教,他就绝不放过。
“我,我是最虔诚的信徒……我要为神教献出一切,我……”
赵轩满头大汗,挣扎着,扭曲着,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又默默祷告。
“我去,这什么东西,狂信徒吗?”脑海里突然响起最熟悉的声音,无边血海中的仇恨和愤怒,顿时就退潮一样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怎么回事?”这一惊,赵轩顿时坐了起来。
隐约恍惚中,赵轩灵魂旁边,正有一团血水在翻滚怒吼,血水似乎气势滔天,想要吞噬毁灭一切,可和赵轩灵魂相比,毕竟太小太小了。
赵轩的灵魂是一头蓝鲸,
那团血水最多不过是一撮小小的磷虾,
蓝鲸巨口一张,百万磷虾也不过只是润润口水而已,天差地别。
呆了半晌,赵轩恍然大悟,却也惊出一身冷汗来。
墨郅这老小子不杀他,却比杀他来的更阴更狠,只用了须臾功夫,居然把他给彻底洗脑了。
想来是因为穿越,灵魂意外强大,洗脑的并不成功,最后只是分裂出一个次人格来。
饶是如此,赵轩仍旧从心口里直冒出凉气来。
洗脑不成功,还硬生生的分裂出一个次人格来,这辈子恐怕都是附骨之疽,再怎么甩也甩不掉了。
如果成功了呢?
又是一阵冷汗。
他赵轩只能卖一辈子命,
做牛做马,出生入死的卖命,就是真的去死,心里也只会想着神教的大业。
“太阴太狠了!竹代戡四郎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不过是杀人头点地,这老家伙却是要把他捏在手里一辈子啊!”
赵轩无力的睡倒在了床上,呆呆的看着床帐上的珍珠流苏,这到底是什么世界?
因为一个驸马,
要杀他,
要奴役他一辈子,
似乎都是因为这位秦大小姐,
可这位秦大小姐,偏偏就看上了一个饿的连包子都想抢的人。
什么世道?
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串儿脚步声轻轻地走了进来。
赵轩连忙闭上了眼睛。
脚步声一直走到床边,停住了,似乎在静静的看他,似乎整个房间都多了一丝淡淡的幽香。
赵轩今日才知道,香味居然可以是暖的,甜的,甚至是有故事的。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过来了。”声音冷冷的,似乎并没有半点想象中的温柔。
赵轩一阵尴尬,脸也似乎红了,睁开眼睛,想要道歉,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说起来,他似乎是被硬拽来当驸马的,他当时满脑袋想的,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包子。
可只看了一眼,赵轩整个人都惊呆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
秋水为神玉为骨,占尽天地灵秀气,
人间何必多繁华?为此一眸三生幸!
难道当真是神仙吗?我那个时候眼里却只有包子。
赵轩哑然一笑,果然,只有吃饱的人,才懂得美的妙谛。
“你的笑声似乎有些失望啊。”声音空灵悦耳,胜过一切美妙的音律。
“不不,我是对我自己……”
话还还没说完,空灵悦耳的声音已把他打断道:“好了,这是给你的,算作是补偿。”
“补偿?”赵轩看一下女子,又看一看丢过来的一本小册子——《逆龙经》
“我不明白,你并不欠我什么?”赵轩咽了口唾沫,有些苦涩,却也彻底放弃了驸马爷的美梦,
不过,倘若能够求职成功,从此呆在这个秦王府中,那也是极好的了。
女子直接挥手打断了他,冷冷的道:“那天我喝醉了,开了个玩笑,公子不要介意,只是……”
“我已经昭告天下,公子现在出去,恐怕立刻就会送了性命。”
赵轩虽然心情低落,但也不由欢喜了几分,这样也好,不用求职,从此名正言顺就呆在秦王府了。
正惴惴忐忑间,女子已直接安排好了他的命运。
“你毕竟有驸马爷的名头,抛头露面怕对我名声不好,从此需呆在一个暗无天日地方,等过的十年,二十年,人们彻底忘了你时,再说吧。”
赵轩彻底呆住了,停了有七八息才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什么叫暗无天日的地方!什么又叫十年二十年以后再说吧!”
