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不一会，包初六醒了，睁开双眼看着陌生的环境和女工，她坐了起来说：“我这是在哪里？唉，记起来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邱大姐笑了：“你总算醒了，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医生刚才来给你做了检查，说你是低血糖又中暑。李嫂，快把汤面端过来。”
张主任端详了初六一会说：“这个人有点面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叫李嫂的人端来一碗汤面，邱大姐对初六说：“快把这碗面吃了，医生说你可能是饿坏的。”
初六苦笑：“这几天为了找工作到处奔波，都忘了吃东西了。”她把端到面前的汤面，大口大口狼吞虎咽般一下子就吃完了。“真好吃！里面还有好多肉哈！”然后她找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袋钱包问，“多少钱？”
邱大姐按住她拿钱包的手说：“不用钱，中午饭堂卖剩的一碗面，要什么钱呢！”站在旁边的出纳员吴彩云突然惊叫起来：“我知道她是谁了！我在荔湾医院见过她。”
邱大姐：“她刚从宁兴出来，你怎么见过她？你梦游了吧！”
吴彩云说：“大前天夜里我带儿子去荔湾医院看急诊，因为药费钱不够，还冒昧找她借了五块钱。因为是夜里，心里又着急，人是认不太清楚，但是我认得这个灰布小钱包。这样的钱包，估计全广州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你们看她的这个所谓钱包，虽然鼓鼓的，但全是一角两角几分钱的，唯一的一张五元钱都借给我了。不信邱大姐你们看看她的这个钱包！”
邱大姐接过初六的小布袋钱包，打开一看，真的是只有十多张角币钱和分币钱，她叹了口气“真是苦孩子！”有人说话了：“她都穷成这样，就这么一点钱，你们又素不相识，她都能把唯一的一张五元钱借给你，你也忍心开口借，她也那么傻就真的借给你，简直有点像编故事。”
初六仔细地看了看吴彩云，还真认出来了，她就是大前天夜里带儿子去看病的年轻妈妈。吴彩云说：“我不是写了借条给你了吗？我第二天一上班就去了医院找你想还钱给你，但是楼上楼下到处都找不到你，你去哪里了？”
初六：“你儿子没事了？好了吗？”
“已经好了，那晚打了针、吃了药，病就好多了，真的太感谢你！”吴彩云又对大伙解释，“前天晚上因为儿子发高烧，我心里很着急，又是夜里，求助无门，才大着胆子向她借钱的，但没想到，她全部身家也就那么几元钱，天下竟还有她这么善良的好人，难得哈！”
这时，张大昌说话了：“经你们这么一说，我也记起来了，十多天前我出差梅州，回来时车停靠宁兴站，上了十多个客人，其中就有她，上车不久就晕车呕吐，对不对？”
有人立即给初六介绍说：“他叫张大昌，是我们厂后勤部的副主任。”
初六看了张大昌一眼，尴尬地笑：“真的是你，那天太不好意思了，弄得你车都没有坐好！”
张大昌笑：“小事一桩，为靓女服务也不是谁都能碰到的。”
吴彩云又问：“你出来广州就是为了找工作呀？哪找到了没有？”
包初六摇摇头：“没有找到，到处都……”
张大昌：“你从宁兴出来已经十多天了，你又没有亲戚，你吃什么？住在哪里？钱包里怎么尽是一角两角一分两分的零钱？”
初六涨红了脸，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吴彩云：“那么小年纪，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里干什么呀？我看这姑娘思想品质很好，邱班长，你们厨房不老叫缺人吗？下星期又有两个女工要休产假了。要不，让初六在你们这里先干着，起码先解决吃饭问题。”
邱班长看着张大昌似乎在等他表态，张大昌说：“厨房工作又重又累，还容易烫伤碰伤，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她这么瘦弱，在厨房能干什么呀？”
吴彩云：“人一旦吃饱了饭，立马就会强健起来，我看可以试试。又有人附和：“一下子叫她当师傅肯定不行，但洗菜洗碗盘，搞搞卫生总是可以的。”
邱班长：“张主任，大家都这么说了，你的意见呢？”
张大昌：“你们让她来洗碗洗盘，这个活也不轻，再说还得看初六姑娘愿意不愿意干？”
包初六立即表示：“我非常乐意，洗菜洗碗洗盆洗碟我都可以干，我不要工钱，给饭吃就行。”
邱班长看着张大昌：“主任你看，她本人乐意，大家也欢迎，给饭吃就行，你以后还省了一份工资开支，合算！我看她品质好，又年轻，像一张白纸，没有那么多花花草草，易上手，好培养。”
张大昌：“要吸收得报告劳资科，听说今年的指标早用完了，明年怎么样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吴彩云：“这件事好办。可以先让她进来当临时工，入编制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争取，至于工资，总不能让人白干，我同李会计商量一下，可以在后勤的劳务费中先列支。”
