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这么一说。”,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发雷霆,也不知天灵想到了什么,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古灵精怪的期待:“如果是让我那师哥给我端茶递水,行礼作揖,他肯是不肯?”
揉了揉忽觉有些痒的鼻子,慕子煜抬头看天,可那个喷嚏怎么都打不出来,直憋得鼻酸泪流,缓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可别,就怕他事后来欺负我,令我铺床叠被,浆洗缝补,打扇烧火,挑水砍柴。”
“可是……”,天灵想了想,很是不解道:“这些不就是小鱼儿之前的工作嘛?”
仔细回忆一阵,发现确实好像曾经在玄天门里的时候除了自家老姐外,最爱折腾自己的就是弈玄。
慕子煜继续揉鼻子,那种想打喷嚏又打不出来的感觉又来了,实在憋得人难受。他道:“我正儿八经的工作可是分配丹药,替丹房规划时间。其余的嘛~只是副业,副业而已。”
可怜慕子煜常年混迹丹房,却没习得一分一毫有关丹药炼制的知识。
或许这就是命?
第二日。
在馅儿准时报点的鸣啼中,凤鸣宗迎来了新的一天。
用罢送来的早点,慕子煜一推开房门就看见徐娇娘在院中练刀,凤筱筱则是站在一旁树下观看,时不时鼓掌娇笑。
“来得好!”,许是正在兴头,又或是心爱之人当面,徐娇娘刀锋一转,直指慕子煜:“来陪我练练手。”
“啧。”,慕子煜第一时间马上抬头看了看天,见万里无云,才蹙眉摇头:“不好不好,今儿个日头大,晒的人发晕。”
可话音刚落,慕子煜头还没低下来,就见得远处天边一片金云滚滚而来,一时间阳光暗淡,紧接着四面八方云来雾涌,昏昏沉沉。
那金云代替了阳光,反而是更加刺眼,翻滚之间,又好似其中有着活物一般,看得慕子煜一阵心悸。
“此乃灵兽“灏犴”,因为比较怕人,所以最爱兴云布雨,吞烟吐雾,借此来隐秘行踪。”,天灵科普完毕,那金云便径直落下,却明显是冲着徐娇娘与凤筱筱而去。
两人躲闪不及,一阵雾气弥漫,仿佛置身冬日浓雾中,只见面前一个约莫两人高的影子,正是那名为灏犴的灵兽。在它身上还有一人端坐,那人笑道:“勿怕。橘白这孩子就这样,一惊一乍的,我叫她先走,她死活不肯,非得等我一起回去。”
慕子煜看得真切。只见那灵兽四蹄修长,绒尾拖地;一身金蓝兽毛被梳理得整整齐齐,熠熠生辉;头颅似麟非麟,似龙非龙;顶长祥瑞角,颈披厚鬃毛;一双碧波浩瀚竖睛目,一口辟邪驱凶狠利牙。
见如此形貌,慕子煜忍不住赞道:“好生漂亮的坐骑,难得一见,难得一见!”
听得赞,显出真身的橘白很是傲气转头来瞥了慕子煜一眼,眼中明显流露出的喜悦亲切就像是个小孩子般,灵动,活泼。看得慕子煜也忍不住笑起来道:“见过谷主,不知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免礼。”,明初心好似换了个人,很是和蔼对慕子煜点点头,又看向徐凤二女,一跃下地,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衣物,对凤筱筱道:“筱筱,咱们可是许久不见了,还认得伯父否?”
说起来还真是很久不曾见过了,不过好像和记忆中的模样并没有任何改变,凤筱筱便毫不陌生地上前见礼:“见过明伯父,伯父可好?”
“好,好。”,呵呵一阵笑,带着些无奈,明悟心摇摇头,朝凤筱筱屋里摆摆手道:“咱们屋里说话,今日我有一事要和徐家姑娘谈谈。”
不等众人有所表示,他便好似多熟惗似的,径直入了屋里坐下。
橘白显了人身,对慕子煜嘻嘻一笑,蹦蹦跳跳追了上去,很是麻利的上茶招呼。
看来徐娇娘送的礼真是很合明悟心心意,便是现在成了客人,由橘白端上来的还是那“雪峰白眉”。
不过橘白小姑娘好像不怎么喜欢这股味道,一放好茶杯,就赶紧捂着小瑶鼻跑了出去,缠着馅儿东说西说,左看右看。
三人耐着性子,等着明初心饮了两口茶,凤筱筱才开口道:“伯父难得来一次,我却不曾拜见,真是失礼了,恕罪恕罪;伯母可好,丹心哥哥可好?”
明初心笑道:“不怪不怪,我知道你最近忙。”
凤筱筱知他是指自己劳动改造的事,不经红了脸。
明初心又道:“你伯母嘛,还是整天东游西逛,本来这次要带她一起来的,偏偏找不到她人。我便带她向你问好了。”,说着,还递过来一个荷包,也不知装了什么,“至于我那混小子么,和他娘一个性子,在一个地方待不住。最近听说他去了北冥域,说是又结识了个朋友,唉,我也管不了他。”
凤筱筱轻轻笑起来:“上次伯母还说过,要带我出去游历来着,怎么又出去了。”
“不说这些了,听说昨日婉令妹子的病已痊愈,我本想去探望探望,可怎么今日连同你爹爹,我一个都没见着,他们去哪儿了?”