感情你们一个比一个狠啊,
要杀我,
要奴役我一辈子,
奴役我毕竟还是有自由的,要关十年,二十年,岂不是生不如死,活活牢底坐穿嘛?
一瞬间怒血上冲,似乎昨晚从白神教得来的怪力就要狂涌而出,他堂堂二品堂主,打翻一个弱女子逃命,总有几分指望吧!
至于被这个次人格占据主导,一时间那就顾不得了。
可惜昨晚骗来的那口宝剑,不知道丢在了哪里,否则拿在手里就更添了几分把握。
为了自由,
千钧一发,就要拼命!
门嘎吱一声,又有人进来了,似乎是昨晚的一个俏丫鬟,脸色慌张的说道:“大小姐不好了,幼庭的人来了,好像要抓少爷。”
大小姐秀眉一皱:“幼庭的人来我们秦家干什么?”
丫鬟看一眼赵轩,凑过来,在小姐耳朵边低低的说道:“白神教的人出现在洛州城外,还杀了人,好像是竹代戡四郎。”
赵轩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却听小姐轻呼一声:“你说什么?竹代戡四郎死了,他可是五品高手,据说离六品已然极近了。”
丫鬟点点头。
小姐一阵沉吟,吩咐说道:“叫小桃小橘过来,也带上公子,都不要声张,事情完了就把他发落到那处地方去。”
那处地方,当然就是暗无天日,要关他赵轩十年二十年的的地方。
赵轩正准备发难,
门外嘎吱声响,两个黄衣丫鬟为首,络绎进来十几名青衣丫鬟来。
为首的听他们叫做小桃,那丫头轻轻走过来,看一眼赵轩,歪着脑袋嘻嘻一笑道:“驸马爷好精神,却是像要拼命似的呢,
我们十二个,都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练成一品最迟的也有一年啦,姑爷要动手,我们拼着挨骂,也只好硬着头皮陪您试试啦。”
众丫鬟一阵咯咯娇笑,
落在后头的小橘抬头看一眼房梁,摇头笑道:“小淘气,你又淘气了,小心大小姐生气。”
说着轻轻一纵,只见黄影一闪,人已消失不见。
只听头顶上喵呜一声,黄裙飘飘洒洒,小橘已翩翩然落了下来,怀里正抱着一只周身雪白,四肢乌黑的小猫。
小橘一边笑,一边把小猫交给了身边的一个青衣丫鬟:“小蹄子再偷懒,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小心我告诉小姐去。”
那丫鬟吐一下舌头,不敢说话。
“好啦,还不帮驸马爷收拾收拾?”小桃命令道。
赵轩听这十二个丫鬟各个都是一品,已然的心凉了半截,再看到小橘的身手,心更如死灰了。
他由那个莫名其妙的神教得来的莫名其妙的怪力,忽然偷袭之下,打一个两个或许还有便宜可占,眼前十二个,那是彻底没了指望。
这位大小姐处处安排的滴水不漏,那自然是铁了心要把他关到老,关到死了。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只是想抢一个包子啊!
而且还是未遂,
老天爷就是要罚我存心不善,也不应该这么往死里罚吧,好赖给个缓刑什么的,别一下十年二十年罚到永不翻身啊。
赵轩心有不甘,对小桃说道:“我身子痛,那边案子上有药,你先拿过来。”
小桃点点头,便有丫鬟走过去,搬了几十味药材过来,
赵轩拿起一味,闻一闻,摇一下头,却又都放下了,
最后只拿着一片麝香,故意刁难众丫鬟道:“堂堂秦王府,居然没有一味药是好的,说出来真是天大的笑话,哎呦,可痛死我了。”
小桃也不由好奇起来:“姑爷要什么药,我们秦王府的药库,就是套上大车拉上十天十夜,也未必拉得完,怎会没有药?”