张大昌说：“大家的善心让我很受感动，那么漂亮的姑娘没有去旁边的针织厂，而来到我们化工厂，说明她和我们厂有缘分，自己穷得叮当响，连吃饭都舍不得花钱，却能将仅有的五元钱借给素不相识的吴彩云给儿子看病，说明她心地善良，装满大爱。我欣赏这样的职工，但进来还得走程序，我先同有关领导打个招呼，再作决定。估计做临时工问题不大，就耐心等几天，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初六内心有说不出来的高兴和激动：“谢谢大哥，谢谢阿姨和各位姐姐。你们为我想得这样周全，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绝不辜负！”
张大昌：“既然这样，吴出纳你就带初六去李会计那里先填张招工表吧。”
“我也能填招工表了？我终于被招工了！难道这是在做梦吗？”初六看了看大家亲切的表情，这不是梦，肯定是早上拜了观音菩萨，观音显灵了，保佑她了！她跟着吴彩云去到财务室，从李会计那里拿了一张表，在吴彩云的指导下，认真地填了招工表。她填好了表交给吴彩云。吴彩云接过表看了看说：“你的籍贯户口所在地要填上，你在广州住在哪里？”初六又把老家的地址补填上，红着脸说：“我现在的住地还没有决定，先空着行不行？”
张主任问：“你来广州已经十多天了，怎么会还没有住处呢？”
包初六：“因为过去没有固定工作，所以去到哪里就睡在哪里。不过，现在我的工作落实了，我会去租个房子来住的。”
“真没有想到你的日子过得这么艰难！”吴彩云若有所思，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十元的钞票给初六说，“拿着，这是那天晚上借你的钱。”
初六连忙摆手：“不用还了，我不怎么用钱的。”
吴彩云：“借钱哪能不还呢？快收下。你不收下说明同我生分了！”
初六还是没有收，好一会她说：“找不开。”
张大昌顺手拿过吴彩云的钱包，再取出一张十元币说：“找什么找！加上利息，滞纳金，十元钱哪够哈，李会计你们搞财务的，借钱是不是要收利息和滞纳金的？”
张大昌连同吴彩云手里的十元钱，一并塞到包初六手上，“吴出纳有意见没？”
“没有意见！张主任说得一点没有错！来，我帮你把钱放好。”吴彩云拿过包初六的小布袋，把二十元钱都折好放了进去。“你不是说要租房子吗？在广州吃饭住宿坐车，哪一样不用花钱？记住了，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初六感动地说：“那谢谢彩云姐姐了。”
这时邱班长走过来说：“吴出纳，初六的事情办完了没有？若办完了就让她到
我那里来一下。”
“办完了。”吴彩云对初六说，“邱班长叫你去她那里，她是我们的大姐大，一等一的热心人。你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同她说。”
初六跟着邱班长来到厨房，饭桌上放着一碗牛腩汤面。邱班长说：“也快到饭点了，你把这碗面吃了，这个饭盒里还有几个包子，等会回去时也拿走饿了吃。”
“邱班长，我刚才已吃过了。”初六说，“这样多不好意思！”
“以后不用叫我邱班长，叫我邱姨就行。大家都是这么叫我的。”
“好的，谢谢邱姨了！”
吴彩云走进厨房见初六在吃面，就对邱姨说：“划我的饭卡吧。”
邱姨说：“划什么卡！这些都是中午卖剩了的，不吃也要倒掉了，锅里还有，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我就不吃了，等一会我还得早点回去带孩子。”吴彩云说着就走出了厨房。
初六从来没有吃过牛腩面，中午那碗面可能也有牛腩，但她太饿了，也没有认真品味，现在这碗还有大块的牛腩，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牛腩面，她从内心感激邱姨对自己的特别关爱，又一碗牛腩面下肚，全身都感到暖和和的，今天一下子遇到这么多好人好事，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与快乐。
邱姨又对她说：“张主任同意了让你到厨房做临时工，以后大家就一起共事了。张主任这人很不错的，他既然答应吸收你，就八九不离十了。做厨工只是分工不同，为几千人服务并不丢人，每个月有工资，吃饭还管饱管够，按后勤部规定，厨工们吃饭只收一半的饭钱，希望你不要嫌弃厨房的工作。你住在哪里？”
初六犹豫了一会说：“那我就先回去了！”
邱姨：“你回哪里？住哪里？”
初六摇摇头：“住得不远。”
“不远是哪里？”
“我一个人很方便的，你就别担心了。”
邱姨：“可怜的姑娘，既然上班了就要知道怎样保护好自己。记住，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化工厂就是你的组织，有困难一定要同我说。”
初六：“记住了，我会非常珍惜这么好的工作机会的，也特别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和爱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