一说起这个,凤筱筱就忍不住嘟起嘴,没好气道:“我看我就是个意外。他们一声招呼没打,连我都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罢了,想是婉令妹子大病初愈,榆老弟带着她去庆祝了。我们言归正传。”,说着,他将目光转向徐娇娘:“徐家姑娘,前几日我所说的,你师弟可曾告诉你了?”
徐娇娘点头:“当真没有一点回转余地?”
这一句话问出,明初心却是沉默了许久才回应道:“没有。”
一把按住想要跳起来的凤筱筱,徐娇娘很是冷静地问道:“那今日谷主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本座离谷甚久,谷中还有诸多琐事等着处理,今日便准备回去了,本来是打算与榆老弟打声招呼的,却不曾想没见到他。”,吹了口杯中雾气,他又继续道:“本座在此耽搁许久,承蒙凤鸣宗照顾,又得如此好茶,无以为报,准备请你们去我那明丹谷小住两日,以尽地主之谊。”
说完,他还转头看向一旁有些坐不住的慕子煜道:“你可同去?”
“同去,同去!”,慕子煜赶忙站起身来,打了个揖,笑道:“早听闻明丹谷乃人间仙境,谷中更多奇花异草,珍奇灵兽,已是渴慕许久了。”
明初心呵呵笑起来:“若有你看上的,便是略摘取一二也不打紧,只是我那谷中灵兽你却不可招惹,多是些顽皮捣蛋,不知礼数的,恐伤了你去。”
徐娇娘颇有深意地瞟了眼慕子煜,同样起身打了个揖,问道:“不知此去何时可归,只恐过了祖父寿辰,娇娘便是罪过大了。”
“多则七八日,少则三五日。只是请你们去游览一番,并无其他。”
徐娇娘一对上明初心那满是真诚的目光,便好似正午日光,教人不敢直视。略作迟疑,徐娇娘抱拳道:“请谷主稍等,待娇娘告知自家长辈。”
徐娇娘正转身出厅,谁知凤筱筱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追上徐娇娘抱住她的胳膊,用那已是蓄满泪水的眸子看向明初心,高声道:“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筱筱念伯父这几年来对我凤鸣宗极为照顾,今日还称您一声伯父。”,不管一旁想要阻拦她的徐娇娘,凤筱筱抬手抹了抹泪,继续道:“可若是伯父执意想逼我就范,便只有……”
后面的话被徐娇娘一把捂住了嘴没能说出来,但看她如此决然模样,明初心又如何不知?他沉下脸来,喝道:“逼迫?我怎么逼迫你了。再说,这婚约莫非你是最近才知晓的?若是不肯,早十几年干什么去了?为了这份婚约,你可知我婉拒了多少人,得罪了多少人?眼看没有几年了,该准备的也准备了,便是你如今说反悔,就能反悔的吗!?”
他转过身,一甩袖子,冷声道:“早知自己有婚约在身,就不该心存妄念!看来婉令妹子病的这几年,榆老弟对你的管教真是疏忽了!待你以后嫁入我明丹谷,还是先学学礼仪规矩的好。”
恐怕凤筱筱一直对明初心避而不见,就是怕两人一见面说不上几句就会撕破脸。
只是没想到啊,刚刚还颇是和谐的氛围,凤筱筱只用了一句话便打破了,还搞得现在这么僵。
本来在慕子煜的想象中,凤筱筱应该会哭着跑掉,可万万没想到,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凤筱筱猛地跪了下去,一头磕在地上,砰的一声响。
明初心的身子便随着这声响稍稍僵硬了,待他转过身来的时候,见凤筱筱额上血红一片,发丝凌乱,那一双通红的眼睛中已晶莹一片,却始终倔强得不肯落下泪来。
只是一个转身的时间,先前还与自己谈笑风声,讨好卖乖的人儿便好似经历了一场大劫,浑身散发着无助的绝望与令人动容的决然。
饶是明初心活了这么久,却也无法对此时的凤筱筱无动于衷。
只听凤筱筱带着沙哑的哭声好似悲鸣泣血:“请伯父明鉴,筱筱与丹心大哥自年幼一别,距今十八载有余,我二人一没有书信,二不曾会面;可谓是心无所系,思无所念,如路边行人,擦肩而行,更无多言;我之与他,便是那雾中花;他之与我,便是那水中月。如此这般,岂能结合?只恐日后言语相冲,二心不同,难归一处,生出嫌隙,毁了姻缘。再者,我自小性情顽劣,不识大体,恐难配伯父家世。又因如今筱筱与娇娘姐姐两情相悦,心有所系,思有所念;吾心昭昭,可表日月;今生今世,生死与共,再不分离。还望……伯父,成全!”
正是那: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作者题外话】:1:灏犴:通“浩瀚”,取广阔无垠之意
2:正确的婚约操作还得看星主。
3:二心不同,难归一处,,,,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出自敦煌出土的文物《放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