赵轩就等她这么说,故意哈的一笑:“我只要两味,你只要拿的出来,我乖乖听你吩咐就是了。”
小桃微微一礼,笑道:“婢子不敢,姑爷请说。”
“好,我要的药,一味叫做地龙,也就是蚯蚓,一味叫做玄驹,也就是蚂蚁,两样都要活的,你现在能拿来吗?”
“蚯蚓和蚂蚁难道也是药吗?”小橘皱着眉毛,歪着脑袋直盯着赵轩看。
“这你不用管,你说秦王府应有尽有,不会却连蚂蚁和蚯蚓都找不到吧?”
小桃向身旁几个丫鬟微微一点头,那四个人顿时领命去了。
不一会儿,门房嘎吱一响,
几个丫鬟走了进来,一个捧着瓷盅,一个捧着手帕,
瓷盅里头,果然密密麻麻都是蚂蚁,手帕上,蠕蠕而动的,不是蚯蚓又是什么?
赵轩点点头,笑道:“好,能将他们立刻风干,化成粉末吗?”
小桃,小橘一起微微一笑:“这个容易。”
只见小桃,小橘,一人接过瓷盅,一人拿过手帕,掌心中微微发热,不大功夫,
手帕上已是烟气袅袅,瓷盅更是像烧红了一样,
这时候,又有四个丫鬟走上前来,都是伸掌按下,一会儿功夫,赵轩在旁边也像是被空调吹着似的,遍体凉飕飕的,
“好啦!”小桃揭开瓷砖,打开帕子,果然,蚂蚁和蚯蚓先是被热力蒸干了全身水分,又被寒气一激,
统统都化成了粉末。
赵轩暗暗砸舌,心里更是连连摇头,打不过,打不过,
手上却接过粉末,兑了麝香,就着茶水,内服外敷,凉丝丝寒意直下了肚子来,
身上的痛楚顿时就轻缓了不少,
小桃却张大了嘴,目瞪口呆的样子,突然间却恍然大悟般:“姑爷平时挨饿惯了,就是吃的蚂蚁和蚯蚓吗?姑爷以前好可怜啊。”
赵轩瞪一眼这个没见识的傻妞,没好气的说道:“你懂什么?
地龙和玄驹都能通经活络,加上麝香,活血化瘀最好不过,你们秦王府这么一大堆药,其实还不如我随便配的管用的多,
哼,这世界上就没有一个有眼力的吗?”
十二个丫鬟虎视眈眈,可怜的赵博士没办法,还是下了床,
前后六个人夹持着,赵轩一步步无可奈何的走向了无可奈何的地步。
大厅里,一个身穿金袍的人正紧紧盯着一个老者。
老者两鬓斑白,一部大胡子却根根如猬毛一般极有精神,正坐在大厅首位,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秦城主,邪教出现的洛城城外,城主当真要坐视不理吗?”金袍人两道紫色长眉下,两个碧幽幽的眼珠,一瞬不瞬的盯着秦城主。
“您是幼庭西方护法长老,一向坐镇极西大黑海,怎能让邪教逃来洛州?嘉城罡离前辈,可有什么凭据吗?”
那老者满面堆笑,拱手道:“秦添秦大小姐,久闻其名,真真天人一般。”
“嘉城叔叔谬赞,邪教被您困在大黑海也快几十年了,怎的突然就来了我洛州,消息可是真的?”
“那还有假,你看,邪教可是学了你,也要昭告天下呢。”嘉城罡离似笑非笑的看一眼秦添,拿出两件事物来。
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一口宝剑,
刚刚来的赵轩顿时看的一惊,心脏在胸膛里擂鼓似的跳了起来。
那一口剑,正是他骗胖子的,最后不知道遗落到了哪里,结果却又被这个什么金袍护法给拿了回来。
“这下子好像要糟!”
赵轩一边心脏狂跳,一边紧紧的看向秦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