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寻坐在离马车不远处的树下烤火,赵舒岸与柳清清正在马车里说话。
她本无意偷听,奈何马车隔音效果不佳,火堆旁的温暖又让她过于留恋。
“岸哥哥,我知道你怀疑我想害孟家,可我真的没有。”
柳清清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娇弱,今夜的语气还尤为诚恳。
“那几个朝中大臣突然前来搜查营帐,难道营帐里真的没有提前藏下什么?”赵舒岸厉声质问道。
孟晚寻从袖中摸出一个纸包,里面是殷风止准备的瓜子,桂花香味。
她一边嗑瓜子,一边任由男女主的声音传入耳中。
这些质疑,解释与虚伪于她而言都毫无意义,但是拿来解闷还不错。
且当她笔下的小说出了广播剧,男女主亲自下场配音吧。
“有,他们让我将一封诬陷镇北侯勾结北莽的密信放到武安大将军的营帐里,好让大人们搜查出来,来个证据确凿。”
听到柳清清哽咽地说出这番话,孟晚寻仿佛看到了她泪眼婆娑的动人模样。
“那封信呢?”赵舒岸追问道。
“我知道轻重,那封信被我毁了,我不会害岸哥哥,更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答应帮他们做事,只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好帮助岸哥哥。”
柳清清说得掷地有声,孟晚寻听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她提前找出了那封密信,孟枍玄现在坐着的就不是马车,而是囚车了。
赵舒岸没有表明态度,而是继续问道:“孟时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受伤,可与你有关?”
“没有,不是我,好像是半夏发现了什么,孟时没有和殿下说吗?”
柳清清顿了顿,见赵舒岸没有作声,便继续说道:
“半夏发现了云城的联络点,所以他们才想杀人灭口,孟时应该也怀疑军中有内鬼,一直在暗中调查。”
赵舒岸依旧保持沉默,孟时暗中调查内鬼一事,他心里很清楚。
“岸哥哥,孟时是谁?她为何会出现在军营?又为何要调查云城的事?”
听到柳清清的连连询问,孟晚寻笑了笑。
就算她们表面合作了,内心却还在彼此提防。
“是本王让她进入军营为镇北侯解毒的,调查内鬼一事,也是本王的命令,你早点歇息吧。”
赵舒岸语气平淡地说道,躬身走出了马车。
孟时与孟家有关系这件事,他准备瞒着柳清清。
对于柳清清说的话,他半信半疑。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柳清清的确不会害他。
“岸哥哥!”
柳清清扶着马车,温柔地喊了一声。
“岸哥哥,瑶娘娘曾和清清说,要替她照顾好你,清清一直都记在心里。”
赵舒岸略微停了停脚步,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径直离开了。
经过火堆时,他看了看地上散落的瓜子壳。
孟晚寻躲在树后,紧张得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倘若赵舒岸发现她偷听了,说不定会杀人灭口。
柳清清是双面间谍这件事,只有赵舒岸和寄风知晓。
寄风那日太得意忘形,再加上对半夏的特殊情感,一时说漏了嘴,但是赵舒岸并不知晓。
此事关乎柳清清的安危,要是传到幕后主使耳中,她一定会死得很惨。
好在赵舒岸直接离开了,并未做任何停留。
孟晚寻想不明白,他为何要谎称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他的命令。
回到马车上,柳清清开口问道:“你用什么法子将殿下叫来的?”
她一直想找机会和赵舒岸单独说说话,摆脱自己身上的嫌疑。
可赵舒岸一直在忙,更不会主动来她的马车里,她总找不到机会。
孟晚寻面无表情地回道:“我说你得了急症,晕过去了,殿下还是很关心你的。”
柳清清释然一笑,原来殿下不是因为孟时才来找她的。
她扬起下巴,一脸得意。
“殿下当然关心我,瑶娘娘生前一直叮嘱我们要互相照顾。”
“挺好,挺好的。”
孟晚寻敷衍道,她拿起斗篷,离开了马车。
因为不愿与柳清清睡在一辆马车里,她决定与半夏挤一挤。
“半夏,睡了吗?”
孟晚寻钻进帐篷,一股暖意扑面而来,令人舒适。
“没呢。”
半夏腮帮子鼓鼓的,手上还捧着满满的蜜饯。
“大半夜的,你不怕牙疼吗?”
孟晚寻脱去外衣,在半夏身旁躺下。
因为底下垫了厚厚的褥子,她砰的一下就躺下了,结果后脑勺撞到了什么硬物上,疼得她眼冒金花。
“底下是什么?”
她伸手去探,摸出一块硬邦邦暖乎乎的砖头。
“半夏,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身携带砖头。
就算你要携带,放帐篷外头就好,干嘛塞被褥底下?”
因为幼年就开始流浪,半夏养成了随身携带砖头的习惯。
以前用来打打狗打打坏人,可现在她不是小乞丐,已经用不上砖头了。
孟晚寻怕她没有防身的兵器不安心,还特意送了她一把匕首。
半夏一脸愧疚,不安地说道:“孟姐姐,对不起啊,我随手塞的,忘记了,头疼吗?”
孟晚寻爬起来,将砖头扔了出去。
她拉住半夏的手,语气温柔地说道:“你要是真的喜欢砖头,回头我找工匠做一块顶漂亮的,行不?”
“孟姐姐,砖头就像我的宠物,我丢不掉。”半夏喃喃道。
她睡觉都喜欢抱着砖头,刚认识孟晚寻那会,她怕孟晚寻不喜欢,就强忍着没有随身携带砖头。
那段时间,她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孟晚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打趣道:“谁家宠物天天换啊。”
她伸了个懒腰,又将身下被褥摸了又摸,确认没有砖头后,才重新躺下。
“回到盛京,我为你订做一个半夏专用砖头,等赚了大钱,再给你换个镀金的。”
半夏闻言,一脸憧憬。
“金砖头一拿出来,他们都不敢欺负我了,也就用不着用它打人了。”
“只要你用得顺手,金的玉的都可以。”
孟晚寻不让她随身携带砖头,一是因为太重了,二是不想让她将安全感寄托在一块砖头上面。
如今看来,她只能顺其自然了。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丅載愛閱曉詤app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贱人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又或者成为一些变态老男人发泄的对象,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之位,封号镇国!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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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半夏的砖