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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张大昌照例是十二点钟才回到家。初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丈夫进来问：“又开会去了？开什么会能开到这么晚呢？”
张大昌边脱衣服边说：“会开得倒不晚，吃个工作餐又边吃边说了些事情，然后几个要好的就留下来在棋牌室打了一会麻将。”
初六：“都有谁在打？有我认识的吗？”
“就李厂长和他两个朋友。”张大昌又点不悦，“你最近怎么了？好像对我格外关心！”
初六：“你是张包张会的爸爸，我当然格外关心了，一不小心弄丢了怎么办？”
“笑话！我在广州工作生活了几十年，你丢了也不会丢了我呀！”
“人是没有丢，我是怕魂丢了哈！”
初六在丈夫换下来的衬衣里仍然能够闻到淡淡的香水味。这一晚初六失眠了。吴彩云的丈夫死了多年，老同事对她多点关心也是合情合理的，但丈夫身为副厂长，工作那么忙，却经常上门去关心早已恢复正常工作生活的老同事，而且还是个女的，这让她觉得很不是滋味。丈夫身上经常出现香水味是不是同一个人或者和吴彩云有没有关系呢？吴彩云的丈夫死了两年多也没有听说她再婚了，怎么又生出一个叫王聪的儿子，亲生父亲是谁呢？吴彩云为什么突然叫停女儿和他儿子的交往呢？这有违父母鼓励儿女们在同学中和睦互助相处惯常的做法哈。
过去厂里也偶然传出丈夫的绯闻，她总是认为，哪个厂领导没有闲言碎语？很多都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眼热意识在作怪。不管外面有什么传言，或者闻到了他身上有些香水味，她仍然选择信任。可是，面对这么多奇怪的事情，她还能再熟视无睹吗？
天性好奇的使然，终于有一天，包初六实在憋不住了，就去了吴彩云家里拜访。开门的是一个非常俊美的男少年，包初六乍一见面前的男孩，不禁大吃一惊，这个男孩不就是小张包吗！
包初六痴痴地盯着他问：“你叫什么名字？长得真俊，几岁啦？”
王聪：“包阿姨，我叫王聪，和张会是同班同学。”
“你怎么知道我是张会的妈？”
“知道，我看过她钱包里的照片。阿姨，你请坐，阿会老说你聪明又漂亮。”
“聪聪，家里来客人啦？”吴彩云从厨房里走出来，热情地向前打招呼，“初六来了哈？好多年都没有来看我了，想死我了，我从厂里跳出来想发达一下，可人算不如天算，我自作自受，好多次路过厂里也没脸再回去了。”
包初六：“最近特别忙，厂里又先后引进了新的生产线，又建了两个车间。还要搞量化的评估和折算，比过去繁杂多了。再加上我能力有限，常常感到力不从心，弄得头昏脑胀。下了班，也是忙这忙那的所以也好多年都没有来看你了。”
吴彩云尽量挤出笑容：“初六你工作沉稳、认真扎实是有真本事的人，大家同样在那个平台上闯世界，结果你发达了，我倒霉了，想想都是命哈！悔不当初了！”
“一个人赚多少钱，也抵不过你养了这么一个好儿子呀！”包初六进门以后，眼睛总是盯着王聪看。
吴彩云毕竟心中有鬼，加上前些日子又责骂了张会，她多少猜测到了初六上门来的意图。她说：“我们多年没见了，要不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还没等初六表态，王聪抱着一个篮球走过来说：“包阿姨，妈，我们今晚举行篮球班赛，我得回学校去了。可能晚上九点多才能回来。你们慢慢聊。”
“饭已经做好了，要不先吃点再走？”吴彩云站起身对儿子说，“要注意安全哈！”
王聪点点头说：“我刚才吃了一个面包，你留一点饭给我晚上回来吃吧。”说
完就出门去了。初六望着王聪出门的背影，更加坚信自己的怀疑。她指着王聪问：“他是谁的儿子？”
吴彩云愣了一下，虽然思想上有所准备，但没有想到初六会如此快地单刀直入。吴彩云故作镇定：“我的呀！这还能有假？他是我在香港生的。要不要把出生证拿给你看一下？”
初六：“好哇。快拿出来给我看一看。”
吴彩云心里一突，又立即恢复了平静：“平时也不怎么用。让我想想放在哪里行不？唉，出生证能有什么好看的！”
“你慢慢找吧，我不急就等着看王聪的出生证了！”初六的脸色突然严峻起来，“我是你带出来的徒弟，你说过做财务工作的人一定要特别讲究认真，一分钱的误差都要查明真相、找出原因，每天的钱账都必须清清楚楚，月报没有摆平，季报年报就摆不平，想蒙混过关终究混不过去会害人害己的。”
吴彩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几十年前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谁还能记得？”
初六：“你为什么不允许我家张会和王聪在一起温习功课？”
吴彩云：“我发现他们关系亲密，怕再发展下去早恋了，怎么办？”
“啊，怕他们早恋了！”
吴彩云点点头：“现在的孩子早熟，如果早恋了一定会影响学习的。”
“怕他们早恋？那我们是想到一起了！”初六冷冷地说，“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闲扯。我最后问你一句，王聪的生父是谁？现在科学很发达，几个小时就能给出检验结果，希望你想好了再说！”初六说着站起身欲离开。
吴彩云的脸涨得通红，半天没有说话。突然，她跪了下来说：“对不起！我知道你迟早会找上门的。你猜得没有错，王聪是大昌的。”
初六憋在心里的怒气瞬间爆发，对着吴彩云狠狠地连扇了她三个耳光。骂道：
“你也太不要脸了！你下海办公司，不断找我老公批条子，自己赚得盆满钵满，害得我老公受到党内严重警告、行政记过处分，我也忍了！可你不知廉耻，进而还偷我老公！广州不是有句话叫朋友妻不可欺，难道朋友夫就可欺吗！”
吴彩云哭泣：“对不起！我真诚地向你道歉！其实，我和你一样，从心底里喜欢大昌。我结婚那个月，大昌从市化工局调来工厂，让我失去了追求他的资格。但我一直希望和他好，甚至多次产生离了婚和他过的念头。但他心里只有你，让我一次次幻想又一次次地破灭。我知道我卑鄙，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在我三十五岁生日那天，一帮朋友来给我庆祝解闷。那天我从来没有那么兴奋，喝过那么多酒。大昌也喝了很多。他送我回家时，我哭了，吐了，酸甜苦辣涌上心头。这一晚是我再三拉住他陪我。结果我们就发生了那件事。事后我发现怀孕了，大昌坚决要我去医院做掉。但不管他怎么劝说，我就铁了心要生下这个孩子。我这么做的原因，一是我喜欢大昌，想生一个他的孩子，我相信他的遗传基因一定是非常优秀的，一看到张包那副乖巧模样，我就羡慕得不得了。二是因为我老公家有癫痫病遗传史，大儿子从两岁开始，每年都发作几次，弄得我筋疲力尽、伤透了心。现在竟连生活都难于自理，放在他爷爷家养着，反而成了我的负担。我们真的就那么一次。我怀孕后，家里很多重活都做不了，只好找大昌来帮忙。我曾建议他和你离婚、同我结婚，但总遭到他的拒绝，他表示生生世世只爱你一个。我们就一直以老同事老朋友的情分处着，我所以反对张会与王聪继续交往，就是怕以后发生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的后果。”
“你们也真会演戏！瞒了我这么多年，亏我一直当你是好姐姐！”初六走向屋门又说，“我会让张会转学的。你要是不嫌丢人，就别再来破坏我们！”
吴彩云拉住初六：“求妹妹回去别跟大昌闹，都是我的错。要打要骂我都认了。”
初六：“别再假惺惺了！我们怎么相处用不着你来教！”
“他可能病了，找时间陪他……”
“你才有病！神经病！妄想病！”初六再次警告她，“以后别再有事没事的来勾引我老公。”说完大步走出吴彩云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